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清心清蓮湯
“哎呀,不是這樣的。”
“是她錯了嗎?”
“什麼錯了也是對,錯就錯,對就是對,嗯,我哪裏錯了?”
“……這菜不是這樣切的,這湯火候不夠……”
若大的廚房內,三個身影聚在一起搗鼓着某種美其名閱:清蓮湯的東東,據說可以清心潤肺,滋補脾味。
事是好事,可是卻把整個廚房弄得烏煙瘴氣,那些個大廚小工均被熏地逃到了外面。在外面是一陣哀聲嘆氣,焦急心切,痴苦怨懟——太子的午膳還沒準備好!那可是他們每天的頭等大事!
終於一個年老些的廚子抬眼瞧瞧天色,不好,日頭已經到了頭頂,頓時鬍子一吹,擠過重重人牆成功到達門口,大着膽子道:“主子,時間快來不及了,您要學得話,明天再來吧!”
“嗯,好好,只差一點了。”葉楚伸袖擦擦臉,小心地看着火勢。還是電器時代好哇,要什麼火候?一點一按,哪用得着如此麻煩?
“好了好了。”沐雨鼻子**數下,一股清雅若蓮的香氣似有似無的傳來,火候已到。
“好了?”葉楚陡然來了精神,興奮地從地上跳起來,指着咕嘟冒泡的燙急喚道,“藍雪快快。”一旁地藍雪眼明手快,快速地將滾燙地清蓮湯盛在暖瓷甌中,小心地放在托盤上。而葉楚喚了藍雪裝湯便就着水洗了洗手,洗了洗臉,她可不想在她夢中人的面前失儀。
準備好一切,葉楚感激地向沐雨道了聲謝便自己端着湯出了廚房。瞧葉楚走了,那些焦急萬分的廚子急忙鑽進廚房開始忙活,時間真的很緊。
雖然有些忐忑,葉楚卻仍是堅定地走到了書閣門前。門前侍衛通傳之後讓她進去。葉楚微顯遲疑,深吸口氣強行壓下欲要跳出胸口的心跳,這才走了進去。
若大的書閣,仍是瀰漫著一種混雜着書香、檀香的別樣香味,令人安心寧神。葉楚望了眼書架深處那若隱若現的珠簾,臉上聚起一絲笑容,腳下穩定地踏了過去。
十米外,葉楚站定,她還記得這個規矩。
珠簾幢影深處,一襲白衫模糊的影子安然地端坐矮几之後,安祥平靜。葉楚忍不住想起精舍一遇,轉眼已成過往,化為淡然煙雲,世事皆耐不住時光的打磨,那麼她呢?真能憑着記憶回味此時的美好?
“知道了,將湯放下。”從簾後傳來凌楚月悠然的聲音。
葉楚忍不住失落,通傳的時候她沒勇氣說是她親手熬制的清蓮湯,只是說廚房準備的。如此豈不是難……留下?她還真笨,幹嗎非要找個借口?可那時情不自禁就那樣說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
依言放下湯,葉楚卻遲遲不願離去。她不想如此就離去。
時間緩緩流過,瓷甌漸漸冷卻,可簾內的凌楚月仍是沒有喝湯的意思。葉楚不由心急,如此下去湯涼了不就不好喝了?這可是她辛辛苦苦親手熬的呀!
其實她也不是那麼在意是不是出於她自己的手,只是凌楚月一直如此忘了進食,讓她擔起心來,愁心不已。
咬咬嘴唇,葉楚還是決定出言提醒,“先生再不喝湯,湯就涼了。”還是把自己當成婢女吧。
一聲喚過,卻如石沉大海,若大的書閣將她的聲音吸收,不留絲毫痕迹,吹不起任何波瀾。葉楚耐心等着,直到她失去耐心又要出口時,簾後傳來凌楚月的聲音:“好,你先下去吧。”
“可……”葉楚咬咬牙,如果凌楚月真的就這麼走出來瞧見是她,他會如何?會不會覺得尷尬?暗道這次是無功而返了,深凝一眼帘影中的那團模糊白影,葉楚沮喪地轉身走出了出去。
真是失敗!葉楚垂頭喪氣地出了書閣,雖然忙了大半天卻提不起食慾,微一停頓便向竹林走去。那裏還殘留着他曾經住過的氣息,清幽地蘭香,舒雅地安心。
葉楚似要抓住什麼似的鑽進竹舍便左瞧右望,但一眼可掃盡的房間還有什麼?除了那床散着淡然蘭香的棉被,此時也淡得若有若無。沒有凌楚月為它“熏”香,換上了葉楚柔柔的女兒體香,再這樣下去,這最後一點殘留的氣息也會消失,那麼這裏……就真的會成為似煙的記憶。
她不要,也不想,於是堅定的又鑽出了竹林,然後去找藍雪。
凌楚月直到簾外之人走出書閣才似有似無的嘆了口氣。那是葉楚,雖然剛開始不知道,但她那句焦急帶着關切的話讓他聽出了是她。他沒有立即回答,也無法回答。
直到人走後,良久,這才起身將地上的清蓮湯端到身前,卻是靜靜地望着沒有一絲要吃的意思。甌中的沁脾湯粥默默地在他面前散發著餘熱,直至涼透。
悠然嘆息似有似無地響起在書閣中,一個身影從閣間中,凌楚月身後的一面門后推門走了出來,“你不喝么?”
凌楚月頭也不回,也不回答,只是靜靜地坐着,眼中閃着沉寧的光。他知道來者何人——藍若流,也只有他會從那扇門後走出來,那扇門連着他的寢殿。
藍若流似已思空見慣徑直來到凌楚月面前,坐下,伸手攬過瓷甌,望着裏邊已經僵滯地燙,嘖嘖道:“你不喝是對的,不好喝,味道一般。”他剛從廚房回來,身上還帶着廚房才有的煙火氣。
凌楚月自然嗅到藍若流身上的氣息,只是連藍若流也沒注意到今天開膳晚了半個時辰而他卻沒發脾氣,反而親自跑到廚房尋來葉楚盛湯后剩下來的殘羹,並且喝光了。
其實他心頭始終營繞着莫名的煩燥,他很清楚葉楚做湯是為誰,他雖然沒有染指葉楚的意思,可就是不快活。在眾廚子驚疑的目光中來了去了。見到凌楚月並未喝,不知為何,竟覺得有種快意,又有點憤怒。
這些脫節的情緒,他從來沒遇到過,自然而然的以理智來處理,來壓制。
凌楚月似是未聽懂,如是居的廚子手藝如何他是知道的,為何會……忽地,他有些驚疑地再次向瓷甌望去。既然落差如此大,那麼就是人的問題,那個人……是他不願有牽扯的……人。
藍若流似是已經發現凌楚月的心裏變化,微微一笑,又狡黠道,“你知道她提的什麼條件么?”
凌楚月眼中那麼一瞬有光華閃過,搖頭。
“教訓一個人,一個姓君的。”藍若流嘲諷戲謔的說道。
“君天心?”
藍若流臉上浮起惡作劇般的笑容,“聰明,我可是拭目以待,很有趣不是么?”
凌楚月微顯遲疑,又略帶謹慎,“她要如何報復?”
“狠踹兩腳,雖然我說這樣太便宜他了,但她就是堅持不要我插手,我……其實很想玩玩,更想那兩腳由我來踹。”
凌楚月淡淡聽完,也不覺莞爾,“她不會成功。”
“為什麼?有我座陣也不行?”
“自然,如果你要親自出手的話,不過,你不可能有機會。”
藍若流顯得有些急躁,“不行,要不我去跟她說說,分我一腳?”為什麼他不可能?
“隨便,不過,你……沒機會。”
藍若流冷哼一聲,賭氣地起身離開,身影從小門后消失。
凌楚月面紗之上,好看的眉宇下,清純地目光斂起點點笑意,“只踹兩腳?”
片刻,凌楚月重新俯案看着些什麼,而他身旁的瓷甌中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