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話 夜幕降臨
穿過後門，走過一間小小的值班房，再走上一條小徑，法蓮娜帶着泰勒斯前進。
“泰勒斯大人，你之前沒來過切爾西大人的家裏嗎？”
“我來過。但沒有從後門進來過。”
泰勒斯的目光掃向破落周圍，問：“……現在這裏只有你們兩個人住嗎？”
“嗯。切爾西大人沒心情操持那些家族事務，就把所有人都遣散了。”
“怎麼會這樣……切爾西之前對這些事情是很用心的，她的病很重嗎？”
“這個……就要您自己親眼判斷了。”
法蓮娜可不敢把切爾西的事情說出來。
兩人慢慢地走過庭院前的小徑，到達了稍顯昏暗的庭院。
太陽已經緩緩地落下了，給庭院的所有植物、景觀染上了暗紅色。長時間沒人打理的寂寥庭院，顯得有點蕭瑟。
切爾西背對着走過來的兩人，手裏拿着園丁用的大剪刀，正慢吞吞地給樹木修剪枝葉。
泰勒斯眼睛睜大了，他看起來有點激動。他放慢腳步，靜悄悄地走着，可能是想給切爾西一個“驚喜”。
“切爾西大人，我回來了。”
法蓮娜當然不會讓他得逞，畢竟切爾西是個孕婦，可不能讓泰勒斯的“驚喜”變成“驚嚇”。
“有什麼人跟着你回來了嗎？”
看來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即使是妊娠狀態的切爾西，依然五感靈敏。她慢悠悠地轉身，看清了站在法蓮娜身邊的人是誰。
“切爾西？”
久別重逢，泰勒斯很激動，卻也有點不安。
這麼長時間不見了，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他不知道眼前的故人是否還跟以前一樣。
切爾西穿着一條寬鬆的長裙，上身一件淺色的羊毛夾克，看起來比以前要憔悴了一點，但那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然而，切爾西的第一句話卻不是對泰勒斯說的。
“法蓮娜，我記得我有說過我不歡迎客人。”
“抱歉，但基於他的身份、他與您的關係，我覺得我無權阻攔他。”
法蓮娜笑眯眯地回答。
切爾西叉腰嘆了口氣，完全一副母親在頭疼貪玩孩子的表情：“行吧，既然你說到這個份上了……”
這時，切爾西才將視線轉移到了泰勒斯的身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裏見到你，但請你滾回去。”
“我想，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可能我們分開的時候不怎麼愉快，我現在已經回來了。”
泰勒斯張開雙臂，像是要迎接擁抱一樣。
“嗚哇，真噁心。法蓮娜，我今晚吃不下飯你要怎麼賠我。”
“切爾西大人，您最近的胃口本來就說不上好吧？”
“……在你回來之前，我今晚的胃口還不錯的。”
切爾西刻意忽略泰勒斯的態度令泰勒斯僵住了，他的緩緩地放下手臂，原本他夢想中感動的重逢已然不可能實現。
“切爾西，我們需要談談。那時候我們的確不怎麼愉快，都是因為有魯索在。”泰勒斯朝切爾西走近一步：“現在魯索已經成為了和平的基石，我們之間應該不存在其他阻礙了。”
“哼。”切爾西小小地冷哼了一聲，聲音很小，但在場的人都聽到了：“他在這裏，他一直在這裏。”
她的手輕撫自己的胸口，那裏有魯索的心臟在跳動着。
“為什麼你要拘泥於過去呢？即使接受了他的幫助，不代表你以後都要被他束縛。”泰勒斯義正詞嚴地說：“他已經是個過去的人了。”
“當時——”切爾西說話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皇家決定了要啟動魔法塔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魯索可能會耗盡所有的肉體吧？”
“事到如今……你問這個問題又有什麼意義呢？”
“你不回答我就讓人在你家後花園挖個墳墓每天跪在那裏祈禱感謝勇者的偉大付出。”
切爾西快速平穩地將話一口氣說完，那副生氣的態度，讓泰勒斯明白，切爾西真的做得出來。
“既然你問了，我也不會糊弄你。是的，就像你想的那樣。魯索失去了心臟，又把手臂用於法蓮娜的療傷，我們判斷他的戰鬥力已經比不上魔人了，那還不如更充分地利用勇者的肉體。”
“人渣。”切爾西目光如刀，聲音如箭，這是切爾西第一次後悔自己不是個魔法師：“早知道是這樣的話……或許我死在那裏才對。起碼……”
如果我沒有奪走他的心臟，起碼他和安潔會走到一起吧。
“魯索，他是個偉大的人。他拯救了很多人，也希望這個世界和平幸福。”泰勒斯再次張開雙臂：“所以，跟我回去，好么？”
“誒——真不要臉。你和安潔不是訂婚了么？還來找我？不怕安潔生吃了你？”
“她應該知道，王者是不止一個伴侶的。況且，我和她是相互利用的關係，我真正喜歡的是……”
“泰勒斯，這麼久不見，看不到你其他地方有什麼進步，怎麼覺得你的臉皮變得比天空還厚呢？我不記得你以前是個這麼不要臉的人，還是說，你一直是這樣的人，我以前沒發覺呢？”
“我覺得我們應該向前看。在帝都被毀滅的現在，我們這些留下來的人才更應該珍惜未來。”
“你滾吧，我不想見到你。”
切爾西惡狠狠地說，張牙舞爪的樣子像個生氣的小老虎。
“……你變了，以前你應該更溫柔一點才對。”
“我對待與我無關的人從來都是這個態度的。”
切爾西捏着鼻子說：“快給我滾出去，弄臭了我家你賠不起。”
“我們之間只是有些小小的誤會——”
“真後悔以前和你扯上關係。以前還不覺得，後來遇上了真正高尚的人，才看清楚你有多無恥。”
切爾西指着庭院外邊道：“法蓮娜，把他給我趕出去！”
“是，切爾西大人。”
法蓮娜抓住泰勒斯的肩膀，巨大的握力令他覺得像被鐵鉗鉗住一樣：“泰勒斯大人，這邊請。”
“切、切爾西！我明天還會再來的！”
被法蓮娜抓住，泰勒斯不好意思跟女性動粗，只能是暫時撤退了。
“你別來，我最近心情很不好。”
切爾西瞪了一眼泰勒斯。
“泰勒斯大人，”法蓮娜一邊拉着泰勒斯，一邊在他耳邊說道：“切爾西大人身體狀態不怎麼好，請您不要過來了。”
“切爾西！你身體是不怎麼好嗎？我會暫時留在這個地方的，有事隨時通知我！”
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泰勒斯大聲獻殷勤道。
“是啊，我身體不好。”切爾西摸摸自己的肚子：“我懷孕了。”
太陽徹底落下，夜幕緩緩降臨。
泰勒斯緊盯着切爾西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嘴巴一張一合。
那滑稽的樣子和砧板上的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