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無欲則剛
孟老看着陳北，目光突然暗沉，然後突然又笑了起來：
“人族之中似乎是有一句話，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就是命中注定。”
“自我有意識以來，便知道若是有見我不跪不拜者，便是未來的異數。”
“往年，我在此，每隔百餘年，便有人來，見到我，不是俯首稱前輩，便是跪地喊師祖。”
說到此處，孟老看向陳北的目光，多了幾分柔和：“便只有你，無畏無懼，見了我，也只像是見了一個普通老頭。”
“從那一刻，我便知道，你即是異數。”
“雖然不知道你會讓這世間走向何方，但大抵應該會比現在要好的。”
陳北聽得孟老的話，一時之間，竟是有些沒緩過神來。
若孟老所說為真，那自己豈不是這個世界絕對的主角？
想到此處，陳北的表情也是越發的怪異了。
看向孟老的眸光，也多了一絲探究，而後才開口道：
“那往後，您有何打算，是想一直困於此地，還是想出去走一走？”
孟老眸光沉沉地看了看陳北：“從你問話起，我的去向不就已經定了？”
陳北啞然，又笑了笑：“倒是讓前輩看笑話了。”
孟老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我心安處，既是吾鄉。”
“倒是你，讓我看到了異樣的清醒。”
“你是不是從始至終，都沒信過我的話？”
陳北咧嘴笑了笑，沒有回答孟老的問題，而是說了自己的故事。
“曾經我也很相信別人的話，後來我應承被人入獄，可出獄之後，卻只換來了一份離婚協議。”
“好像自那時候，我就做不到完全相信別人了。”
“我寧願死在自己的固執中，也不想死在他人的背叛里。”
孟老笑得滿臉褶子都起來了：“終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那你就不怕從始至終，都只是我佈置的一場幻境，甚至，往後歲月，我也可以將你困死在這幻境之中？”
陳北搖了搖頭：“前輩若是要害我，又豈會等到現在？”
孟老卻是大笑起來：“那你殺那叫戚風的後輩之前，不也是先捉弄了一番？”
“我一人在此，孤獨了萬載歲月，若是想留你一直在這兒逗悶子，你覺得……如何？”
陳北仍舊是搖了搖頭：“還是不會。”
“前輩……”
陳北還要往下說，但孟老卻已經是擺了擺手：“罷了，罷了。”
“你呀，嘴裏從無一句真話。”
這話聽得，陳北有些汗顏，但孟老似乎真的是沒打算往下追究，一揮手，孟老大袖一卷，直接將陳北給帶走了。
“走吧。”
話音落下，孟老和陳北的身形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陳北便已經出現在了一處景色截然不同的地方。
抬眼望去，此地滿是飛瀑流泉、碧草繁花。
在那瀑布之下，似是暗藏着無限的生機。
看着這些似乎有些熟悉的景象，陳北的眼睛忍不住地微微眯起：
“這是？”
一旁的孟老一指哪瀑布之中：“那便是源土。”
“這世界的本源之地。”
聽到源土二字，陳北頓時精神一震，這可是這個世界的本源，若是……
下一瞬，孟老就將陳北的心裏話給說了出來：
“若是你在此修行。那修為必然是一日千里。”
聽到孟老那略帶蠱惑的話，陳北心裏當即便狠狠地心動了，若真能在此修行，那便可以直接抽取自然之中，最為精純的生機之力。
相較於生機之力，外面的什麼靈氣還有靈石，簡直就像是個笑話。
可心動過後，陳北卻又在一瞬之間，淡定了下來。
“世事有得有失。若是我抽取了這些生機，那外界萬物，豈不是會受到影響？”
“如此因果，可不是我現在能夠承受的。”
“孟老，您可是最開始就教過我凡是必有因果。”
“哈。”孟老忽地笑了笑，而後看向陳北的眼裏，更是多了幾分欣賞：
“你當真是有些意思。”
“若是旁人，知道此地能快速地提升修為，有人早已動心，有人迫不及待，甚至，有人會因此，對我動殺心。”
“偏偏是你，卻是想到了因果。”
“你，是有慧根的。”
孟老這一通猛誇，讓陳北也有些汗顏，什麼慧根，不過是自己怕死罷了。
也不想想，到現在胡家的那些因果線，還將自己的識海給困得死死的。
陳北看着孟老，突然開口問道：
“孟老，您說這世間萬物皆有因果，那您和我之間，又是什麼因果？”
“今日之因，他日又會得什麼果？”
孟老聞言，目光深邃地看着陳北，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內心：
“我，不信因果，只信報應！”
陳北愣住了，他沒想到孟老會說出這樣的話。
孟老卻是接著說道：“或者說，我無懼因果。”
“萬載歲月，本身我也是從懵懂之中走出。”
“也曾傲世輕狂，也曾倚仗源土，視天下為螻蟻。”
“可終究，時間沉澱了一切，最開始，是孤獨，無盡的孤獨，讓我學會的沉默。”
“爾後，往後沉默的歲月，我學會的定心，定心之後，突然有一天，我便像是突然開竅了一樣，悟透了四個字。”
“叫，無欲則剛！”
“貪生，則懼死。”
“貪權，則戀勢。”
“美色惑人，權利誘人，便是這生死之間，亦有萬千的阻隔。”
“可若是什麼都不想要，那這世間，便也就沒有什麼能夠威脅到我了。”
孟老的語速很慢，而且他的聲音似乎帶着無盡的魔力，只叫人信服。
可是陳北心中卻是生出了無端的怪異之感。
從最開始見到孟老起，孟老就在不斷地提點他，可是孟老的這些關於心境的提點，卻是一次都沒能讓自己陷入頓悟之中。
甚至……這些話，就只是在自己心中短暫地停留了一瞬，並沒有留下太深的印象。
難道說，孟老的這些經驗，並不能給自己啟示，是因為自己經歷得太少？
畢竟孟老剛才也說了，他也是苦熬了數萬載歲月，才悟出的這些東西。
尤其是自己現在能夠到達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