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番外
第五十二章番外
飯局結束后,紀尋舟來到盛嶼的家中,開門后發現只有陽台亮着燈。
他在玄關處換了鞋,悄悄走過去,只見男人的側影隱沒在模糊夜色黑暗中,手持紅酒杯,放目遠眺,宛若在借酒消愁的模樣。
紀尋舟的唇角翹起來,低頭看見茶几上的吃了一半的泡麵桶,眉頭皺起。
該不會這就是他的晚飯吧?
這人是真會利用折騰自己的身體來達到讓他心疼的目的。
戀愛后的盛嶼在他面前越發像個孩子了,許多賭氣的行為都是紀尋舟小時候玩過的。
大概他那會兒沒經歷過這樣的“叛逆期”,現在全招呼上了。
紀尋舟站那一會兒,盛嶼才發現他,餘光向後一瞥,抿了口酒,眼神無聲地讓他過去。
“我今天出了很多汗,先去沖個澡。”
明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紀尋舟偏不如他所願。
愛情里有時候就需要這種“逆反”來增添樂趣。
他的快.感全在他一念之間,完全靠他給予,而他只能被動的承納。
做公眾人物對心理素質的考驗是極大的。
他倒也不是抵觸在浴室,只是這邊的地面太滑,每次他都要靠他在背後撈着腰才能勉強站穩腳跟。
他拒絕得很直接。
毫無預兆聽見這話,紀尋舟的心陡然漏跳了拍。
這並不是盛嶼想要表達的重點。
在要開門的時候,心裏還鬥爭了一番。
紀尋舟沉默了很久,他不知該說什麼。
實在要說不喜歡,紀尋舟是不太能接受這種被盛嶼完全掌控的感覺。
紀尋舟環繞住他精壯的腰身,由他幫忙,他便站在那兒不動。
推開陽台門,他徑直走到浴室門外,聽見裏邊還在嘩嘩作響的流水聲,腹中瞬間熱了。
盛嶼的態度很強硬,好像他已經計劃好全部的事情,他必須聽從,無論是不是真的願意,都由不得他。
過會兒,腦海中浮現出白天紀尋舟和別的男人跳舞的畫面,心裏又泛酸了。
白色的霧氣朦朧,如絲如縷地環繞在男生的周身,胸膛性感分明,腹肌若隱若現,白皙的肌膚正流淌着晶瑩剔透的水珠…
這一幕看上去極具有衝擊力。
況且,他認為相愛不一定要結婚,像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他的手掌滑至他的腰間,輕輕摩攃着,“我是想見過我母親后,我們去澳洲登記結婚。”
自然而然,他們之間就要經歷考驗。
按照盛嶼快要30歲的年齡來說,他結婚剛剛好,可他覺得自己還小,不想那麼早進入婚姻。
感受到男人的薄唇印在了他的頸窩,紀尋舟抗拒地動了動,回眸看向他,“盛嶼,我現在還不想結婚。”
“結婚?”紀尋舟驚到了,“需要這麼快嗎?我們才交往一年多,我還要讀書呢。”
窗外的夜色寂靜無聲,倏地,盛嶼放下了酒杯。
忽然,頭頂響起他微啞的嗓音,“舟舟,我媽說她想正式見你一面。”
盛嶼面對紀尋舟每次都會失控,強大的剋制力到他面前基本宣告瓦解,他真心想讓他體會到溫柔地呵護,可基本上全事與願違。
明明親密過很多次了,但還是有點兒放不開。
紀尋舟除了抱怨腿酸就是想讓他快點,他顧忌他的感受,怕他對此產生反感,始終小心翼翼。
但盛嶼跟他的想法不一樣,他好像必須要通過哪個方式捆綁住他,將他牢牢束縛在身邊,這樣才能安心。
“她的態度不像我爸那麼強硬,從新聞上看到我們的關係一直發展得很穩固,她的想法慢慢也轉變了。”
紀尋舟一時間感覺很不真實。
“你媽媽……她不是反對我們的關係?”
他說完,唇瓣貼向他的耳側,“你覺得怎麼樣?”
門內,紀尋舟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他沒想到盛嶼會站在一門之隔處,所以在他拉開門時,他的眼中頃刻閃過一抹詫異。
“只是走個流程,不會耽誤你任何事情,這些手續由我來負責安排,你只需要跟我去就好,之後的生活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維持現狀。”
他本來就吃醋,一刷網上評論,看到網友說“紀尋舟怎麼和誰都那麼配”,無疑心臟又被捅了一刀。
盛嶼仍坐在那裏,沉默望着紀尋舟走進洗手間,不知在思考什麼,眉宇間擰成一道川字。
盛嶼穿着睡袍,很方便就能脫下來,他解開鬆鬆垮垮的帶子,長腿向里一邁。
他知道紀尋舟單純,經歷得也少,等於是剛踏入社會就被他拿下,這樣一來,日後他面臨各種各樣的誘惑,可能會迷茫,或許不會有經驗來應對。
知道他要做什麼,紀尋舟本能向後退了退。
坦白講,盛嶼對感情的信心並沒有那麼足,不是針對紀尋舟本身,而是他的年紀。
但這次,盛嶼來到他面前後,只是擠了沐浴乳來幫他沖洗。
浴室里,水汽氤氳。
紀尋舟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性格,雖然他平時表現得很溫和,看起來很好說話,卻並不是沒有主見的人。
他也有自己的態度和堅持,不會輕易被人左右,也不會為感情所妥協。
既然選擇了和盛嶼在一起,他便會堅定不移和他走下去,卻也不意味着他事事要聽從他的安排,那樣和成為他的附屬品有何區別呢?
花灑的水溫仿若驟降,盛嶼只覺得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來,連浴室里的溫度都跟着下降了。
他無聲地捆緊了紀尋舟,將他的身體翻轉過來,等下一秒,紀尋舟的下頜被捏住,男人修長的手指摁在他的下唇,荷爾蒙鋪天蓋地的襲來,將他裏挾住。
灼.熱的呼吸輕拂過額頭,唇緊跟着被吻住。
等紀尋舟反應過來,唇齒已經被撬開,熟悉的氣息飄散,盛嶼溫熱的掌心與此同時覆在他的後頸。
他呼吸沉沉,似乎無法再克制和壓抑自己身體裏那頭蠢蠢欲動的野獸。
盛嶼吻着他的唇,口中喃喃,“為什麼不願意?是覺得我們的感情還不到結婚那一步嗎?”
男人的語氣裏帶着幾分抖動的顫.栗,熱吻從他的唇瓣下移,來到他的胸`前。
紀尋舟的胳膊搭在他的肩上,感覺到他抬起他的一條腿,他閉上眼睛。
“我不覺得……婚姻可以成為愛情的保證。”
紀尋舟說完這句話,感覺到他的情緒加註在他的力道上,吃痛地倒吸了口氣,將臉埋進他的肩膀。
盛嶼喘得厲害,他既然明白了紀尋舟的態度,便沒有繼續出聲。
直到過了會兒,才扣着他的肩膀,按着他讓他的手撐在牆上,“那這個話題我們以後都不聊了。”
聽起來,他好像很尊重他。
可紀尋舟不確定這個男人是不是在賭氣。
他擔心他的心裏會有情緒,想問問他,卻發不出聲音。
盛嶼今晚和平時都不太一樣,之前他還會給他留下呼吸的間隙,而現在卻沒有。
瀰漫的夜色與高樓幾乎融為一體,紀尋舟被他撈起來到窗檯邊,他的手微微顫唞,搭在大理石紋路的枱面上,指尖因為繃緊都泛起了紅。
“舟舟,你看北城的夜景好看嗎?”
男人低啞的聲音在後面響着。
紀尋舟說話都變得困難,只能點頭。
盛嶼的汗滴在了他的臉頰,“以前我在家裏從來沒有好好欣賞過,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但自從你來了,我才發現從家裏看外面是那麼美好,我們兩個人好像躲在一個避風港里,即使外面下再大的雨,也不怕被淋濕。”
他的話里充滿了隱喻。
每到結尾停頓的時候總會重音,完全是下意識的,跟着他的本能。
紀尋舟俯首在窗檯,看外面明亮的月光。
那光輝皎潔無暇,彷彿能透過窗映在他的臉上,然而這一刻,他的大腦卻是空白的,支零破碎,連一句完美的感嘆都講不出。
盛嶼是生氣了吧?
他拒絕了他的求婚,這個男人的心裏怎麼可能沒有情緒。
可其他事情他都能和他商量,唯獨結婚這件人生大事,他不能違心。
就算日後要結,那也要等他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
不再多說什麼,紀尋舟轉頭在他的下巴上輕輕碰觸着,“我是很愛你的,盛嶼。”
他不想讓他誤會他的心意。
網上有言論稱,紀尋舟是想藉著盛嶼當跳板,想讓自己在娛樂圈站穩腳跟,才會選擇跟他在一起。
他看到后當然會委屈。
明明他和盛嶼在一起的目的純潔到不能再純了,在他眼裏,他從來都是努力忽視他影帝的身份,只把他當成是一個喜歡的男人來對待。
被人誤解這樣的心意,真的不好受。
盛嶼能感覺到紀尋舟的親吻裏帶着幾分討好,他推開他的肩膀,稍稍一頓。
而後,唇瓣自嘲扯了下,“舟舟,其實我想和你結婚的原因太簡單了,就是怕別人搶走你。”
他如此直白地袒露了自己的心意,將赤誠的真心捧出來,放在了紀尋舟的面前。
“我沒那麼堅強的,真的。”盛嶼的嗓音低沉,眼神里有落寞,“雖然看起來比較強大,好像什麼事兒都擊不垮我,但我了解自己,我心裏有一塊脆弱的地方,那是屬於你的,這是我的軟肋,我也會怕,怕它塌了。”
他斂眸,箍緊紀尋舟的腰,讓他更加貼近他。
“你知道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見到光是什麼感覺嗎?我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了。”
昏暗、枯燥、無味,如機械人一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重複。
除了這些,盛嶼不知該如何形容他遇見紀尋舟前的生活。
聽他說完,紀尋舟的眼眶濕了。
他的唇瓣顫唞着,講不出一個字,這一刻他的眼前彷彿出現了那個小小的盛嶼,一個人躲在片場的角落裏,孤孤單單的。
他好像穿回到盛嶼的小時候,給他一個抱抱。
劇烈的情緒起伏好一會兒,紀尋舟用力抱緊他。
“我就是你的,哪也不走,除了生死,沒人會把我們分開的。”
除了這些蒼白的詞彙,紀尋舟也不知要怎麼表達了。
他知道對盛嶼而言,講出來剛剛那些話有多難。
如果不是怕他誤會他是在逼婚,他也不會撕下偽裝費力解釋。
說那麼多不過是怕失去他罷了。
後半夜下起了大雨。
盛嶼經久不歇,和紀尋舟的身上都冒出了一層汗。
雨聲更能催化人內心深處的情緒。
伴着外面的雨聲,紀尋舟也能毫無顧忌地釋放自己。
在雨滴突然一陣噼里啪啦砸在窗戶上時,盛嶼翻身躺在了旁邊,整個人徹底宣洩完,感覺能睡上三天三夜。
紀尋舟卻沒有睡意,他頭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藉著外面的月光,靜靜打量身邊的男人。
這一刻,他對盛嶼的愛滿得要溢出來。
好想好想把自己的所有都給他。
翌日早上。
盛嶼睜開眼時已經八點,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
紀尋舟對待工作從來都是很認真的,永遠會比別人早到,這節目每次的錄製要連錄三天,他早早就出門了。
想到昨晚他都沒睡好,盛嶼揉揉太陽穴,有些愧疚。
而在他踩着拖鞋來到餐廳時,發現桌上竟然擺着一份早餐。
紀尋舟還留下了一張便利貼。
盛嶼拿起一看,上面是工整又熟悉的字跡:沒有永恆的梅雨季,只有久違的艷陽天。
這句話的下面還畫了個小太陽。
唇角不自覺上揚,盛嶼如視珍寶地將便利貼收起來,夾在他最喜歡的一本書里,妥帖安放好。
他的世界小小的,空空的,有一點幸福都會覺得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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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尋舟見到秦岩之後才知盛嶼昨天來台里看節目錄製的事情,秦岩還特地強調,某人看他和余恩跳舞,暗戳戳吃了醋。
他一直沒有聽他提起,想來也是覺得自己吃醋而抹不開面。
如果昨天他知道盛嶼在現場,估計真放不開,還好他沒告訴他。
盛嶼的戲還沒拍完,這次也是向劇組請了假才能抽空過來。
中午時,紀尋舟和他互發了消息,聽他說已經抵達劇組,他才安心。
簡單聊了幾句,紀尋舟正要收起手機,韓律坐到他的身邊。
“不會是跟盛影帝聊天,所以笑得那麼開心吧?”
他們的戀情眾人皆知,眼下沒人,韓律也就大膽問了。
紀尋舟還是不太想聊這個的,只是象徵性點下頭,沒說其他的。
可韓律既然提到了這個話題,就一定有他的目的所在。
果然,他很快就接著說道:“我是盛嶼老師的粉絲,一直都想認識他,可惜作為歌手,沒什麼合作的機會,不知尋舟你是否能幫忙引薦下啊?”
他用的“引薦”一詞就很微妙了,代表不知想認識盛嶼,還想靠他幫忙合作一部電影。
紀尋舟沒想到會有人自來熟到這種程度,他們倆總共也沒見過幾面,好意思提這樣的請求。
不過在娛樂圈也不難理解,機會那麼難得,誰不想努力伸手夠到。
當著面,紀尋舟沒拒絕,只說等以後有機會,具體時間也沒講。
韓律卻當了真,拍下他的肩膀,“那等盛影帝有時間了告訴我,請你們吃飯啊。”
紀尋舟只是一笑,他明白戀情公開后,未來諸如此類的這種情況會接連不斷,苦惱也沒用。
這個圈子最怕得罪人,如何學會遊刃有餘地應對,是他該學習的必修課。
晚上和盛嶼通話提到這個問題,他聽完之後直截了當道:“你可以往我身上推,說我這人性格孤僻,不喜歡社交。”
紀尋舟揉着太陽穴,雖然盛嶼也沒說錯,他私下裏的確深入簡出,生活作風像退休的老幹部,但這種話放到枱面上講,不擺明了不給人留面子嗎?
“和影帝談戀愛的甜蜜我還沒完全體會,苦惱緊跟着來了。”嘆了口氣,紀尋舟感慨,“現在我無論走到哪裏,別人對我的態度都很恭敬,說白了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就像韓律,他那晚吃飯的時候對我照顧有加,果不其然是帶了私心,才憋了幾天就忍不住坦白了。”
紀尋舟說了一堆,盛嶼只捕捉到四個字“照顧有加”。
“他怎麼照顧你的?”男人的霸總勁兒一下子上來了,“我寶貝兒需要他上手?”
“人家就是給我轉了菜,遞了紙巾。”紀尋舟連忙解釋,“你別給自己設立假想敵了,我可沒有你那麼受歡迎。”
盛嶼沉默了。
他好想告訴紀尋舟,他的魅力不是因為他帶着有情人的濾鏡才看得到的,而是他本身就存在。
但想想,他保持這樣懵懵懂懂的狀態也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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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舞節目只錄製了三期,網絡上對紀尋舟好評如潮,不只是因為他的舞跳得好,還因他的主持風格幽默風趣,懂得如何給導師還有選手拋梗,給節目增添了笑點,也留下了很多金句。
在娛樂圈待久了,紀尋舟慢慢的也能放開自己了,不會像之前剛上節目時那樣拘謹和束手束腳,許多時候都是他主動cue話題,帶動全場氣氛,這種變化連秦岩看了后都直呼進步太快。
他當初在見到紀尋舟的時候,就覺得他待人真誠和善,讓人有眼緣,光這一點就是很多主持人達不到的先天優勢。
果然,紀尋舟驗證了他的想法,自首次上節目以來,個人魅力值大大提升,微博粉絲數也一路飆升,突破了兩千萬。
觀眾對他最多的評價就是真誠。
他這人看着挺簡單的,讓人不會覺得他有什麼彎彎繞繞的心機。
錄製最後一天,紀尋舟要離開節目的時候,那三位明星導師還有餘恩都送了他禮物。
余恩送的是他自己開的那家潮牌店的帽子和鞋,專門在上面印了紀尋舟的名字。
一看就是專門為他準備的。
知道盛嶼會介意,紀尋舟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沒分寸地和同性相處,只要是他能察覺到對方的心思沒那麼單純的,他都會保持距離。
韓律送的挺貴重的,是一款經典款的男士香水,當時紀尋舟看那包裝精美,只認為是某國際大牌,沒想過事後了解才知,它的價格昂貴到竟然能買下一棟小公寓。
這僅僅是瓶香水啊!!
當然,韓律還是想以利益為目的進行交換,沒忘記那天提起的讓紀尋舟安排他和盛嶼吃飯的事情。
第二天,韓律就找到了紀尋舟。
他們住在節目組安排的酒店裏,房間相隔不遠,他直接堵在了門口。
經過昨晚,紀尋舟已經想清楚了,他以後還要經歷無數次被人拜託的情景,如果每次都因為不好意思拒絕而讓自己陷入掙扎和困窘,活得多累?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斬釘截鐵拒絕來得好。
香水還回去,紀尋舟果斷開口:“抱歉,我和盛嶼是兩個獨立的個體,你想認識他的話可以自己找他聯繫,我這邊幫不上忙。”
紀尋舟的神情從來都是很溫和,此刻卻呈現一種乖張和鋒銳之感。
韓律一怔,他的大腦快速反應了下,以為是自己找紀尋舟從中間牽線不夠有誠意,“那你給我一個盛影帝的聯繫方式,我親自給他打電話。”
雖然他在歌手這個圈子裏混得還可以,但這麼多年怎麼也夠不到天花板的水平,作為藝人想要超一線發展,最好能夠做一位多棲藝人,全面開花。
而他想往電影圈轉型,當然得靠大前輩來提攜,盛嶼就是最好的選擇,圈子裏沒有比他更穩的票房保證了。
只要夠得到,還愁在影壇站不住腳跟?
可紀尋舟接下來還是拒絕,“抱歉,我這邊不是認識盛嶼的媒介,如果你想和我做朋友我很樂意……”
話沒說完,只聽得韓律響起一聲輕笑,“是我該說抱歉才對,交給你一個這麼艱巨的任務,讓你為難了,早知道你在盛嶼的面前沒什麼話語權,我就不麻煩你了,這下是不是弄得你和盛嶼都不高興了。”
他的嘴角明顯帶着一抹嘲諷的弧度。
每個字聽起來都是對紀尋舟的輕蔑。
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說:盛嶼估計拿你說的話當放屁了吧?你交的男朋友在他面前連句話都說不上,談的什麼破戀愛?
紀尋舟並不氣。
對方再怎麼氣急敗壞,那都是他心裏的想法,只要沒說到他臉上,他也不至於沖人發火。韓律拿着香水轉身離開,紀尋舟如蒙大赦,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快了。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放鬆多久,就被盛嶼告知,他想安排他和他媽媽正式見個面,問他最近方不方便。
那是盛嶼的母親,紀尋舟當然是想得到她的認可。
盛嶼已經在他面前提過兩次了,他勢必要同意。
見面的時間定在下周,盛嶼帶紀尋舟去了他的家鄉榕城。
盛嶼的父母親的事業都很繁忙,近兩年來,基本上是完全分居的狀態。
男方的公司總部在北城,他常年居住在那邊,而女方從小在榕城生長,習慣了這邊的環境,便獨自在這裏生活。
紀尋舟終於見到盛嶼那位在網上被譽為曠世美人的母親。
她今年五十有餘,容貌上乘,身材姣好,打扮十分年輕,完全看不出真實年齡。
在她身上,有着南方女子的婉約。
看到時給人一種神秘感,如同是江南水鄉里的一場大霧撲面而來,朦朧且柔和,讓人深陷其中。
包廂里只有她在,端莊坐在弧形木窗前,紀尋舟的態度倒也從容,沒有戰戰兢兢,走過去喊了聲“伯母”。
黎燕瓊目光上挑,優雅起身,從桌上拿起一個禮盒,走到紀尋舟的面前。
“初次見面,不知你喜歡什麼,便自作主張挑了樣。”
“謝謝伯母。”紀尋舟未曾預料,慶幸自己也帶了禮物來。
當然,晚輩見長輩,基本禮儀還是不能空着手的。
二人寒暄一陣落座。
好巧不巧,盛嶼這時來了一通重要的電話。
只留紀尋舟一人面對。
黎燕瓊精通茶藝,她擺弄着桌上的茶具沏茶,低挽的髮髻上插着精美的玉梳,流瀉而下的墨發柔順絲滑,看起來像是藝術家。
這麼看着她,紀尋舟都能感受到從她身上所散發出的那種距離感,清冷似雪,亦高冷似梅。
他莫名有點兒熟悉。
想了想,腦海中浮現出盛嶼,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他的氣質是隨了他母親。
“我和盛嶼已經有半年未見了。”黎燕瓊忽然出聲,將一杯茶放到紀尋舟的面前。
她這話題開啟得突兀,紀尋舟聽了只能說:“你們都忙。”
黎燕瓊的唇角輕抿,過會兒有絲無奈的笑流露出,“再忙,母子間見面的時間還是有的,不過是多年來養成的相處模式讓我們生分了。”
她的話音淡淡的,卻不難聽得出悔意。
俯身時,黎燕瓊微低的頸項白凈得好似明玉。
眉眼垂下時,長長的眼睫輕輕顫動,“從他幼時,我便托關係讓他進入劇組拍戲,那時沒問過他的意願,只想讓他完成我未完成的心愿。而我也不願意放棄好不容易取得的教授身份,就讓我一位經紀人朋友帶着他,天南地北四處奔走,他這些年基本上都是這麼過來的,和我相處時間少之又少,也不願意和我交心,即便有煩惱也只會壓在心裏,因為生分,我有時給他打一通電話都要猶豫好久,擔心沒話聊會徒增尷尬。”
說話間,她煙波流轉,亦是憂愁,亦是困頓。
“這次,如果不是我主動提起,恐怕他也不會想着帶你來見我的。”
黎燕瓊嘆氣,知道自己和紀尋舟說這些他也不能體會,便轉移了話題,“在藝術院校,像你們這種情況還挺普遍的,所以我不會反對你們交往,既然約你見面,就代表了我的態度。”
幾番話聽下來,紀尋舟大致get到了黎燕瓊的性格。
她只是外表看起來溫柔,其實骨子裏還是個強勢的大女人,很有自己的決斷,不會依附於男人。
不過聽起來,她如今上了年紀,也有想要修復和盛嶼母子關係的心思,只是困於彼此性格,不知如何主動邁出這一步。
紀尋舟還未開口,盛嶼已經回到了包廂裏面。
他進門便下意識看向紀尋舟,觀察他的反應,好像生怕他被欺負了一樣。
黎燕瓊眉梢挑挑,看出來她兒子對人家的在意了。
說來慚愧,其實在她心裏,一直都覺得自己兒子是個感情天性淡漠的冷血動物,她不覺得他會有天對誰上心和在意的,直到她看見了他和紀尋舟相處的視頻。
那是她第一次從自己兒子的身上感受到熱烈的溫度。
吃過飯後,黎燕瓊邀請紀尋舟到家裏坐坐,被盛嶼拒絕了。
他還想帶紀尋舟到處逛一逛,這裏畢竟是他長期生活過的地方。
黎燕瓊沒有勉強,她看得出盛嶼還是不知怎麼和她相處,既然這樣,也不必讓兩個人都不舒服。
紀尋舟跟着盛嶼曬着午後陽光,在榕城明清時築牆楊柳的小巷子裏走了圈,這兒沒多少人,他們大方牽着手,難得悠閑自在。
路過一家水吧,紀尋舟買了兩支脆筒,和他一人一支在潺潺溪水前坐下來。
他眯眸靠在他的肩上,有一口沒一口咬着雪糕。
時不時問盛嶼:
“你現在還怪你爸媽嗎?”
“不怪了。”
“那你有空的時候怎麼不回家陪他們吃個飯?”
“他們又不非要我陪。”
“你心裏想和他們簡簡單單地吃個飯嗎?”
“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你有沒有想過你父母的年紀?不會擔心陪他們吃飯的機會越來越少嗎?”
主持人男友的身份上線了,他這問題一個接着一個,真讓人不太好回答。
盛嶼失笑着捏捏他的耳朵,“是不是我媽跟你說什麼了?”
“她沒說,是我感覺到的。”紀尋舟睜開眼睛看向他,“我不是硬要修復你和父母的關係,只是怕你未來會後悔。”
這話像是一下子戳進了盛嶼的心裏。
他薄唇微動了下,倒是沒有反駁,可能是心事被言中了。
子欲養而親不待。
曾經他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就有所觸動。
而紀尋舟剛剛簡短的幾個問題又將他陰霾在內心深處不願直面的糾結翻出來了。
雪糕不知不覺中融化了,滴落在盛嶼的指縫裏。
他被那涼意刺了下,還未反應過來,紀尋舟已經用紙巾幫他抹去了。
剛剛的涼意消失了,被太陽一曬,那兒的溫度又熱起來。
旁邊,紀尋舟定定地望着他,“你鼓勵過我,說想做什麼都可以,現在我也要告訴你,跟着自己的心走,不要想太多。如果你想親近你的父母,那就去親近,這不是愚孝,而是為了讓自己的後半生活得坦然,沒有悔意,許多事情你做過了就沒遺憾了。”
“他們不是一百分的父母,那是他們的問題,如果他們會後悔,那已經受到了懲罰,不需要你來給,因為你的本性是善良的,我們過好自己的生活,一切出發點只為了自己考慮,你看這樣行嗎?”
盛嶼聽懂了紀尋舟的話。
迷霧般的心頓時豁然開朗。
這世界上有多少人真的不在意家庭溫暖呢?他將偽裝得冷漠,卻還是有人能看穿他的脆弱。
盛嶼無聲扣緊紀尋舟的手指。
他沒有一百分的父母,但可以努力讓自己的人生達到滿分。
如果一直糾結於過往,那他這一生怎麼也不可能過到滿分狀態了,這才是真正的愚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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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紀尋舟研究生入學,而盛嶼這位娛樂圈勞模再次無縫進組,拍攝新電影。
兩人的感情生活低調穩定,任由網絡上多少議論他們分手的流言蜚語冒出來,也不受影響。
紀尋舟專心在自己的學業,兩耳不聞窗外事。
盛嶼也全心打磨演技,只想拍好電影,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他們彼此都很忙碌,見面的時間自然更少,網絡上許久沒有兩人私下相處的偷拍視頻流出,CP粉簡直就像鬧了旱災。
關於二人分手的傳聞愈演愈烈,甚至已經有營銷號上陣編故事,說他們由於聚少離多,目前處於冷戰階段,估計馬上就要和平分手。
這消息越傳越離譜,許多網友都信了他們分手的傳聞,就連紀尋舟的同學看他的眼神都帶了探究,好像很想確認他們兩個是不是真分手了,八卦之魂按捺不住。
還有紀尋舟的父母,也打電話來拐彎抹角地詢問,礙於面子,就是不太好意思直接問罷了。
對於這些,紀尋舟感覺很好笑。
他和盛嶼的感情穩定到已經超乎之前的想像了,是本人都沒信心能穩到這種程度的穩定。
當然,長時間見不了面也是不行的,暫且不說這樣不利於感情發展,光是想他的那種思念和煎熬也讓人無法忍受。
在盛嶼的生日前夕,紀尋舟故意抱怨自己的導師佈置了艱難的任務,說他今年沒辦法和他一起過生日了,然後偷偷訂機票飛到了盛嶼所在的城市,和秦岩串通好,進了他的酒店。
這一切,盛嶼都不為所知。
劇組很晚才收工,他婉拒了大家想為他零點慶生的想法,只想趕緊回酒店和紀尋舟視頻通話。
如果不是這兩天拍的戲份太重,可能他會飛到尚城去和紀尋舟一起過生日。
推開房間的門,盛嶼正要進去,同組的那位男N號的配角演員突然走過來,問他有幾場戲想向他請教一下,這麼晚了不知方不方便。
盛嶼擰擰眉心,想說你明知道這麼晚了還來,不過考慮到還要一起拍戲,嘴上到底沒讓人家丟面子。
“進來吧。”
兩人一前一後進去。
盛嶼看到落窗前的大箱子,愣了一下。
秦岩是有告訴他,紀尋舟給他寄來生日禮物的快遞,可也沒說有這麼大啊!
他給他買了什麼?不可能是一台冰箱吧?
“盛哥,那個……我知道明天是你生日了,這是我為你準備的生日禮物,一點心意,你別嫌棄。”
盛嶼差點把身後的男演員給忘了,他突然出聲,他才回頭看他。
“沒事。”他都沒聽清對方說了什麼,只道:“我這人從來不收禮物了,心意領了,你拿回去吧。”
他一下明白了對方請教是假,送禮是真。
說話間走到了大箱子面前,已經迫不及待想拆開看看裏邊是什麼了。
外人送的生日禮物,哪有老婆送的重要。
不過那男演員還沒打算走,他徑直上前一步,“盛哥,你都不看看我送的是什麼嗎?”
也不知有意無意,他走到箱子前沒剎住車,腳尖踢了上去。
盛嶼這個時候已經解開了蝴蝶結,箱子裏面透進去一縷光線,不偏不倚照在了兩團雪白上面。
箱子裏的人咬住牙關,指尖攥緊波浪紋的裙角邊邊,心想哪個小妖男大半夜來勾他親親的男友?
盛嶼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要打開箱子,要是讓別人看到他現在這麼性感的樣子,估計不用他本人發飆,盛嶼會想把人給刀了。
就在紀尋舟忐忑的時候,箱子的一頁就要掀開了,光照刺得紀尋舟閉了閉眼。
而這時,他眼角餘光透過縫隙看到男人的一隻手按住了盛嶼的手腕。
下一秒,有刻意壓低聲線,讓自己變酥的聲音響起:“這隻表是我精心為你挑選的。”
靠!他的棺材板快要壓不住了。
紀尋舟凌厲的眼神恨不能隔空把那個男人的手給剁了。
他不可能不知道盛嶼名草有主了吧?這麼晚還打擾還硬往上貼着給人送禮合適嗎?
心中咒念着,紀尋舟靠意念向盛嶼傳遞信息——
快!點!給!我!推!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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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