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新世界
“賤人,偷東西的賤人!”
“你跟那個男人一樣,是個見不得光的小畜生!”
“接着打!這種劣質基因就應該早點去死!”
“……”
——好痛,好痛,不要再打了……
什麼聲音?
“喂,聽得到嗎?”江靈兒看着眼前不停求饒的小光團,心中生出一絲不忍。
——好痛,真的好痛,靈兒沒有偷東西,沒有偷,為什麼都要冤枉我……
江靈兒默然,她現在被困在一個正四方體半透明的容器內,只能眼睜睜看着面前的小光團一點一點的消散在空氣中。
*
秋天是比丁堡最好的季節,層層疊疊鮮明的漸變楓葉是這裏最為鮮明的色彩。
這段季節天上總是會飄來一陣雨雲,浸透了涼意的雨滴淅淅瀝瀝的灑在比丁堡的每一處角落。
當然也灑在了衣衫單薄的瘦弱女童身上。
“嘶……好痛。”遍佈全身的痛苦讓江靈兒忍不住呻吟,四肢彷彿不屬於她似的,冷冰冰的沒有知覺。
“起來,別耽誤我幹事!”罵罵咧咧的聲音在她後腦勺處響起,下一秒,她就被踹到另一邊。
女童費力掀開眼皮,濕漉漉的地板垃圾堆成山,五顏六色的泔水裏泡着不可名狀的食物。
江靈兒敲破腦袋也想不到,她的神識居然落在了一個小女童的身上,那她的肉身呢?
沒等她想明白,腹部猛的傳來一陣劇痛。
“比丁堡的蛀蟲!最底層的賤民……”罵罵咧咧的聲音還在繼續,那女人似乎罵的不夠盡興,特地用自己尖尖的鞋頭狠狠踹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女童。
“活着還不如死了,像你這樣活着。給我死,死……”
她一下比一下更用力,染紅鞋尖的血跡讓女人更加興奮,甚至還特地挑了個角度,以便踹的更加省力。
下一秒,她的鞋尖被人握住了。
“鬆手,你這小畜生——”
江靈兒指尖亮起一點猩紅,幾乎是瞬間,女人的那隻穿着尖頭皮鞋的腳成了灰燼。
“啊!”尖銳的慘叫劃破天空,她驚恐的看着半躺在地上的女童,臉上涕泗橫流。
“繼續踢啊?”
女人的嗓子已經被痛啞了,突出來的眼珠子滿是恐懼和痛苦。
“沒辦法……誰讓我現在這麼虛弱呢,只能慢慢的,折磨你了。”
雨下了一天一夜了。
看着面前的一堆骨灰,江靈兒心中的戾氣才稍稍散了點。
催動天火很耗費靈力,哪怕僅僅是用了一丁點,都足已讓她虛弱的站不起身。
腦海中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比丁堡……看來,這裏就是阿兄提到過的其它世界。
江靈兒舉起小小的,稚嫩的手,看出了神。
那個喊疼的小光團,就是這幅肉身的主人。因為父親在參戰時當了逃兵,她成了整個家族的污點。
本就不光彩的出身再加上這份恥辱,原身是被活活打死的。幾個罪魁禍首合夥把她扔到了這個垃圾點。
這裏兩邊被高高的黑牆面夾着,只留下一線狹窄的縫,可以窺見外面一角。
燈火通明的世界璀璨耀眼,宛若黑夜之中瑩瑩發光的鑽石。是她從未見到過的景色。
江靈兒靠在牆面上,等身子恢復了一點體力后,拖着沒有知覺的半條腿爬到垃圾堆旁,抓起稍微乾淨點的食物塞進嘴裏。
現在的她很需要食物補充體力。
經歷了幾天這樣餓了就吃垃圾,渴了就喝泔水的日子后,江靈兒一瘸一拐走出了垃圾站。
秋日清晨的空氣像是浸潤在露珠里,毛孔里都是清新舒爽的風。
沿河的小路鋪滿了拼花瓷片,光着腳踩在上面也不怕扎。
江靈兒停靠在一家裝潢華麗的店鋪前,精緻的五彩琉璃門像是大自然親手雕刻的寶石,鑲金的門邊透出一股像是奶和糖混合在一起用火烤出的香味。
她看了一眼琉璃門內的場景,心中好奇,到底是什麼香味這麼霸道?
穿着花邊圍裙的微胖女人手裏捧着托盤,從一個木門裏緩緩走出。她姿態優雅,時不時哼着歌,偶爾還轉了一個圈,將托盤裏的一個個淡黃色包子擺放好。
江靈兒摸着咕嚕咕嚕的肚子,嘆了口氣。
她再不懂事也知道那些香包是要錢來買的。
還是得回到原身的家族裏去,起碼溫飽有了保障。
原身是一個從小就被囚禁在閨房裏的小女孩,對這個世界的了解甚至不比她多多少……
離開了包子鋪,沿着記憶中的路線踏上了回去的路。
來來往往的行人對她見怪不怪,實際上,在戰爭階段,像她這樣四處流浪的兒童並不少。
他們的服裝形態各異,江靈兒一開始還偷偷的到處打量,新鮮感過後,就算一個人把帽子綁在屁股上,她也不會覺得奇怪了。
走過行人路后就是一鍋大雜燴似的市場了。
在原身的記憶力里,這裏叫做普因市場,是各地鄉村城鎮的百姓售賣交易貨物的地方。
應該就相當於她那個時間的集市吧……
江靈兒好奇的四處打量。
“珍貴金屬,低價售賣!”
“烤包子,來個烤包子吧!”
“學院原裝書低價售賣!”
“來看看來瞧瞧,這裏有火屬性的符籙!!”
江靈兒停住了腳步,目光轉向叫賣符籙的攤子。
“你這符籙……”
那攤主是一個鬍子拉碴的老男人,方臉上的酒糟鼻格外醒目,連帶着圓圓的眼睛都是紅紅的。
“你要買符籙?”見有客人來了,他興奮的搓了搓手。卻在準備介紹的時候發現對方只是一個小孩童,一顆心頓時直直跌落谷底。
“不……我就是看看。”這裏的語音體系江靈兒還未完全融合,說起話來還有點拗口。
“小屁孩看什麼看,滾滾滾!別打擾我做生意!”酒醉醺醺的男人左右亂揮着兩隻大手,想把面前的小孩嚇走。
“先生,”江靈兒斟酌了一下腦海中的詞彙,一字一句說道:“這樣吧,我給你變一個魔術,”
酒槽鼻男人鼻子裏噴出了粗氣,忍住了動手的衝動。他甚至還左右環顧了一眼周圍,看有沒有她的家長。
“你滾不滾?想讓我打你是吧?小騙子小乞丐,你以為我會上當嗎?在比丁堡,你們這樣的團伙我見的還少嗎!?”他似乎喝酒上了頭,站起身來對着她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