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哥哥撿人回家

第四十六章 哥哥撿人回家

第四十六章哥哥撿人回家

誤會,別打架。

在奚頌年剖析自己齷齪心裏的功夫,奚佑將將帶着阿山,踹開了本家的大門。

這種找人麻煩的事情,不好再勞動警局的朋友,恰好,奚佑之前幫過南山鏢局一個大忙,索性就跟他們借了十幾個弟兄這群人刀口舔血慣了,愛湊熱鬧,高高興興地來給奚大少撐場面,順便教訓教訓那幾個平日裏吆五喝六的小白臉少爺。

三位族叔正坐在前廳喝茶,喝到開心時,冷不防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巨響,緊接着是哭天喊地和撕心裂肺的嚎叫。

再然後,一個瘦削的人影自門口走進來,裹着一件雪白的毛裘,衣衫素凈,卻不失器宇軒昂。那眉眼如水如墨,實在好看,其中蘊含的神情,卻比早春的霜雪還要料峭。

“誰?!”族叔先是愣了兩秒,而後猛地拍桌而起,“你想幹什麼!這裏是奚氏本宗族,豈是隨便人鬧事的地方”

奚佑低低咳嗽兩聲:“不是您老人家請我來的嗎?怎麼這就認不出了。”

他和奚頌年長得半分都不像,回國后也沒特意到本家拜訪,認不出,也是應該的,可奚佑這麼一說,族叔們就立刻想起昨晚送出的那封信,還有哭着回家的奚玉涼。

“哼,讓你昨晚來,怎麼現在才到?我們還在喝茶,你先在一邊候着吧。”從前奚武城是個軟柿子,怎麼揉搓都可以,族叔們從不把一個小小的分家放在心上,最近聽說他那大兒子從西洋歸來,做生意做的十分不錯可那又怎麼樣呢,分家還是分家,本家還是本家,賺了再多錢,年年也要分兩成利潤給他們。

奚佑訝然:“您還想喝茶。”

“別送了,趕快找個醫生,給大老爺唯一的兒子看看吧。”他扔開奚玉涼,輕飄飄丟下一句話。

他輕輕拿手指點了點桌面,阿山大步走上前,一把從一個族叔手裏拽過奚玉涼,哐哐扇了他兩個大耳光。

奚佑斂去笑容:“我雖姓奚,但可並不是你們上京奚家的人,奚武城欠我錢,兩年前把所有鋪子和染坊都折給了我,現在,那地契和房契上寫得是我的名字,不是奚頌年,也不是奚武城;我看頌年討人喜歡,養了他做弟弟,分你們兩成利潤,那也是看在頌年的份上你們若是聰明,就該把奚玉涼對頌年做的那點事捂得嚴嚴實實,別叫我知道。從今天開始,我心情不好,就找人來抽他一頓;頌年覺得委屈,我就找人來抽他一頓;本家任何一個人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找人來抽他一頓。”

奚佑坐上汽車。

奚佑編瞎話也編的隨意,根本不需要他們相信。

奚佑慢條斯理地坐下來:“他打了我弟弟,我沒弄死他,算是看在三位的面子上。”

奚佑聽到“規矩”兩個字就頭疼,他一頭疼,就想皺眉,一皺眉,阿山就對着奚玉涼的臉揚起手。

麻袋裏的正是奚玉涼!

今早奚佑在別院截住這蠢貨,不由分說先讓阿山暴揍了一頓,揍得他哭爹喊娘、鼻青臉腫,然後又特意套在麻袋裏,帶來城西給族叔們看。

族叔心想這人年紀不大,心倒挺狠,奚武城也不知道走了什麼運,能生出這麼個兒子。

說到這,他眼珠子一轉,又道:“不如這樣,您讓‘我們家的人’來和我們道個歉,承認承認錯誤,那鋪子呢,以後我們絕對不插手。”

“啊!!”

“你你你”

自然,奚佑鬼扯的那一頓欠債還錢的事,他們根本不信。

另一個也道:“你敢叫人打玉涼,他可是大老爺唯一一個兒子,當年你弟弟害死小寶,我們饒他一名,你們兄弟兩個,都是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

他招招手,阿山拎着一個麻袋,哐當一聲扔到族叔腳邊。

“兩成利潤也不要?”奚佑今天起得太早了,不大舒服,這會邊說邊咳嗽,一個鏢局的弟兄見狀側過身,仔細為他擋住從門縫裏溜進來的冷風。

奚佑搖頭失笑。

他捏住奚玉涼的下巴,把人拖到眼前:“再讓我看見他出現在頌年周圍,我就挑斷他的手筋腳筋,扔進池塘餵魚。”

族叔連忙阻止:“別,不麻煩,下午再來也是一樣的。”

族叔嚇了一跳:“你………”

“你笑什麼?”

“賢、賢侄……”族叔打了個哆嗦,改口道,“奚爺,您能接管奚武城的染坊,那是他們家三生有幸,頌年呢,其實是個好孩子,這麼多年是我們對不起他,可、可那些鋪子,畢竟是奚家的產業,這麼賣給您,他也沒和我們商量,不和規矩,實在是不和規矩。”

這些本家人,腦袋怕不都是木頭做的,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幹些什麼,連人臉色都不會看。

族叔們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住了,強撐着把奚佑送走,扭頭就吩咐人做好準備,等下午奚頌年一出現,立刻把人綁起來送到鄉下去。

“別別衝動,”族叔心驚膽顫地看了眼阿山,“規矩,那也是我們家的規矩,自然是礙不着您的………”

族叔心裏一咯噔,來不及叫人,乾脆自己動手,着急忙慌地撕開麻袋綁繩。

奚佑咳嗽完,瞭然勾起一個笑:“那敢情好,我這就讓人帶他過來。”

阿山又給了奚玉涼兩個耳刮子。

現在過來,這一群煞神還沒有走呢,哪裏有機會下手。

“下午收拾收拾,讓人把奚武城連人帶床搬到本家,體面點。”

那兩成利潤,必須是本家的;別說兩成了,有奚頌年在手裏,五成六成,那人也得往外掏!

奚佑:“麻煩您別說話了,聽得人腦殼疼。”

第三個繼續添火:“二十多年不回家,好不容易回來,也不知道來本家拜見老爺,還要我們請你來?!真是豈有此理!”

這一番折騰下來,他有點頭暈犯噁心,阿山幫他解開領口,扶他靠在車窗上,慢慢才把氣喘勻。

“不要!那是您的,這我們哪能要。”族叔連連搖頭。

反正,誰都不能證明奚佑和奚武城是親父子,那轉讓鋪子的契約也寫的明明白白,至於人信與不信,那可真是無所謂了。

“住、住手!你做什麼又要打他?!”

“笑您三位,怎得這樣喜歡和人認親;我何時說過,我是頌年的血緣兄長。”

其中一個氣得鬍子都抖了,但還沒搞清楚狀況,一個勁指着奚佑:“你、你怎麼……你怎麼敢………”

三位族叔擠作一團,餘光掃過整個大廳,才發現周圍一個自己人都沒有,最近的是阿山,然後是鏢局的惡煞,奚佑被這些人重重保護在後方,三言兩句間,似乎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奚佑被阿山攙着,慢慢站起來:“好吧,那等吃了午飯,我讓他親自過來一趟。”

阿山早猜到他要這麼說,默默應了。

奚佑卻猶不解氣。

人道君子淡如水,可他只有表面生了副君子的模樣,骨子裏還是商人。商人,那都是小心眼的。

於是他又道:“我聽說趙先生最近想在上京開一家報社,回頭我給他寫封關於……的信,你送過去,讓他儘管綁着我名頭炒作。”

這人也不是頭一次這樣蔫壞了,阿山習以為常,繼續點頭答應。過了片刻,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說:

“大少,哪個趙先生?是那個想要您做女婿的嗎?”

奚佑認識的人太多了,其中至少有七八個趙先生,阿山有點記不清。

“?”奚佑爆發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邊咳,邊罵道,“你就不記得點別的,這話千萬別拿到頌年眼前說。”

阿山摸摸腦袋,感覺十分委屈:“我又不懂您的生意,再說,小少爺又不是您生的,哪裏會管您娶妻……”

奚佑:“……”

長兄如父,他和頌年關係剛緩和,這節骨眼上哪能分心?再讓頌年覺得自己不關心他,不行,這可不妥。

“大少,您沒事吧?”聽到咳嗽聲,一個鏢局弟兄從副駕扭頭問他。

“咳,咳咳……沒事,”奚佑拿帕子捂住嘴,“這次多謝你們來幫忙,務必替我感謝周鏢頭,你一會兒去哪辦事,我順路送一程……”

“害!我們去哪都方便,您在前頭路口把我放下來就行……可千萬注意身體,周哥惦記您呢。”

奚佑又開始咳嗽,咳完,他輕輕拿手帕抹掉血絲,剛要說點什麼,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咦?好像是我們鏢局的人,大少,我下去看一眼!”

司機停了車,奚佑沒跟下去湊熱鬧,合眼聽着那些人在嚷什麼“山匪”、“鏢局”和“傷員”,聽了好半天,他一撩眼皮:“阿山,去看看。”

阿山立刻照做,奚佑重新閉上眼,片刻后突然抬起手,發現指尖夾着一張小小的、卡片狀的東西。

這是……

奚佑把“卡片”舉到眼前。

這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他手裏的?

[校長先生!不要嘗試改變奚頌年和林凌的結局,否則夢境將始終循環]

卡片上出現一行字。

好奇怪。

奚佑盯着這行字看了很久。

什麼結局?林凌是誰?夢境又是什麼東西……

他的眼神迷茫一瞬,然而還不等他做出反應,左側的車窗突然被人敲響。

阿山:“大少!您下來看看吧……”

“怎麼了。”奚佑收起卡片,開門下車。

“最近南邊不太平,地龍山流竄的匪徒越來越多,幾家鏢局都被堵在城內出不去,今天試着出城,又遭到埋伏,貨物損失了一大半,但意外救回來十多個俘虜………鏢頭們正在討論怎麼辦呢,聽說您在,想請您過去給個主意。”

“還有,大少,”阿山壓低聲音,“我好像在那些人里,看見林懷之了。”

奚佑猛地一驚:“懷之?”

說來慚愧,兩年前他選擇回國,的確不是因為奚頌年。

蔣雲心把有關奚武城和小兒子的一切捂得嚴嚴實實,從沒向奚佑透露過半分,他離開家時才3歲多,依稀記得自己有個弟弟,然而去問母親時,她卻說是奚佑記錯了。母親死後,他決定回國看看,看一眼母親曾經生活的地方。

在江南,他遇到了林懷之。

當時他和阿山兩個人,不知輕重地夜晚趕路,不僅趕夜路,還穿着那麼好的衣服,踩着那麼好的皮鞋,一看就是大肥羊。

然後他們被打劫了,阿山勇猛,但對面人太多,正着急時,一個二十七八歲左右的男人騎馬路過,順手救了他們。

男人自稱林懷之,是林司令的小兒子。

奚佑不知道“林司令”是何方神聖,但看此人坐於高頭大馬之上,一身駭人的凶氣,竟比那攔路的劫匪還要像劫匪。

林懷之說他正好也要往北方去,需不需要稍他們一程。

奚佑想尋個機會感謝對方,於是便說好。

就這樣,他們一道遊歷至黑水嶺附近,林懷之此人雖然有些“痞”,但學識意外廣博;奚佑和他一見如故,兩人永遠都有聊不完的話題奚頌年的事情,也是懷之幫他查到的。

阿山:“就在前面,大少,您快看!真是林爺!”

上次分別,林懷之取道去了西北,奚佑則北上尋找弟弟,他想給懷之寫信,可不知道對方的具體行蹤,於是只能作罷。

沒想到,再次見面,竟然是在這種境遇下。

奚佑捏緊手指,快步走向街邊醫館外坐着的男人。

和其他俘虜比起來,他受得傷不算嚴重,但胸腹後背滿是陳年疤痕,臉頰正中更是添了道心傷,從左耳後到右額前,長長一條,已經癒合了,但依舊顯得猙獰。

奚佑心疼友人:“懷之。”

這一聲叫得不響,過了好幾秒,林懷之才遲鈍地轉過頭,淡淡瞥了他一眼:“你………”

“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奚佑從阿山手裏接過一件外衣,披在林懷之肩頭,“和那群山匪起衝突了?你手底下的人呢……”

林懷之不說話,依舊只是看着他。

外面空氣太冷,奚佑呆上一會就想咳嗽,索性把人帶起來:“走,我們車上說,你在這邊有住處嗎?先去我家吧……”

“你要……帶我回家?”林懷之偏了偏頭,神情有些迷茫。

奚佑停下腳步,遲來地感覺有些不對勁。

懷之怎麼好像不認識他了。

他回過頭,剛要說話,陳醫生着急忙慌地從醫館裏衝出來:“誒誒,剛才那個腦子不好的呢?先別讓他走,這什麼都不記得了,出去不是被人騙啊,大少!好巧好巧,您怎麼也在這?不是說別受風受寒嗎,快,您快進屋裏坐會。”

奚佑還抓着林懷之的手腕,愣愣道:“……腦子不好的、什麼都不記得的,是他嗎?”

陳醫生擦擦汗:“對!就是他,怎麼,大少您認識?”

奚佑下意識看向林懷之,後者也恰好低下頭。

四目相對間,林懷之慢慢說話,那條傷疤也跟着跳動:“………大少。”

奚佑:“………”

上京的小道傳得新聞很快,幾句話的功夫,報社記者們已經聽說了“奚大少當街搶人”的驚天消息,醫館被圍堵的水泄不通。

然而,除了記者、阿山和陳醫生,還有兩雙耳朵,也在世界之外,偷聽着奚佑和林懷之的對話。

“不好不好,看來殿下沒有現世的記憶他陷入夢境太深了。”一個甜美的女聲。

“現在怎麼辦?”一個低沉的男聲,“我進入不了主人的夢境,他在排斥我。”

“我也不行……沒辦法,再等等吧。”

“……”

“哦,收容所那邊我應該怎麼回復?那位‘暗河行動的負責人’……”

“呵,負責人……他的日子倒過的順心,還能找到新的‘寵物’來折磨,是誰在看守他?算了,地獄囚牢的守衛都是一群蠢貨。當年他在神國刺傷殿下時,我們就該直接將他抹殺!”

“神國有法則,不可滅人靈魂。”

“呵,法則。”

“所以他現在在哪?”

“殺了。”

“……什麼?你真的毀滅了一個靈魂?”

“他該死!就在主人快要恢復的時候,將他拉入這種夢魘……”

“哎……等等,下面發生了什麼?林凌,林懷之要和奚頌年打起來了。”

“主人扭曲了夢境,奚頌年本應是奚天臨……”

“當然,所有夢境都會被扭曲……可惜了,他沒有把‘你’也給扭曲掉。”

“………”

“傷心了嗎?你應該知道,執念越深,夢境越會脫離現實……很顯然,殿下對你沒什麼執念?唔,別、別這麼看着我。”

“我本就是無足輕重之人。”

此時此刻,身處夢境而毫不自知的奚佑,正試圖把昔日友人誘拐回家。

“……大概就是這樣,懷之,我們從前是朋友。”

“很好的,朋友嗎?”林懷之盯着他。

“我……我不知道,”奚佑說,“在我心裏,你自然是最好的那個,可你朋友很多,所以……”

“抱歉。”林懷之低下頭。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奚佑頭疼地嘆了口氣,失去記憶的林小爺敏[gǎn]又脆弱,剛才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他把人惹傷心了好幾次,“沒事,別怕,我先帶你回”

“小心!”話音未落,林懷之猛地從木板凳上躍起撲向門口,半空中手指彎曲成爪,勁風過後,他狠狠鉗住了一個人的胳膊,把那人反壓在牆角,“別碰他”

心急如焚來見大哥、並準備給他一個驚喜擁抱的奚頌年:“………”

奚佑:“………”

奚頌年不敢置信:“哥?你不讓我抱你!”

奚佑:“不,等等,懷之,有誤會,這位是……”

奚頌年大吵大鬧:“他還有名字?!”

奚佑扶額:“懷之,這位是我弟……頌年別動手!懷之真對不住!等等,不要打架”

他繼續解釋,可那一連聲的“弟弟”、“朋友”和“誤會”,全都被淹沒在記者們的大呼小叫之中。

很不巧,阿山去車上幫他拿東西了,醫館內只有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醫生。

奚佑無法加入他們的戰局,說話他們也聽不見,只好一個人站在那裏,看一個玉樹臨風的公子哥,和一個滿臉戾氣的假土匪………卯足了勁給明天的報紙頭版提供素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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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到底有多少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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