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面談

“你又何必如此？”

雖然紀笑晨沒親眼看到葉楚到底看到了誰，但以他所掌握的資料，以及多日的相處，對於葉楚的脾性還是有所了解的。她不會特意地去爭取什麼，不會費盡心機的去做什麼，很簡單的一個人，有得吃有得睡，她就會老老實實地待着，不知她是秉性如此，還是看得太透，一種浮遊世外的超然，是別人所沒有的。

這樣一個無欲無求的人，能引起她如此情緒波動的，到目前為止，只有一個人——君天心。

久不得回應，紀笑晨從窗外轉回臉來，重複道：“你又何苦如此？”

葉楚恍然才回過神來，苦笑着搖搖頭，她又何嘗不想解脫？

“這些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不想再討論那些有的沒的，反正她註定要失去了，索性痛快些。

紀笑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與葉楚一起品嘗美味了。

可是事情並不如他們的意，不多時便瞧見小二引着兩人相繼從樓口走了上來。只瞥衣角，那鮮亮的顏色，與走路的姿態氣質就讓葉楚眼角直跳。

沒想到她居然來了！

葉楚抬頭望去，就見烏明珠輕啟珠唇正欲開口，搶先道：“喲，還真巧。”

被搶了先，烏明珠微顯尷尬，抬眼瞄了眼葉楚，轉口道：“也是。”轉身拉起身旁一直沉默的君天心，極是親熱地附在他的耳邊，問道：“我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她如此故作女兒態地嬌嗔模樣，葉楚還是第一次見到，往日印象中的她，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俯視者，瞧見她此時樣子，葉楚心口百味雜陳。她真的是愛上了君天心么？那麼他呢？不由將目光轉向一旁。君天心卻並未表現地有多熱情，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葉楚心口還是劃了一下，只為他對着另一人溫柔地笑。

鼻頭有些發酸，葉楚深深地吸了口氣，笑道：“可不是，還是尊主大人善解人意。”她故意將尊主二字咬得極重，也是有意氣一氣烏明珠。仙天門是為黑暗組織，也就是見不得光的，被她如此明着叫出尊主，外人聽來定有萬般猜測。果然，烏明珠一聽立時面色微沉，“我勸你講話還是小心些！”

“小心？難道我說錯了么？你不是仙天門的尊主？還是說，惹怒了你，就要殺人滅口？”

葉楚越說越大膽，抬高了下巴，環胸看着烏明珠。

“你……”烏明珠銀牙暗咬，正欲發作，忽地聽到一個聲音斜地里插來，“你就是仙天門的尊主？”

這聲音彷彿發自從棺木里爬出來的殭屍，平緩的語調，毫無生氣。伴隨着這個聲音傳來，還很應景地不知從哪裏刮來一陣陰風，令人雞皮直泛。

眾人掉頭望去，不遠的另一處窗子上正斜靠着一人。那人面色白凈，是那種毫無血色地慘白，如覆了厚厚一層面霜，頎長的個子，長手長腳。此時，那過於長的手腳，正誇張地抱在一起，斜斜地望來。

烏明珠一看來人，秀眉微擰，嗤道：“你是誰？”.電腦看小說訪問ＷＷＷ．xs．coM

那人陰側側咧嘴一笑，“收屍人！”他話音未落，忽地一閃，人已不在窗邊。烏明珠臨危不亂，出掌就與鬼魅般撲來的那人接了一掌，一聲巨響后，兩道身形各自震得後退了數步。

方站穩，烏明珠一聲嬌笑，“原來是長師門的小賊，敢與我仙天門為敵，看來是活膩了！”又呵道：“黑白護法何在？！”

隨着她一聲厲呵，帶着王者的威壓，遠遠地傳去，一黑一白兩條身影同時從窗口躍進，不由分說地與那長手長腳的收屍人纏鬥起來。酒樓里，頓時刀光劍影，罡風陣陣。被突變驚嚇的客人，早已抱頭鼠竄而去，樓上只剩下葉楚他們四人。

紀笑晨也是仙天門的門眾，換言之也是烏明珠的屬下，可是他在尊主危及時刻，不但沒有出手，反而袖手旁觀，但從他往日對烏明珠的尊崇態度來看，此時的作為，就顯得有些怪異。

不但葉楚意識到了，那烏明珠似是也注意到了，此時得了空隙，方道：“你為何不出手？”語氣中帶着責備，仍不失上位者的王者之勢。

紀笑晨微微一笑，壓低些身子，恭順道：“尊主武功高深莫測，此小賊又怎是尊主敵手？”

“自然。”烏明珠被恭維着，心思反而越發清晰，只一轉念，便將所有可能想了個遍，也只剎那的工夫就已下了決斷。雖然已有所決定，表面上依然平靜如常，淡然地望了紀笑晨一眼，便不再去瞧。

纏鬥中，那收屍人被黑白護法斗得束手束腳，數百回合下來久爭無果，突然尋了一個空隙從窗口躍出，只一閃，黑白兩條影子便追蹤而去。此突變來得快，去得也快，眾人望着那窗口駐立了一時，葉楚冷瞧了一眼那自事發起便置身事外的君天心，一直毫無所動的君天心，似是感覺到了那雙幽幽的目子，也望了來，空中，兩道目光相接，也只是一剎即分。

“真沒意思。”葉楚撇撇嘴皮，拉起身旁的紀笑晨便逕自下樓而去。紀笑晨本應該向烏明珠告辭已示尊敬地，卻意外地沒有停下來，而是隨着葉楚，揚袖而去。

走在路上，葉楚像甩垃圾一般，丟開紀笑晨的手，冷笑道：“你好像不怎麼將你的尊主大人放在眼裏呢？小心她一個不高興，發令清除門戶。”

仙天門的勢力，絕對是任何人都不敢小覷的。

並非出於善意的提醒，葉楚只是想挑挑紀笑晨的刺。

紀笑晨對此只是露出了一個笑臉，毫無所謂地笑了笑。

回到紀府，還未進門，便見紀笑風滿面春風地迎面而來。

“二弟，噢……”轉眼又瞧見葉楚，立刻喜笑顏開，“葉姑娘也在啊，正巧，本來還想要二弟尋你去呢，這到好了，正好碰上，奶奶說想見你，她老人家正在花園呢，姑娘現在方便么？”

葉楚頷首，微一遲疑，還是點了點頭，“我現在就過去。”看來還是躲不過了。

聽到葉楚答應，紀笑風不知想起了什麼，眼中若有華光閃過，拉起一旁若有所思的紀笑晨便走。葉楚苦澀地啞然失笑，跨步向花園而去。

已是盛夏的花園裏開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蕾，錯落有致，十分怡人。一個涼亭中，紀府的老太君由數名夫人擁陪，正在歡聊着什麼。葉楚遠遠望去，遲疑地邁步走了過去。

“老太君好。”

亭外，葉楚盈盈一福。

老太君大老遠便瞧見了葉楚，立刻笑道：“還不請姑娘入座？”

被老太君吩咐，那些夫人們立刻熱情的騰出位子來，讓葉楚坐在了老太君身旁。

老太君一把抓住葉楚的手，邊撫磨，邊道：“姑娘可覺得有什麼缺的？如果有的話就告訴青梅一聲，讓她為你置辦？”

她話音剛落，大夫人楊氏就答應一聲，笑道：“姑娘儘管講，缺什麼，也不能讓姑娘委屈了。”

楊氏為紀笑風兄弟生母，也是內院當家，掌管着府中的一切事務。她說出的話，極有分量，許了葉楚，便是有着承諾的意義。自然也沒少了私心，老太君的心意，她又豈會不知？在紀府，除了她的兩個兒子成氣外，其餘的不是女兒，就是早夭，要麼就是天生痴兒，根本成不了氣候，這也是她數十年來，在紀府內院要風有風，要雨有雨的資本。

她說話時，意氣風發，自然也有看不順眼的，二夫人吳氏，低垂着眼瞼，面無表情，三夫人張氏，還大膽些，發出輕微的嗤聲。這聲聽來極為清晰，楊氏敏銳地捕捉到，立時面色一沉，轉眼掃去，吳氏依然如座塑佛，張氏卻是立刻換上一張諂媚笑臉，“大姐說的是，怎麼能委屈了這位姑娘？我聽說不光二少爺，大少爺也極是喜歡，昨天還……”

“好了！”

張氏的話被老太君一聲怒呵打斷，頓時沒了聲音，還是不滿地撇撇嘴。

老太君立刻怒道：“混帳，就不能消停消停！”

那張氏微一嗤，也不給面子，起身便逕自去了。老太君被氣得不清，衝著她的背影連聲咒罵，直到楊氏勸解這才呼哧着停了罵聲，顫巍着接過吳氏遞來的順氣茶，淺淺啜了口。

葉楚一直冷眼旁觀，大家宅門內的事，絕不是一個理字可說清的，微微嘆息一聲，道：“奶奶找我不是只為讓大夫人多多關照於我吧？還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