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緣分一道橋

第292章 緣分一道橋

第292章緣分一道橋

“打架,對手不會因為你喊疼就停手。打仗,敵軍不會因你撤退就休戰。”

書房內,劉陵坐在兒子對面,伸手指出劉承寫了一個錯別字。

劉承面前擺着一份內容簡單的文書,大概寫的是宋國內戰的一部分軍報,劉陵事先沒教兒子,只是讓他看着這份軍報,然後憑他自己的理解做出批註。

當然,批註是寫在劉承自己的小本本上面,不可能直接寫到軍報上。

對於戰爭,劉承從小到大都是聽着父親的故事長大,他只知道父親南征北戰很厲害,所以就寫道:

當趁着宋人內亂之機,再度發兵南下。

劉陵沒有立刻肯定或否定,他慢悠悠道:

“國家大事,在祀在戎,行軍打仗不是一個將軍和一群士卒之間的事,你要考慮到動用多少兵力,多少人力,要用多少錢糧,才能高效的打贏這場仗。”

劉承當即皺起小臉,茫然道:“兒只學了一點算學,不知道.”

“有時候你可以不知道具體數目,但你假如想了解它的時候,你要知道,自己找誰才能達到目的。”

“譬如就以我來說,政事問國相,軍事問諸將,后宅.問你母親。”

“當然。”

你看到一份軍報,腦子裏首先就要有這些想法,如果伱不能解決,那就思考,誰能幫你達成目的。”

但到有些時候,經書可以放下,道理可以拋開,甚至是對錯,對你來說可能也不重要。”

“兒兒錯了。”

“對錯,不重要麼?”劉承更加難以理解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怎麼可能分不出對錯?

劉陵看向他,淡淡道:“以後你就明白了。”

“他們教我.讀書,和做人的道理,兒會背兩本經書了。”

“對。”劉陵點點頭,補充道:“死的人很多,有餓死的,死前好幾天沒吃東西,有些人甚至往嘴裏塞泥漿充饑。還有戰死的,死在沙場上,屍首殘缺。

劉陵笑了,伸手揉了揉兒子的頭,把那份軍報也收起來放在一旁,劉承一邊寫字,一邊忽然問道:“宋國境內,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你母后和師傅以前是怎麼教你的?”

“經書那些,背背也就行了。師傅教你的,是做人的道理,但不是捆縛你的繩索。平日裏看似處處都是這些大道理和規矩,可”

“國相被問到政事一問三不知,即可免職。將領對軍中大事不甚了解,只知道唯唯諾諾,此謂之庸將,當斬。

你在燕京的時候,雖說不至於奢靡,但平日裏,宮中各處焚香點燈,依舊比尋常人家甚至是高門大戶要好了太多太多,但也因此,你看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少太少。”

劉承驚恐地聽着,光是這兩種死法就讓他心裏感覺一陣作嘔,慌忙低下頭繼續寫字。劉陵並不奇怪兒子的這種反應,但他沒法給兒子多少適應的時間。

“那就記住我的話,經書還是該背一背的,它能告訴你什麼是對錯。

“你喜歡讀書么?”

“父親.”劉承徹底聽不懂了,訥訥道:“兒,不明白。”

“兒”劉承猶豫了一下,艱難道:“喜歡。”

你看書時要思考。

劉承思索了好一會兒,抬頭看向父親,低聲道:“兒能不能把這話記下來,兒現在,實在是有些.”

劉陵喝了口茶水潤嗓子,繼續道:“但你稍微長几歲之後,就會有的是人告訴你,這些道理和規矩對你沒有用,你可以想做什麼做什麼,甚至,也會有人攛掇你去做其他事,就比如說不久前,你被一群人攛掇去頂撞師傅。”

“你現在當然覺得自己錯了,覺得自己不該聽那些人的話就對師傅不敬。事實上,哪怕那些經書里寫的確實有不少對的道理,但人若是沒經歷過一些事情,是不可能相信和理解那些道理的。”

“臣,高麗天子使者,拜見大漢國主!”

大漢朝堂上,三辭三讓的流程還沒結束,因此劉陵暫且還是國主,但各處儀式典禮都已經開始了準備,哪怕是暫住在燕京的幾國使者私底下也都知道這事。

因為這兩年燕雲崛起之時幾乎所向披靡,金人一退再退,先前更是在松亭關面前死傷慘重,元帥完顏杲戰死城下,這消息又給金人國內沉重一擊。

但對於高麗來說,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我國逆賊李資謙,如今已經佔據千里長城,自稱高麗王,意欲分裂高麗。”

如今高麗國內,北方是李資謙為首的李氏高麗,受金人扶持,意欲南下吞併高麗全境。

南方則是幼帝王楷為首的王氏高麗,兵力疲憊,但隨着金人撤軍,他們又打了兩個勝仗,勉強穩住了局勢。

“高麗與大漢遠隔千萬裏海水之遙,大漢又才與宋人交戰,縱然孤想要去救援,也實在沒辦法。”

劉陵淡淡道,他面前有的是土地可以去吞併,沒必要派軍隊大老遠去高麗跑一趟,而且燕地海船船業凋敝,大部分船隻都是從宋國境內索要購買過來,根本無法成規模建造船隻,

當然,也沒什麼必要。

大漢雖然處於極端上升期,國力不斷增強,但錢糧主要流通方向就是修築城池河工以及軍隊。

這兩項都是無底窟窿,往裏面填多少都補不上,哪怕是現在燕雲賬面上也全都是破洞,亟待更多的錢糧。

整個朝廷都處於立足不穩的狀態,除非是又取得了巨大的軍事勝利,獲得海量的人口、土地和錢糧補充,要不然這種情況只能等着通過休養生息慢慢恢復。

漏洞幾乎填補不上,因此而帶來的一些政令舉措、民生福利,甚至是軍隊犒賞方面都會出現問題,但錢糧進項方面確實已經做到了極致。

燕雲、陰山府、河北七州、延安府,太原府,幾處地方加起來人口已經將近千萬,實際上要供養的軍隊加起來也就是二十多萬。

而劉陵每次出征最多帶三五萬戰卒,十幾萬民夫,已經算是大規模的開戰,只要輸一次就是傷筋動骨。

養軍隊,着實是養不起。

真要暴農民兵的話,劉陵現在可以輕輕鬆鬆拉出百萬“大軍”,但那樣的軍隊質量比宋軍高不到哪兒去。

“孤同情高麗國主,但軍國大事,也不是孤一個人就能決定,孤得對大漢上下臣民負責,總不能說,你們高麗人的命是命,咱們漢人的命就不是了,對吧?”

“臣,臣絕無此言!”

高麗使者對着他跪下,哀求道:“我大高麗願出錢三十萬緡,海船八十隻,哪怕求您只派一千人,只要帶着大漢旌旗去咱們國中走一圈,甚至不要大漢將士與逆賊交鋒,這樣也就心滿意足了。”

聞言,劉陵思索起來。

高麗人的想法無非就是因為李資謙那邊有金人撐腰,底氣足,而自己王氏高麗這邊只能靠一眾舊貴和小地主們帶兵保護“半壁江山”,時間一長,人心肯定要散。

若是漢軍過去走一圈,等於是在那兒撒尿劃地盤,至少李資謙應該是不敢冒着得罪漢軍的風險繼續南下了。

劉陵默默思考了一會兒,開口道:“就依你說的做。”

“國主若是.啊?”

高麗使者一愣,隨即大喜過望,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頭。

“我國國主和舉國臣民,定然日夜感念國主恩德!”

“先把錢和船隻送過來吧。”

劉陵不緊不慢道:“錢再加十萬緡,海船至少過百,孤也不能白要你們的,就,給你們一千匹戰馬。”

“額多謝大漢國主。”

“下去吧。”

殿內再度變得空蕩蕩的,劉陵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看向旁邊伺候着的童貫,笑道:“大宋國內打起來,要不要把你放回去,練練手?”

童貫當即跪伏下來,賠笑道:“奴怎敢奢望,餘生只願適逢主上,不敢再做他想。”

劉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外面響起一聲通報,隨即,一名文吏拿着最新的軍報走進來,呈遞到劉陵面前,後者伸手接過,匆匆看了一遍,忽然道:“孤給你個機會,回去帶帶兵?”

“奴奴真的不敢!”

童貫慌的又磕了一個頭,見劉陵半響沒說話,他壯着膽子抬起頭,疑惑道:“主上,發生何事了?”

劉陵回過神來,淡淡道:“趙構快把汴京攻下來了,他老子比他還沒用。”

陳橋鎮。

城牆外矗立着十幾台已經搭建好的投石車,正在不斷朝着城頭砸着巨石,但是這兒的城牆樣式使得巨石根本造成不了太大殺傷範圍,城頭守軍抵抗格外頑強,看的劉光世一陣惱火。

城牆表面,他的士卒如同下餃子一般不斷往下落,護城河只被填平了一半,能看到沒被填上的河水裏還飄着屍首。

哪怕是雜牌軍,那也都是他的兵力,現在正以可見的速度不斷傷亡,劉光世也心疼。

“收兵,撤回來!”

在旁邊觀戰的岳飛則是下意識道:“此刻再攻城半日,城池必然能拿下來。”

“那就請岳帥支援一些兵卒好不好?”

平日裏劉光世還捧着岳飛一點,但這幾日對方不僅不願意分給他一些騎兵,反而還屢次和他在軍中大事上有意見分歧。

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

可這岳飛,居然在短短几天內就率軍擊潰了三支勤王兵馬,官家特意派人連夜抵達軍中慰問,當場升岳飛三級官職,還給他封了個開國縣男的爵位。

劉光世知道現在河北式微,能打到這兒全憑朝廷給機會,以後能怎麼樣還不好說,但並不妨礙他這時候嫉妒岳飛。

話說回來也是啊,明明是我先帶兵幫你趙構奪了權,現在你不給我補償兵力,反而還給其他人跳級晉陞,怎麼,這是要在軍中再立一道山頭卡我?

劉光世陰陽怪氣一句,岳飛當即不再說話,他手下的可都是騎兵,誰會腦殘到拿騎兵沖城牆?

外面已經開始了鳴金收兵,但戰場一角忽然騷動起來,劉光世派過去的攻城軍隊發生了小規模的潰散。

這種情況實在是太過常見,可等到為首的軍官下令當場砍死兩個逃兵后,其他潰卒一擁而上,先砍死了那名軍官,隨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開始衝擊周圍的軍陣,想要趁機逃出戰場。

“娘的,反了他們了!”

劉光世聽到消息后勃然大怒,隨即翻身上馬,帶着自己的親兵營去戰場上鎮壓叛亂,岳飛留在原地,他身邊站着一個青年將軍,赫然就是劉錡。

“信叔,你怎麼看?”

岳飛問道。

“河北軍這邊潰散的太多了,根本就管不過來。”劉錡與岳飛漸漸熟悉,等他了解後者之後,便開始發自內心地與岳飛親近起來,在他眼裏,岳飛不是壞人。

岳飛很欣賞他,就算劉錡不願帶兵攻打朝廷,但他在帶兵打仗上頗有天賦,岳飛也願意把他帶在身邊。

“朝廷這邊連年征戰,兩年大敗,再加上永興軍路譚稹七十萬大軍全滅,等於是一戰打沒了朝廷的所有骨頭。”

除了劉錡這一支倉促組織起來迎戰河北軍的雜牌軍,後續還來了好幾支勤王的兵馬,但無一不是戰鬥力極差,士卒極容易發生嘩變和潰散,軍隊毫無章法,這其中能列陣迎敵的都算是難得的“精銳兵”了。

岳飛手下有三千鐵騎,打這種農民兵自然就是碾壓局,以至於趙構越發信任岳飛打仗的本事,又開始着意籠絡他。

說到這,劉錡忍不住感慨道:“若是譚稹那七十萬大軍還在,若是西軍家底還在,若是朝廷禁軍都在,國內這場大亂哪能打得起來?

說是內戰,實則懂一點的人都明白,無非是燕人才把朝廷打趴下,河北想要趁這時候渾水摸魚。

這是燕人在給咱們放血啊,他們算計的好狠,把什麼都算到了。”

倒也不能說是什麼陰謀陽謀。

趙構不會忽然變了性子,他老子趙佶更不可能,只要讓雙方各自坐到那個位置上,他們接下來能做出的事,其實並不難猜。

“其實.”

他頓了頓,低聲道:“現在,不是說誰勝算大勝算小,而是岳大帥如今站在哪一邊,哪一邊就能贏。”

“用大帥手裏這三千鐵騎,不管打河北還是打朝廷,都是易如反掌,他們那些臭魚爛蝦一樣的軍隊,怎麼擋得住您?”

“大帥,您要好好想想啊。”

劉錡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城池,意味深長道:“這兒,是陳橋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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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宋末年做藩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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