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因皇帝駕崩,積雪覆蓋的北平城,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起了白布。
新春佳節也都過得極為平淡,所有人的注意力和重心都放在了即將到來的新皇登基大典。
大明開國以來的第一位太子登基,自然隆重非凡,且與前朝不一樣的是,此次大典乃是合二為一。
合皇帝登基與皇后冊封的大典,兩者一同舉辦,從古至今,沒有前例。
古往今來的皇后,向來都是皇帝登基之後頒發聖旨冊封。
有些摳搜的,還會來個扣押鳳印之類的彰顯他身為丈夫,身為皇帝的存在感。
只是如此也就罷了,甚至還有忘恩負義,薄情寡性的,直接臨場換人。
如今輪到朱標,那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別說什麼扣押鳳印,換人也是不可能的,他後院再沒有別人。
朝臣自然難以理解,難以接受,紛紛請求朱標收回成命。
她倒好,笑得齜牙咧嘴,還有閑情關心別人的手酸不酸,該說不說,那心是真大呀。
那種別人看不慣我,卻偏偏又干不掉的我,還不得不尊着我敬着我的感覺,屬實有點子爽!
而且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往後坤寧宮也將淪為擺設。
常樂饒有興緻地翻着一本又一本滿是墨跡的奏本,心情愈發暢快。
每人每天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本,長篇大論,苦口婆心,那心操的呀。
他們以為朱標是什麼朝令夕改,瞻前顧後之人么。
無論誰來,那第一反應都應該是火冒三丈吧。
她和朱標會延續在春和宮的生活習慣,將會在乾清宮同吃同住。
那火藥味沖的,北地的冰天雪地都寒不了他們骨子裏“憂國憂民”的熱血。
皇帝的登基典禮和皇后冊封典禮一同舉辦,是朱標的第一道聖旨,無論是從事情本身,還是從皇權至尊而言,他都是不可能收回成命的。
常樂自覺自己的心同別人一樣,不大不小,只是犯不着生氣。
彷彿常樂一旦在登基大典露面,大明立馬就得滅亡。
又是一樁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事,也不知道御案又會收到多少反對的奏本。
倘若因大多數官員反對,他的第一道聖旨就被作廢,那往後該如何統御百官?
毛筆字,還是非常值得欣賞,足以收藏的毛筆字,這洋洋洒洒一封奏本得花多少時間、精力?他們的胳膊是植入了代碼的機械胳膊,不知道累的么?
常樂對此非常疑惑,“他們的手都不酸么?”
甚至,他還主動提出與太子妃同享登臨帝位的榮耀。
朱標再次被自家太子妃,不,是自家皇后的腦迴路給整笑出了聲。
真正反應大的是京師舊臣,他們雖一個個都還在趕來北平的途中,但聽聞這一消息時,炸了。
也因此,稍稍提過一嘴,被朱標拒絕後,大傢伙也就聽之任之,各司其職了。
北平眾人,諸王、百官都是識趣的聰明人,也是利益共同體,且有常樂代批奏本在先,他們早習慣了太子夫婦的恩愛。
但沒關係,如今大明人才濟濟,天天對着皇帝後院指手畫腳,不幹正事的人還是儘早告老還鄉的好。
朱標抽空從堆積如山的奏本里抬眸,瞅着傻樂呵的妻子,“何事這般開心?”
常樂眨了眨眼,隨後笑眯眯道,“因為我有一個完美的丈夫。”
她捧着自個如花似玉的小臉蛋湊到桌案邊,滿臉笑意。
朱標忍不住翹了翹嘴角,又瞬間抿直,淡聲問道,“何以見得?”
常樂瞧眼他故作矜持的姿態,言簡意賅,“個高,英俊。”
朱標:“.”
他滿臉的無語,常樂笑嘻嘻在他光潔的臉蛋挼來挼去,“完美!”
朱標默默握住她作亂的雙手,把人拉進懷裏,“樂兒既然如此愛不釋手,那往後每日都得回宮用晚膳。”
常樂正戳着他喉結的手指一頓,每天回來也太麻煩了吧。
研究所在北平郊外,每日來回得花費不少的時間,而且她慣來是討厭馬車的。
從前是沒辦法,有時時刻刻等着抓她小辮子的公公,她不得不來回奔波。
可如今,從效益角度,周末夫妻才是最佳選擇。
常樂討好地摟住他脖頸,試圖忽悠道,“距離產生美。”
朱標垂眸睨她,“謬論。”
相愛之人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膩在一起,距離產生美,那絕對是表面夫妻。
常樂:“.”
朱標托着人又往自個懷裏靠了靠,“樂兒對我倒是放心。”
他滿嘴的陰陽怪氣,但常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完全沒有體會到,反而不解思索附和,“放心,放心。”
朱標一口氣噎在喉嚨里,氣得他面紅耳赤。
常樂又一把推開摟着自己的胳膊,噔噔噔跑回自己的書桌,扒拉出來一疊子紙和三個小匣子,然後噔噔噔跑回來。
她非常自然地把自個塞回仍然呈懷抱形狀的胳膊,道,“要致富先修路。”
朱標楞了楞,“什麼?”
常樂從三個小匣子裏取出來三個模型,介紹道,“這是自行車,三輪車,還有火車。”
自行車和三輪車的速度肯定是比不過馬或者馬車的,但舒適度絕對有個質的飛躍。
馬是動物,同人一樣有五穀輪迴,同人不一樣的是它還不能控制五穀輪迴,來了感覺隨地就放。
什麼隻身打馬過長安,那打馬的人是爽了,可經過的長安,那是滿地的馬糞!
既造成環境污染,又非常容易滋生細菌,簡直太不衛生了。
常樂嫌棄地直搖頭,她早想淘汰馬和馬車了,奈何之前有朱元璋,她沒膽子搞事。
二來自行車輪胎的原料,也就是橡膠,這個時候國內還沒有橡膠樹。
常樂為此特意組了個船隊出海,引進了橡膠樹,近些年才終於培植成功。
當然,她更想要的是汽車,但是發動機的製造有些困難,還得花些時間鑽研技術,目前暫時先普及自行車和三輪車更靠譜些。
朱標用胳膊攏住她,空出兩隻手拿起自行車模型左看右看,“兩個輪子能行?”
常樂睨他一眼,“當然能行!”
她從紙堆里抽出張紙,闡述自己的規劃,“城內算是短途距離,修水泥路,推廣自行車和三輪車。”
水泥路堅硬又平坦,遇到雨雪天氣也不必擔心一腳一個泥印子了。
三輪車是經過她改造的三輪車,前座司機,後座改裝成類似馬車車廂,具有載人功能。
至於城外,長途距離,“修建鐵路,推廣火車,完美。”
朱標拿着她的手稿,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似乎是項利國利民之舉。”
常樂:“當然,火車既能載人還能運貨,又快捷又平穩,往後南北來回都很方便。”
朱標微微挑眉,“那勞太子妃,不,皇後娘娘給我做個預算?”
常樂:“.”
她怎麼又給自己攬了個活!
朱標無聲翹起了嘴角,“那皇後娘娘也能每日回宮用晚膳了吧?”
常樂無語半晌,“.路還沒修呢!”
等她規劃北平城的道路,就得好一段時間。
而且國庫的銀子還在南邊,得等雄英送朱元璋的遺體回去,再順路帶回來,起碼得三月底了。
朱標想了想,“如今冰天雪地,行路困難,樂兒就先別去研究所了。”
常樂瞅他,“.你是要做我職業道路上的絆腳石么?”
朱標無辜眨眼,“我是勤勤懇懇的墊腳石。”
常樂:“.”
墊腳石啥呀,也沒見他真金白銀的支持。
等等,真金白銀,還有國庫
常樂想起來個事,明朝壓根沒有國庫,只有內庫。
朱元璋成立明朝後,只設內庫,因為他覺得整個國家的財富都是老朱家的,沒有必要劃分為公用、私用兩部分。
也就是說這些年,皇室開支和朝廷公共開支混為一談,就很難評。
常樂輕嘖了聲,試探道,“你覺不覺得你的內庫和國庫應當分開運營?”
朱標一頓,自她的手稿里抬眸,“願聞其詳。”
他知道前朝有分國庫和內庫,唯獨他爹將兩者混為一談,其中優劣,從目前而言,他暫時沒看出來有什麼分別。
常樂輕嘖了聲,“皇帝也是人,也有私心,看着內庫里白花花的銀子誰能控制住揮霍的心?”
國庫、內庫分開,好歹再怎麼揮霍,還能保證國家開支不受干擾。
朱標張了張嘴,欲要反駁,但又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
常樂看着他,反問,“父皇有夠節儉了吧?”
朱標點頭,他爹當然節儉,吃穿用度向來都是最簡單的即可。
常樂輕應了聲表示贊同,接着道,“可父皇在修建皇陵的時候,不也還是大花特花,一點沒想着節省。”
朱標一愣,還真是這麼回事。
常樂戳戳他胸口,“歷史證明,內庫、國庫不分是有很大問題的。”
史書記載,到了明英宗朱祁鎮,也就是那個著名的土木堡堡宗,瓦剌留學生的時期,朝臣實在受不了皇帝的所作所為,硬逼着成立了獨立的太倉銀,和皇室內庫分開。
再到後面,揮霍慣了的皇帝,如明憲宗、明孝宗、明武宗等,幾乎每個皇帝都會向國庫借銀子,且只借沒有還。
朱標有點傷心,“你我的後人也會出現此等驕奢淫逸的廢物?”
常樂驚訝看他,滿臉寫着“那不是肯定的么”。
他們能把雄英培養好已是萬分不易,難不成還想着子子孫孫都是能人?
這樣子的美夢,他敢白日就做,她可是萬萬不敢想的。
別說後人,就他自己,誰知道哪天會不會有行差踏錯的時候。
朱標:“.扎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