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至聖
第229章至聖
接連不斷的戰事終於進入停歇期。
宋國丟掉了河北河東北面的巨大部分重鎮和關隘;金人丟掉了長城,南面中京腹地時刻遭到威脅;夏人其實是最慘的,它家底子最薄,雖然土地丟的不多,但領頭的兩個朝堂巨擘一死,剩下的人很難再自發團結起來,只會陷入無窮無盡的內耗之中。
周圍三國都被徹底打殘,眼見着燕雲四齣之勢已然成形,但那位漢王卻偏偏在這時候派遣使者入三國朝賀,同時再度重申休戰要求,而後,更是下令召大儒在燕雲兩地開辦太學,講公羊氏春秋。
這是真的要休戰了?
不管怎麼樣,大宋還是立刻派使者以“賀壽”為名,登門賀喜,說實話劉陵自個都不大記得自個生辰是什麼時候,見宋人先送過來的禮單上面東西不少,便也順勢應了下來。
“何必做壽。”
韓昉站在劉陵面前,後者頭也不抬地回答道:“告訴底下人,不準賀喜,不準鋪張,到時候也不準登門賀喜,最多寫摺子的時候末尾附帶一句賀喜。”
漢王帶頭厲行節儉,韓昉心裏雖覺得欣慰,可還是勸告道:“大王威加四海,有些規矩,也是時候該立起來了,臣斗膽,說點冒犯的話,要是大王手裏不寬和點,底下的人.他也沒法子攢家底啊。”
劉陵放下手裏的筆,盯着韓昉看了片刻,後者呼吸一滯,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有些規矩可以立,有些規矩,卻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孤平日裏給官員的俸祿不少,再加上每逢大捷和節日喜慶的時候,也都有賞賜送到每家每戶。
他說到這,又補充了一句:“臣覺得,似乎並無必要,還不如多派遣些匠人,去鑽研夏人金人的鍛鐵技藝。”
韓昉點點頭,又陪着說了幾句話,然後才把話題引到了其他地方,“邱大工今日上了份摺子,說是請求多撥給一些錢,好讓他改良火藥配方。”
劉陵把筆放在筆架上,靠在椅背上,冷冷道:“說到底,想要霸着官位,又想要手裏有使不盡的錢,天底下哪有這般好事?”
想發財,孤也不是不準,現在燕雲商賈替孤行走全天下賺錢,你辭了官去經商,若是賺得多,孤還要獎賞。”
“大王說的是。”
但相應的,但所謂火龍車等火器的致命缺點也開始顯露出來,那就是運輸極其麻煩,往往需要同時攜帶燃料和火藥,一旦天氣不好,葯料受潮,火器就有可能直接用不了,遠不如刀槍兵甲保險。
孤曾經派人打聽過燕京城三百多大小官吏的家裏情況,有老弱在家無力贍養的,可以到官中申請補助錢糧,每個月都有,再加上那些俸祿和賞賜,日子過的滋潤些不成問題,想攢家底的話,只要是他自己正正噹噹的攢,孤難不成還會伸手把他的錢搶過來?
韓昉是常年在軍中跟隨劉陵參謀畫策的,軍務接觸的很多,他知道漢軍曾經大規模使用過一次火龍車,那次在戰場上展現出來的效果極好,直接讓金人以往勢不可擋的前軍在短短几刻時間內潰不成軍。
“都撥,都給。”
劉陵回答道,他在旁邊堆積的案卷里翻了翻,找出一本摺子遞到韓昉面前。
“這是韓世忠和幾個部將的上書,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了,裏面說過這火器的事,當時韓世忠在這裏面說,若是火器能有一日不受天時地利影響,易於攜帶,那金人就算是兵馬國力再多十倍,在戰場上也未必能穩贏我軍。”
“這”既然是韓世忠所說,韓昉一邊看着上面的內容,也不好過多評價,只得道:“臣也知道火器之利,但現在應該還遠不能達到那種程度,所以,就算是暫且罷戰,也請大王不要忘了修繕甲兵,畢竟,馬上得天下.”
說到這兒,他自覺失言,這次閉上嘴再也不敢說什麼了。
劉陵不以為意,繼續寫着文書,韓昉在一旁坐着幫忙處理文書,偶爾接上劉陵的詢問,深思熟練后給出建議。
只要休戰,燕雲官中賬目上的數字立刻變得好看起來,發出最後一批軍中犒賞后,以後每個月內都是進項遠超過開支,但漢王偏偏總是能找到花錢的地方。
河套那邊的河工預計要在下半年開工,夏人那邊出了四萬人,由漢人出錢“雇傭”,偶爾劉陵又從草原徵發兩萬人,雲中調派民夫一萬人,分成三組,分別恢復和修築黃河沿途的堤壩溝渠。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加起來七萬多民夫的花銷也跟出動一支大軍差不多了,只是略少些。
劉陵坐在車廂里處理着文書,大軍放慢速度,緩緩撤出夏國回到雲中。時間已經是六月,天氣還有些發冷,只能看見荒草在城外艱難地生長,雲州城外隨處可見一些無名墳冢,古老的城牆上殘留着刀兵的痕迹。
城外不遠處有大片的田地,能看到裏面有不少男女正在耕種,見到那面黑色王纛出現的時候,所有人立刻放下手裏的農活,走到田埂上看着。
因為隊伍走的是官道,犯不着進入田埂,劉陵也就不用下令讓將士“皆下馬以手扶麥,遞相傳送而過”,只是讓前隊先行,自己離開車架,帶着一批官員迎過去。
旁邊有護持的親兵和士卒,這時候想要圍過來保護,但劉陵揮揮手,自己走到一些老人面前,握住他們的手詢問情況,然後,又讓人賞賜了一些錢糧下去,裏面有些老者幾次要跪在地上,都被劉陵攙扶起來。
最後,劉陵下令,雲州地界減稅三成。
“大王,太學的事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蔡靖走進大堂內,對坐在上方的漢王躬身施禮。
“召請來的大儒是何人?”
“姓孔,是孔家外系的一個偏支。”
燕雲在外界一直以來都是野蠻的象徵,尤其是大宋國內向來以文華自矜,頗有一種我打不過你但說的過你的精神,蔡靖本就是宋人,對這方面還是較為敏感的,見漢王終於有時間拾輟自家的讀書人了,一時間心裏百感交集。
這位孔家大儒,也是他發動了在大宋國內的不少關係,花大代價派人請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