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脫離樂籍之宴,柳如是
徐缺細心品讀文道禁忌,他這才弄明白,曲賢這些人要做什麼!
記載中,文人遇到重大挫折或者被某件事蒙羞,心中文基便會動蕩產生蒙塵之象,一旦文基蒙塵,文思便變得不暢,文路之上也會數倍艱難,如果文基受損,那更是難以精進,嚴重者文道就此斷路,比普通人都不如,甚至和廢人無異……
“好傢夥,這些人還真是絕啊!斷其文路如同殺人父母啊!”
徐缺在徐凡書桌下翻找一番,拿出一張淺黃紙,又在旁邊拿起那未用完的金色墨汁,此墨汁有着一股奇異香味,似乎是黃金研磨而成,這就是書中所說的“金墨”。
書中記載,金墨落可引動上蒼諸聖之意,雖然徐缺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引動諸聖之意,但有備無患嘛。
小心翼翼地將兩件物品放入懷中,他便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出書房。
可就在徐缺走出書房拐彎時,一個小小的腦袋重重地撞入懷中。
“哎呦……”
馨兒揉着腦袋看向徐缺道:“哥哥,你在這兒啊,我都找了一大圈了。”
徐缺摸了摸懷中,發現藏好的東西無事後問道:“找我做什麼?我大哥怎麼樣了?”
“他睡著了,有紅兒姐姐照顧着呢。”小丫頭揉着腦袋:“你娘……不對,是夫人讓我找你,讓你去吃飯。”
聽到是娘叫自己吃飯,徐缺表情有些怪異,他也說不出是個什麼味道,反正對這個世界的食物總是充滿惡意,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缺乏美食吧,反正很難提起食慾。
“你吃飯了沒?”徐缺問道。
馨兒點點頭,很快又搖了搖頭:“昨夜吃了一個麵糰,早上又喝了一碗稀粥,我……”說到吃的,小丫頭吞了一口口水,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小東西,忍一忍,等會帶你去吃肉!”徐缺寵溺地揉了揉小丫頭腦袋道。
肉?馨兒喉頭動了動,嘴角又現熟悉的晶瑩,要知道,他們自從離開宗門,就沒嘗過肉味。
“哥,紅兒姐說府里沒有肉食,你……”
“放心吧,不是府里的,我帶你去赴宴,正好拿點回來。”徐缺嘴角露出一抹壞笑,對他來說,連吃帶蹭小意思。
聽到哥哥要帶她去赴宴,馨兒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至於什麼晚上飯食早就被她拋出九霄雲外了,畢竟空着肚子才能吃得更多。
回到正堂,徐缺將赴宴之事告知母親后,徐母震驚,立即阻止道:“這是文人聚會,你摻和什麼,不行,不能去!”
“娘,人家發了請柬。”徐缺掏出請柬:“如果我們徐家不出席,這些人會怎麼說?他們肯定會說我們徐家無人,更會閑言碎語謠傳我哥沒臉,這樣一來,我哥必定文基蒙塵,古人云:人言可畏啊!”
徐母心中的堅守有些被說動……她也明白這個理兒,可讓徐缺去……
“娘,你放心吧,只要我去了,他們定說不出什麼。”徐缺握着母親雙手道
徐母嘆氣:“文會不同尋常宴會,這相府心存歹意,打壓你……”
“娘,他們打壓我什麼?我一個連文基都沒有的人,他能斷了我文路嗎?”
徐缺此話一出,徹底打消了徐母內心最後一點顧慮,是啊,任憑相府在文會針對,但缺兒去了能失去什麼呢?
“行,娘同意你去,但你也要壓壓脾氣,別跟以前那樣,別人一激,你就暴躁如雷。”徐母柔聲勸慰。
“放心吧,娘,回來給你們帶好吃的!”徐缺嘴角露出笑容,拉着馨兒走出正堂。
前往飄香樓。
徐缺目光抬起,遙看都城夜景,他本以為出了道門就能享受世界繁華的,結果從一個坑又跳到了另一個坑,而且這坑還特娘的賊深!
他內心下定決心,擋他享受世間繁華者,皆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飄香樓不遠,就在都城北側,也就是他們進都城那裏,北有長江渡口。
距離飄香樓近時,整個飄香樓只有四層,樓顯得不是太高,但踏入其內,徐缺大吃一驚,幾乎都不敢相信眼睛所及之地。
中間是一個超大的正堂,四面樓宇環閣,樓高分明有十多層,足有四五十米高。
有幾個人跟他們同時進入飄香樓,其中幾人赫然也被這種離奇景象衝擊到。
“你們啊,見識的少……這是文道之力!看到那邊走廊懸挂的大字沒,那字可是大儒所贈!”旁邊一位頗有見識的同伴,為幾位好友解惑。
徐缺隨着此人解釋,他的目光也看向那懸挂之字。
“藏”字!
這個字是文道大儒霍夢鑫親筆書寫,飄香樓花萬金才求取到的。此字一掛,文道偉力改天換地,原本只有四層高的樓宇頓時延伸三倍有餘,所以,這飄香樓內部就有了這種奇觀!
徐缺非常震驚,他還第一次見到因為一個字,就能將空間改變的東西,這要是拿到那個世界,別說你北上廣了,全球地產開發商都能把這字供起來……
徐缺回過神兒,發現馨兒竟然不見了。
看到馨兒目光死死盯着那桌菜肴時,徐缺也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不是說徐缺和馨兒沒出息,而是他們好久沒碰到葷腥了,什麼燒雞烤羊的……這妥妥是讓兩人眼熱啊!
就在兩人盯着那桌菜肴時,一名小二擋在了徐缺面前:“徐小公子,很抱歉,這是飄香樓,今日本樓有正事要辦,您要在這打架鬥毆,有些不太好吧?”
看到面前小二認識自己,而且還用打架鬥毆來說事,徐缺就能想到前身的作風。
徐缺臉色不是太好:“什麼打架鬥毆跟本公子沒關係,本公子今日參加的,就是你們的正事!”
“哈哈……徐小公子別玩笑……”
小二剛想把話圓回去,一張紅色請柬拍在了他的面前,小二的聲音瞬間停止,眼睛瞪得老大,都快掉出來了……
徐缺收回請柬,拉着馨兒大搖大擺地從小二面前經過,直上二樓而去。
到了二樓,徐缺照樣亮出請柬,而二樓之人就有了素質,看到請柬微微施禮便將徐缺二人帶入宴會當中。
宴席之上,一位輕紗蒙面的女子素手撫琴,“錚”地一聲響,眾位書生同時抬頭看向,左前方最靠江邊主位幾個談笑風生的書生也同時轉頭,看向來人。
徐缺拉着馨兒大步邁入,突然間宴會落針可聞,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本以為參加宴會之人定是徐凡,可萬萬沒有想到,來人只是一個清秀的少年,這少年他們中也有人認識……乃是徐家最小的徐缺!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廢物,而且聽說前段時間還離開了都城,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兒?一眾書生們交頭接耳都有些沒看懂……
徐缺看看四周,本打算帶着馨兒隨便找個地方坐下。
卻見最左上一位青衫公子站起拱手:“徐小公子,你兄長為何沒來赴宴?”
徐缺打量問話之人,又向身邊一位公子打聽:“這位長得生態着急公子是哪位?”
旁邊之人不懂徐缺話中含義,但他明白徐缺是問對方是誰,那人抱拳拱手道:“本屆都城第一解元,曲賢曲公子,小公子以前也是見過,怎麼今日卻不認識?”
徐缺微笑拱手回禮:“不好意思曲公子,在下先前得了一場重病,很多不重要的記憶都丟失了,所以還望諒解……”
曲賢臉上笑容有點僵硬,什麼叫不重要的記憶丟失了?他在對方記憶中竟然是一個不重要的?
曲賢恨得牙根痒痒,但很快舒展開來,畢竟他的話還是要說的。
“平康兄向以如是姑娘知己自居,今日是如是姑娘脫離樂籍之宴,何等大事,平康兄卻派其弟出席,是何緣故?難道是看不起如是姑娘?”曲賢眼神狠厲地看向徐缺。
平康是徐凡的字,大炎朝凡是考入秀才之人都會有自己的字,有的是長輩賜,也有自己起的。
聽到曲賢的質問,徐缺也不惱怒,微笑拱手解釋道:“家母病重,我兄長為給家母治病,每日寫下兩次《舒心文》,雖然家母病情好轉,但兄長卻病倒了,所以小弟就帶兄長來參加如是姐姐的樂籍之宴。”
徐缺解釋完,向著四方書生作揖,以示為人謙遜有禮。
就在徐缺作揖之時,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傳來:“如是先前不知徐府家事,冒昧遞了請柬,如有失禮之處,還望小公子見諒。”
徐缺目光投向左側珠簾之處,珠簾后,是一群青樓女子,確切地說,是八個不同的小方陣,九為極數,在青樓之地,最高規格的送別就是八開齊扇。而這八個小方陣核心之人都是美女,周圍四個侍女圍着,如同百花齊放。
說話之人,正是前方最中心的那個女子,此女盛裝如同花中之最,膚如凝脂,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看着似是二九年華,眉目之間有着說不出的萬種……
而她就是今日樂籍之宴的主角——柳如是!
徐缺心頭一動,這就是大哥看上的紅顏知己?果然是“非同”一般,如果不是他上輩子閱女無數,估計還真就信了翠兒那話……
至於他大哥那裏,徐缺只能惋惜一笑,畢竟這女人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兒!
徐缺微笑拱手:“幸好都過去了,我兄長也只是文氣消耗過度,身體並未大礙,休養幾日便會恢復。”
“那就請小公子就座吧,隨意用些佳肴。”柳如是恭敬施禮道。
徐缺和馨兒入座后,他對着遠處小二擺了擺手,然後悄悄在那小二耳邊耳語幾句后便歡快地吃了起來,只是那小二的臉色有些尷尬,但奈何是客人所需,他們也只能照辦。
珠簾之後,八個方陣里的女子們互相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些異色,這些人也是花魁,只是她們來自不同的花樓,其中就有百花樓寧雲裳,百媚樓杜十娘……
柳如是今日樂籍從良,昔日這些姐妹聚集一堂,為她送程,以示姐妹恩情。
青樓雖是無情地,但有幾分薄情恩。
眾位青樓女子處境相同,都明白這脫離樂籍視為第二次投胎,所以都想找個更好的託付。
“姐姐,徐公子今日沒來,你真的相信他是重病不能前來?”寧雲裳問道。
“今日是何等的重要,他竟一病了之……”杜十娘有些氣憤:“果然是負心之人……昔日樓前恩做客,往來僅是無情人……”
李師師長嘆:“你們也別如此說,徐國公府不比往日,就算徐公子來了也沒任何辦法。”
珠簾內的低語傳不到宴會之上,只有柳如是幾人能夠聽到,她沒有說話,只是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輕輕一聲古琴彈響,熱鬧的宴會瞬間寂靜。
徐缺啃着烤羊,目光抬起看向那中間盛裝出席的美婦。
“各位才子,今日乃是如是姑娘脫離樂籍之宴,同時也是落霞姑娘頭牌之日,還望來此恩客共同見證這一刻,願借各位才子之筆,譜寫這段的流芳之夜……”
盛裝美婦說完,雙手輕拍,她身後便出來八位美女,而這八位全都是飄香樓上層的名妓!
看着眾位名妓盈盈走向左側珠簾,同時鞠躬,一道聲有請如是姐姐演奏《謝賓曲》。
《謝賓曲》顧名思義,是花魁退位時必奏曲,一是感謝過往恩客的捧場,二是謝幕她本人就此離開煙花之地,所謂曲終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