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乞丐

一個人夜街遊盪，無疑是一種苦況。

我穿起顏紅（那個婆娘）拋在地上的麻衣。兩手高舉來回伸展一下，感覺除了胸前特別寬鬆外，心裏興幸雖是女裝一套，還倒合身。低頭冷眼那雙滿布塵埃的糟腳，咽了一口苦水，又是一肚子怨恨。

想起三年之約，心裏一下絞痛，意頭興起，兩手緊握，好一個大志摸樣。

「咕……」肚子裏的田雞突然瓜瓜叫了起來，壓得我幾乎無力思考。嘆了一聲，用手恨拍那個不爭氣的衰鬼。自嘆現在褲袋穿洞，分毫不存，又那裏來的食物填滿你？落泊如此你還不爭氣？

眼望前方一遍黑暗，盡都是未知之數，唉聲嘆氣的確不算什麼良策。於是孤步上街。

藉助光線的映照，對於身邊的一切景物，算是有點眉目了解。房屋場壁成黃泥色，頂蓋成人字形，和現今北京舊城區的房屋建設不大分別；房屋大小差異，高低不一，府庭商店散建其中，建造位置甚是講究有序，兩排屋門對立而建，因而成街，街連街，道合道，就這樣相縫相成，成一佔地里許之城。又名高陽。

街道兩旁光線幽幽，光在風中閃爍，暗影投窗，隨屋相間，無數光點筆直遠方；仿如鬼靈招魂，在死寂異常的兩旁邪笑。

「這是什麼鬼地方？」一陣陰風掃過，身體隨之冷震。唯是把雙手蹺起，才感能泄走些寒意。

遊盪小不免力氣，以至饑寒交至。後來再行了一陣，即感四肢如碎了般，再難出力氣。最後忍受不住，向旁邊的黃泥場坐歇下去。幾天未有食物進肚，加上不斷的包受折磨，身體早已軟弱無力，兩腳如爛泥般攤在地上，差點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無意間細察四周，場角不知什麼時候跑來只小強，跑跑停停的，也是在我腳邊遊盪。看那個神氣，估計它是瞧不起我了。

看着它的神氣，是一陣發獃。

×××

「喂！」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一聲呼喊。

我心一下暗喜，難道有人來同情打救？於是不禁抬頭一望，露出歡顏。怎料，臉目一下子疆住，再也高興不起來。

「老伯，你見我有錢嗎？大家是同道中人，你過主吧。」望着眼前拿着個破碗，衣服破爛，滿身泥色的老乞丐，擺明乞討來着。心煩了。於是用手向他揮了一揮，叫他走開。

「哎呀，怎麼這樣說話，好歹咱們也算同一道人啊……這個饅頭給你。」他見我懶得理他，隨之從腰袋拿出個饅頭，伸手遞上。

我望着饅頭，垂言三尺，但隨即想到可能是個陰謀，自知倒霉的人即使喝口水也會牙痛的。他的無理舉動，令我引生懷疑。

「你也是剛從破廟逃出來的吧？」他洞穿我眼神中的猶疑，把饅頭往前揚了揚。

我望着饅頭，肚子裏響起千萬個叫喚，不禁再次打量乞丐。見他臉目有神，一臉盛誠，嘴間泛起一絲笑意，估計是真心幫我的，出於適時生起的一種信念。我想。白痴！你也不想想自己有什麼好騙，要錢沒錢，要命也只有三分之一條，虧人家一個好心，你當狗吠。

於是伸手接過饅頭，說了聲謝，沒來得及尷尬，便似野狼生擒羔羊，急急地狼吞虎咽。由於太長時間滴水未喝的緣故，饅頭到了喉嚨便咽不下去了，呼吸都一下子變得難堪。老乞丐見我苦況，立刻把腰帶間的葫蘆拋了給我。

我狠狠地喝了幾口，喉嚨有點通順舒適了，才鬆一口氣。看着他，感激之心便如階步升：「感謝老前輩，剛才對你的不敬，請原諒。」我擦乾嘴上的水，再度慢慢嘴啄手上的饅頭。

老乞丐見我吃起饅頭，臉便笑了。他蹲起身子，笑臉着我，內心好像受什麼催股，由頭到腳正視我一翻。樣貌像是三百六十度轉變，那是說不出的神采。被他盯着的感覺，他的眼神和笑意，就像成窩細小的螞蟻，在我膚間爬來走去，穿來插去，充滿毛毛感，令我渾身不是味兒。

他好像很滿意似的，笑了笑：「不用謝，不用謝，彼此幫忙，我也有求於你呀。」聽到這句話，還有那張淫邪的笑臉，我心裏大叫糟糕。

「老…老伯，不知要我幫你什麼？我是什麼都不會的。」我極度壓抑心裏的不安情緒，心裏的忐忑，戰慄的感覺令我停止手上那吃饅頭的工程。

「放心，不會太複雜的，我想你幫我去三百尺墓庭走一趟然而。」老乞丐笑意依然，說得很是輕描淡寫。

三百尺墓庭？聽這個名字便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心裏猛驚。於是就像快要被審判槍斃的人，忙為自己辯駁，要求免罪般求饒，開口就極速向老乞丐程上冤枉狀子「老…老伯，你給饅頭的恩德，我來日十倍相還，你這三百尺墓庭我就不去了，還請你見諒啊！」

老乞丐聞言笑意若狂，彷彿求饒的說話最能令他樂懷。

我那裏還敢多想，鼓起全身力氣站起，和老乞丐對觀而立。心想再有什麼不對勁就拔腳走人，瞧你一身老慢，難道會比我跑得快？

他彷彿早已猜透動靜，也是站起來，蹺起雙手，對我的舉動一瞧不故，反倒表露一張更為猙獰的臉目。霎時，“啪啪…”聲響在他身後響出，像是什麼在一掃一盪的，很是迭嶂。

我故作後退幾步，舉頭對他身後來個則視。不料一條紫黑相間的東西，蟒蛇般在地上亂掃的情景便撼目。剎來的恐慌如千萬把利刀，斬斷我鎮定的最後防線。那是他的尾巴！？

「你…你…」我步步倒退。他似乎要隨我來了，嚇得我掉轉頭，拔腳逃跑。

他沒有急着追尋命而來，只是在後緩步而行，返倒陰笑得更為眉開色舞。

我狂跑，勁力全發，即使其實留存下來的力氣已經不多。可是跑不出百步，突然心口像是被什麼扣着似的，絞痛如麻，兩腳隨之發抖。四肢立即一疆，像人蠟像般，“呯咚”一聲倒了下地。

攤在地上，四肢抽筋，手腳口顛震不停，別說逃，就連合上嘴吧的力都沒有。遲噸的我才發覺，原來我早已中計。

眼睜睜看着面前不知何物的東西，一步一步慢行而來，血腥味頓時如潮泊鼻。那“嗒嗒”的腳步聲，彷彿一個快要停止的心跳聲，叫我走向地獄。

「吃飽了嗎？」他來到我身旁，低下頭，眼上露凶。

我那裏還能響應些什麼，全身抽筋，表情如般酸梅混成一堆。冷眼地上的饅頭，恨之心切。

「沒錯，饅頭有毒。」他府身而下，正視我。「此乃屍毒，中毒者三十個日落未得我解藥，皮膚成灰，骨格化水，至於那些腸和內臟嘛……」伸出了紫色的分丫舌頭，在嘴上左右黏了幾回，像是吃着什麼美味的東西。后露出兩排利齒，白了我一眼：「就留給我吧！」

看他一副說鬼故的樣貌，異常猙獰；我一臉的恐慌和無奈，真的不知往那裏躲。

「所以呢，如果你還想偷生的話，就給我辦一件事，幫我去三百尺墓庭拿一件東西。至於我欲取拿什麼，你自會明白。」話語間流露嚮往。那隻手，不知什麼時候變得枯槁如骨，指甲尖如鋼刀，食指在我右臂處由上輕輕拖下，又說：「你知道嗎，人肉的味道呀…」

他的臉，霎時由黃變綠，由綠化紫，臉皮相繼枯萎，然後如葉掉落，成一皮包骨的模樣，說明點，就像我們現今畫像里的麒麟！

「味道呀，是老龍我賞遍天下，最喜歡的了…」

我心裏暗叫一聲——你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