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投石問路
話已挑明，老太君順過氣，放下茶盞，那吳氏立刻伸手接過，老太君沖她微微一笑吩咐道：“你也下去吧。”
吳氏點了點頭，順從地離開了。
人走後，亭中只剩下老太君與楊氏。此時，老太君才道：“事情其實也與媚煙所說有關。”頓了下，老太君抿了抿飽經風霜的薄唇，顯然謹慎地多了，“他們二人都與姑娘有意，不知姑娘喜歡誰多一些？”
前番打斷張氏，此時又親口道出，老太君如此也是顧及到紀家的顏面。雖然二位少爺都有意，可是她對葉楚的心意並無把握，若是在兒媳面前失了顏面，讓兩個孫子如何立足？又讓楊氏如何服眾？
她顧慮到的，楊氏最為清楚，所以自從老太君起意后，對老太君的事便極是放在心上，生怕一個不合意若出不快，到時便讓兒子們受災。
楊氏也露出了一臉期許，眉宇間又是急切，還有淡淡的隱憂。
葉楚在如此陪受關注的目光中，心虛地笑了笑，“他們啊……”她這一猶豫，無疑在老太君和楊氏的心頭掛上了十五隻上下起浮的吊桶，“我其實……”
“聊什麼呢？這麼神秘？”
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葉楚的話。
老太君聽聲音就沒好氣地道：“聊什麼？女人家的事，用你操心？”
來人正是那去而復返的紀笑風。
紀笑風來到亭中，坐在老太君身下，老太君也寵溺地撫摸着他的背。紀笑風掃視了葉楚一眼，笑道：“奶奶莫不是在欺負葉姑娘？”
老太君微唏道：“嘿，你個小娃，怎知道的？”
紀笑風笑道：“看你老人家將葉姑娘為難得？”
葉楚尷尬地笑了笑，“你們聊吧，今天出去了一趟，身子正好也有些泛了。”
老太君立刻關切地道：“要不要喚大夫來瞧瞧？”一旁的楊氏也及時的表達了一下關心，葉楚謝絕了二人好意后，便起身離去。
最後還是沒有道出答案，雖然有些床幸，還是有些悵然。葉楚慢步踱去，繞過花園，忽然一人從一旁的樹后繞了出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定睛看去，居然是最先離去的張氏。
張氏抿了抿嘴唇，似是在想如何表達，掙扎了時許，道：“我勸你最後不要選任何一人。”
咦？
“為什麼？”
雖然葉楚本來就沒打算選擇任何一個，可是還是好奇張氏的警告。
一瞬間，張氏的眼中閃過濃烈的恨意，凄然地冷笑道：“因為他們一家都不是好人，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
葉楚一驚，沒想到張氏居然如此形容紀府一家，又不由失笑道：“你呢？”
“我？”張氏凄然地笑了笑，“只是一個受害者。”
“我還以為你也是惡鬼中的一員呢。”葉楚本來就沒打算一生留下來，又何必在乎紀府一家到底是龍是蛇？抑或是陰曹地府？
那張氏斂了凄笑，冷然道：“你不信也就算了。”留下忠告便揚長而去。
葉楚在原地怔怔出了會神，這才返身回到居所。
在鶯聲的服侍下，葉楚上了床，這才想起自回來就沒瞧見花影，隨口問道：“花影呢？”
鶯聲一驚，臉上劃過一絲凄楚，又鎮定地道：“她身體不適，所以不能當差，還請姑娘不要責罰。”從她的表現來看，定是有所隱瞞了，不過，葉楚也沒打算深問，便睡下了。
輕輕地掖了門，鶯聲便一路出了寧馨閣。月黑風高下，沒留意到身後一個影子始終若即若離地跟她而去。
一個破落的院門，鶯聲輕聲叩了幾下門，那門便開出一線來，然後她側着身子進了去。門再次關起，那個一直在黑影中隱身的影子現出身來，正是假寐睡下的葉楚。
葉楚輕聲走至門旁，門戶緊鎖，根本瞧不見裏面光景。站了一會兒，葉楚便打算返身折回，此時不宜進去，來日自會查清。如此想着，正欲回身時，忽得身後一陣風起，葉楚警覺得轉身。
只見那破落的拱門前，瀟然立着一人——紀笑晨。
“你？”
紀笑晨微笑着點了點頭，“既然來了，為何不進去？”
聽他口氣，似是知情。
“這是哪裏？”
“鎖春院。”紀笑晨望着一角早已破敗，歪斜而掛的門牌道。
那個角落正好被樹陰遮掩，不仔細看還真看不清。
“你在這裏做什麼？”
“保護你。”
他說得很坦然，讓葉楚輕易地相信了。“為什麼？”
紀笑晨洒脫地笑道：“因為你對於我來說，很重要。”
葉楚聽出了重點，失笑道：“你？不是你的尊主？”
紀笑晨這會只笑不答，又道：“你不進去？”
葉楚無所謂地笑了笑，“沒興趣了。”轉身就走。既然紀笑晨如此邀請，就算進去，該看得也看不到了，還有什麼意思？
紀笑晨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一個閃身，瞬間不見。
“小姐，碧雲嬤嬤來了。”
鶯聲跑進房，呼吸急促地道。
葉楚點了點頭，便起身從寧馨閣後門溜了出去。雖然逃過一次，但是這次未必就能逃過。雖然她的心意很明確，也從未懷疑過，可是，若是當面告訴老太君，想起她待自己的好，就有些不忍心。
拖得一時，就拖一時吧。
晃出後門，是一條很清靜的背街。隨心所欲，或是毫無目的的閑走着，葉楚的心頭漸漸沉了下來。此時的她毫無頭緒，想要一走了之，卻又無法離開。
這雲京就是仙天門的根據地，她在這裏，根本寸步難行！
不是心思的踢着路邊的石子，不知轉過了幾道彎，忽然“彭”一聲，葉楚只覺得眼前金星直冒，一陣鈍痛瞬即傳達腦際，痛得她一咧嘴，蹲了下去，緩了半天才總算疼痛減輕了些。
抬頭看去，原來她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處死胡同，還很廢柴地撞了上去。
用力踢去一腳，頓時痛呼一聲，抱腳。事實證明，雞蛋不能與石頭碰！
比硬比不過，不過……接下來，可以看到一個女子對着一面牆，又是擠眉又是弄眼，知道的，是她在報復，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傻了呢。
經過了大半天，她終於停了下來。
不過，還很得意的一張臉沒一時便跨了下來，垂着頭搖了搖，軟軟地轉身很沒精神地向回走。
問題來了。
呃……
誰能告訴她該怎麼走？
懊惱地抓着耳朵，左右瞄了不下百次，最後心一死，決定了。
隨手撿起一塊石頭向空中拋去……
嗖……
彭——左邊！
葉楚得意地哼起小曲，轉身向左走去。
她走後許久，一陣風吹起，一個身影飄然而落。
紀笑晨望着葉楚漸漸消失的方向，輕聲一笑，悠然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