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吃

第二章 生吃

第二章生吃

葉白柚踉蹌的甩着棍子,順帶薅了一把蒲扇一樣乾枯的葉子。

可能水面距離下面的淤泥只有五毫米不到的距離。不過有就不錯了,葉白柚沒得嫌棄。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像放出柵欄奔向田裏的鴨子,兩隻腳快得能直接甩出殘影。

不過,殘影也只是想想而已。

咕唧!

葉白柚一條腿兒直接陷進淤泥,身體隨着慣性猛地摔進水坑。

眼見着爪子就要落如那淺薄的一層水中,葉白柚雙手張開往水坑兩邊按去。

“呼……好險……”

黑泥從指縫中擠出,濕漉與滑膩的觸感顯示着這地兒下面可能還有些好東西。不過望着就在面前的水坑,葉白柚咽了咽口水。

“可以,完美的距離。”

葉白柚咽了下口水,扯開視線專心致志繼續跟泥鰍作戰。

回到原地,葉白柚像失去方向的蜜蜂。空蕩蕩的樹榦邊將他心中的惶恐勾勒出來。

木棍再次換了一種用法。

潤澤的水流抵到唇邊,劃過舌尖流進喉嚨,宛若久旱逢甘霖,直接緩解了胃裏的燒灼。

泥鰍已經死了,擰在手上也不會動彈。

他心一狠,捏着鼻子直接用牙咬。

喝夠了,葉白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好肥啊……”

“呸呸呸!”

天無絕人之路。

心中的最後一抹希望在日頭照耀下沉寂,葉白柚有些頹然。

拇指粗細的泥鰍砸在邊緣的碎石上,尾巴彎了幾下沉寂下去。

“泥下的東西好着呢,應該還不少。”

生的,腥味兒更重。

“老人家,再堅持堅持吧。”

沒有火,也沒有那個力氣鑽木取火。本來帶回去的,現在是走都走不動了。

東西拎着,被他的手攥得死緊。可是找了周圍一圈,腳底磨破了,也沒見着人。

“嘎吱……”

腳底抽筋,手臂酸疼。但肚子裏裝了水,他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葉白柚將衣服攤開。裏邊是一條比一條肥碩的棕黃色大泥鰍。順着衣服往腿上滑下。

泥鰍……

一口、兩口……

帶着泥腥味的山泉水,純天然不刺激。

“泥鰍!”

沒得選,他坐下來靠在老爺子靠過的地方,身體已經是動彈不得。

葉白柚雙眼無神,疲勞后只想睡一覺。但肚子不飽,他擔心自己明天早上又是凌晨的時候被餓醒。

泥鰍。

但即便是再快,也走了將近半個時辰。

他試探着湊近唇邊咬了一口。

深山裏的泥鰍肥,很少有人來抓。慢慢繁殖,已經到了一個可觀的數量。

生長在種花家,他們這一代自出生就沒有受過飢餓的苦。可是現在,他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挨餓是什麼樣子,餓死人又是什麼樣子。

沒有容器,葉白柚只有將泥鰍裹進衣服里。至於水潭裏面的水,他弄了幾個大葉子也才將將裝上這麼幾口。

手軟趴趴的,手心是被木棍磨出來的泡。已經破皮了,抓着泥鰍有些疼。

肚子餓着,好在走之前又喝了幾口水緩解了下。隨後葉白柚幾乎是爭分奪秒地往進山的地方趕去。

索性葉子不用了,就着撐着泥的姿勢手肘放下來趴着,直接張嘴去喝。

“不是等我嗎……”

鼻尖對着大泥鰍的尾巴嗅了嗅,一股子泥腥味。

葉白柚在淤泥里搗成了泥人,終於是徒手抓到了四五條。巴掌長,兩個手指寬的都有。要是做個干煸泥鰍,肯定有一小碗了。

斜着往下一戳,肥力十足的淤泥開始冒出一個個黑色的大泡泡。葉白柚順着泡泡往下,不一會兒就看到了底下棕黃色的生物。

顧不得身上的難受,葉白柚想到進山遇到的老頭。坐起來后挪幾步。

眼疾手快,填飽肚子的意志戰勝了身體的疲累。手指前刺,食指中指一掐。瞬間拉着往泥土表面一摔。

生撕——

內臟扔了,然後直接放進嘴裏。手緊緊捏着鼻子,擰緊了眉頭咀嚼。

咯吱咯吱……

別說,不考慮味道還是挺有嚼勁的。

可能某種程度上就跟吃活章魚跟生魚片有異曲同工之處。

擔心拉肚子,葉白柚只吃了兩條。接着一隻手捏着鼻子,模樣怪異地四處觀察。

這個地方是山的外圍,沒有什麼大型的野獸。草地樹木都是被薅禿了的,加上溫度過高,蛇蟲鼠蟻幾乎看不見。

很安全。

就這樣呆坐着,後腦勺抵着樹榦思考後面的人生。漸漸的,也就睡了過去。

——

南山縣,山腳下的官道上,一行帶刀的解差押送着要往南邊蠻荒之地流放的犯人歇着腳。

“沈無璟,吃飯了!”

一個巴掌大的干餅子被扔進中間的穿着囚服的男人身上。

男人背脊挺直,但頭微垂着看不清神色。曲着的腿很長,看着身量不低。

“我們走了得有一半的路了吧。”官差圍坐,吃的東西也好不到哪兒去。只不過是手中多了一壺水罷了。

“他奶奶的,誰他媽這時候送犯人過去!到處都是災害,要不是咱們人多,你信不信也會被這些個流民給搶了。”

“朝廷不是撥了賑災銀的嗎?”說話的是個今年才進來的小年輕,模樣稚嫩,還帶着天真氣。

“哼哼,誰知道什麼時候到這邊,到了這邊又剩下多少呢?”

“媽的!那些給老爺們牽馬的都比咱們撈的油水多。”滿臉鬍渣的官差灌下一大口水,儘是凶意。

一邊的沈無璟聽見這話被長發遮住的嘴角微微勾了勾。

唇蒼白而乾裂,但唇形勻稱,看着極好。

“不說了,下一個驛站要什麼時候。”

“約莫還要七八天吧。”

“……”

“一、二、三,倒!”

“好了好了,老頭子我的任務是完成了!錢貨兩訖!”在隊伍的末尾忽然跑過來一個老頭,腰上繫着酒葫蘆,即便是頭髮花白,但臉上的紅潤看着比沈無璟這個病人還要好。

“給錢!”

沈無璟輕笑,容顏俊逸,有霞姿月韻。

他看向老頭伸在自己面前的手道:“神醫,你去京城三水巷門前有杏花樹的那家自取就是了。”

白鬍子老頭瞪他:

“還要回去!”

“後會無期!”

“後會無期!”沈無璟慢條斯理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揣着餅子跟不多的水壺直接往旁邊的山中走去。

他沈無璟自認做人端方守禮,做事光明磊落,沒曾想及冠之時竟會被繼母暗算,落得個流放千里的地步。

這仇,他記下了。

眼中閃過陰鷙,眨眼的瞬間又是一派風輕雲淡的樣子。當然,要不是他腳下用跑的,或許跟登高望遠差不多。

他與老頭兒的交易只是因為當年老者欠了他娘的人情。後來娘去世,父親再娶,等老頭回來報恩,卻已經是發現他被下了毒。

毒是苗疆的毒,解毒之法異常複雜。且所需的藥物,老頭走了兩年才勉強湊齊。

本來只需用了葯后,他靜養一番就行,但誰知道會出了這麼個事兒。

為了撿回一條命,他讓老頭直接下了猛葯。

一路昏昏沉沉,竟然也是到了靖寧府了。

流放是不可能流放的,現下皇帝昏庸,世道混亂。要真的順了那老匹夫的意思,沒準隨便找個由頭就能將自己弄死。

不過,救人的神醫老頭固執。要他再幫忙讓自己逃走,只能以他積攢了幾年的金銀交換。

這樣一來,本錢少了一大半。

身體只是暫時被老頭用藥物提升了,他需要快一些,走得更遠一些。

只要挺過了這一陣,東山再起於他而言不是什麼難事。

日夜兼程,沈無璟翻過了兩座山頭。最後因為用了內力,藥物提前失效,直接倒在了一個深溝之中。

昏迷前,他看着天上的星光。

還好,找不到了。

——

山裡,最熱鬧的不是林鳥的叫喚,而是蟬鳴。

葉白柚被吵醒的時候,太陽還在東方斜倚着。漫天的雲彩交織,像以前常在村口聚在一起閑侃的那群阿姨。

盡數看下面人的熱鬧了。

炎熱的一天,從餓肚子開始。

昨晚他捏着鼻子很久,用嗎口水將嘴裏的殘餘衝下去。即便是捏了很久的鼻子,但鬆開那一瞬間,還是不可控制地乾嘔了幾下。

那味道,屬實不好聞。

所以今早上再面對這麼幾條表皮已經幹了的泥鰍,葉白柚有些下不去口。

“哎,怎麼就忘了帶上打火石呢。”他嘆。

烤泥鰍怎麼也比生的好吃百倍。

趁着手上有力氣,葉白柚直接抓着放在身側的棍子扒拉周圍的樹葉。乾燥的樹葉是黃色的,一撥弄就會發出清脆的沙沙聲。

聽着就很容易燃起來。

森林防火,人人有責。

葉白柚划拉出一個沒有葉子的包圍圈,自己踏入圈圈內。然後用專門找的木棍開始鑽木取火。

索性小時候玩兒過這遊戲,手上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經驗殘留。

二十分鐘后,看着已經冒氣白煙的小樹枝,葉白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然後……

“咳咳咳!咳咳!”

咳嗽聲止都止不住。

好在,火苗舔舐着木棍周圍的葉片,頃刻間冉冉升起。

葉白柚烏漆嘛黑的臉上洋溢着勝利的笑容,將泥鰍往木棍上一戳,接着放在火堆上烤。

雖然表皮沾着泥土,但是等着油析出來的時候,肉的香氣也隨之發散開來。

焦香,肉香,要是來點佐料就是最好的戶外燒烤。

這泥鰍這麼肥,指定味道不錯!

翻來覆去烤了幾下,泥鰍肉少,烤糊就沒得吃的了。掌握着火候,葉白柚將木棍舉起,雙眼放着餓狼一般的綠光緊盯着焦黃的肉。

棍子伸到跟前,輕輕將外面那一層有點黑色的皮扒了,露出裏邊白色的肉。

輕輕一撥弄,肉成了一縷又一縷的。

放進嘴裏。

“唔……人間至味!”

肉香,鮮香,最原始的烤肉香氣!

那一刻,就像是半個月沒吃過肉的人忽然在嘴裏放了一塊紅燒肉,那滋味猶如三月放桃,心花怒放。

泥鰍串,一連三條整整齊齊一家進了葉白柚的肚子。

不過也最多墊個底。

抿了抿嘴,回味着與昨晚截然不同的香味,葉白柚將灰燼掩埋。在見不到半點的火星后,才杵着木棍繼續往水潭邊去。

“泥鰍啊泥鰍,等着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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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山村悍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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