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一場噩夢
致公堂上，朱巡撫正在喝茶，剛才給賈瓊髮捲子的髮捲官匆匆進來報告。
“中丞大人，下官剛剛髮捲之時，看到賈瓊被分在洪字號草棚之內，而且位置緊挨着西北角茅廁。”
朱巡撫聞言一頓，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髮捲官離開，朱巡撫沉吟了片刻，叫過一名親兵統領吩咐道：“去將洪字號的巡查兵丁換了。
吩咐下去，一定要注意看護好，不要出問題。”
“是！”
更換巡查兵丁的事，並沒有引起賈瓊注意，他一門心思的在奮筆疾書，想趁着臭味小的時候多寫一些。
八月的天氣，秋老虎還在肆虐，天氣依然燥熱無比。
窩在狹小的考棚里，不一會兒他就已經大汗淋漓。
許多考生直接就脫的光溜溜的做題，賈瓊也脫了上衣，只穿着褲子答題。
熱還不是最難熬的，隨着時間流逝，越來越多的人在兵丁的監視下來上廁所，“臭號”的威力開始顯現。
一陣陣的惡臭鋪天蓋地洶湧襲來，香囊的味道也完全抵擋不住，簡直熏的人頭疼。
周圍的考生又有人開始抱怨，但是很快都被兵丁喝止，不讓喧嘩。
就算賈瓊自詡意志力頑強，在這種環境下也是難以專心做題。
他只能試着用嘴呼吸，盡量將自己的注意力投入到做題上來。
第一天白天只有半天做題時間，賈瓊除了將最重要的首題寫完，第二道剛剛寫了一半。
廁所的臭味實實在在的影響了他的發揮，擱在平時，他肯定已經寫完兩道題了。
入夜時分，天空中傳來轟隆隆的悶雷聲，隨即颳起陣陣狂風。
賈瓊暗罵一聲天公不作美，趕緊將卷子折好收起，用油布包住。
這四處漏風的草棚，就算用油布重新鋪過了頂子，颳風的時候也難免潲雨。
片刻之後，大雨傾盆而下，打在號頂的油布上噼啪作響，不時一陣疾風就會將一片雨水吹進來。
要是賈瓊沒有提前收起卷子，肯定要被雨水打濕了。
一旦墨跡暈開，那樣就成了臟卷，立刻就會被閱卷官黜落。
看這雨勢一時半刻也停不了，賈瓊索性開始做飯，將油餅熱一熱，就着鹹菜對付一頓。
吃完飯將號板放平，倒頭就睡。
聽着噼啪作響的雨聲，還有時不時傳來考生的呼喊和兵丁的喝罵，賈瓊慢慢進入夢鄉。
到了深夜，雨勢更大了，賈瓊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突然看到一個黑影站在自己窗前，正伸手摸向被油布包好的卷子。
賈瓊猛然一驚，大喊一聲“住手！”，忙起身抓向那人的胳膊。
誰知那人動作極快，搶先一步將卷子收走。
這時一道閃電劃過，賈瓊看到那人穿着兵丁的衣服。
賈瓊驚怒道：“你要幹什麼！”
那兵丁並不回話，直接將油布拆開，賈瓊的卷子立刻被雨水浸透了。
賈瓊怒火中燒，衝到窗前，不料那兵丁突然抽出一把刀向賈瓊捅過來。
“啊！…”
賈瓊驟然驚醒，才發現是做了個噩夢。
此時雨已經停了，朦朧的月光透過門帘照進來。
他心有餘悸的看向窗前，見卷子還好好的放在那，他才長舒了一口氣。
這夢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八月的天氣，白天還熱的很，晚上因為一場暴雨溫度就驟降。
雖然賈瓊現在身體素質非常好，但是也害怕感冒了影響考試，他趕緊從包袱里拿出乾衣服換上。
賈瓊此刻已經全無睡意，趁着現在天氣涼爽，四周也安靜。
他將門帘捲起，點上蠟燭，在月光下開始繼續答題。
此刻他頭腦清醒，運筆如飛，不一會就連續寫完了三篇文章。
黎明時分，天上又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還好這次沒有颳風。
賈瓊怕後面天氣又變得惡劣，吃了點東西便繼續做題，他要爭取趕緊把九道題全部寫完。
要說下雨天還是有點兒好處的，除了天氣涼爽之外，廁所的味道也被雨水過濾了，空氣清新不少。
賈瓊就趁着這個好時機，中間連飯都沒有吃，爭分奪秒的答題，終於在天黑之前作完了全部九道題。
雖然身體已經十分疲憊了，他還是點起蠟燭，用顏體楷書將卷子仔細謄抄下來。
現在雨勢越來越大，他的考棚已經開始積水了，誰知道後面會再出什麼問題。
要是再起了風，那可就沒辦法謄抄了，所以越早完成越好。
賈瓊爭分奪秒，終於趕在子時之前全部完成，將卷子仔細包好，這才算是放下心來。
他這會兒也是又困又餓，隨便吃了點東西，將卷子放在自己手邊倒頭就睡。
賈瓊很慶幸他的決定，後面的雨勢越來越大，雖然沒有刮大風，但是棚頂還是開始滲水了，滴答滴答的。
雖然並不嚴重，但是在這種環境下根本沒法寫卷子。
天一亮，就有很多考生交卷了，這些人不是答完了，而是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
賈瓊也交卷了，他已經答完了，多留無益，還不如回家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準備下一場。
喚來兵丁打開號房，將卷子交給收卷官，賈瓊撐着雨傘，提着考籃離開了考場。
不少人看到賈瓊提前這麼多交卷，都以為他也是放棄了。
有的為他感到惋惜，有的暗自驚喜，以為少了一個強敵。
因為天氣惡劣，家裏人也很擔心，所以一大早就讓田力到貢院門口守着了。
一見賈瓊出來，他趕忙上前接過考籃，小心的問道：“二爺，你考的怎麼樣？
我看剛才好多人是哭着出來的，都說這次天氣太不好。
攤上雨號，污了卷子，肯定是中不了了。”
賈瓊道：“這次確實是有些不順，不過我還好，總算順利答完了，剩下的就是閱卷官的事了。”
田力聽了鬆了一口氣，笑着說道：“以二爺你的本事，順利答完那肯定能考中了。
您快回去給家裏報個平安吧，姨太太和夫人這次可是擔心壞了。”
賈瓊回到家裏，沒說自己趕上了“臭號”加“雨號”。
只說自己的號房還好，順利答完了，王語嫣她們聽了也是鬆了一口氣。
這兩天的天氣實在太過惡劣，她們也一直懸着心。
吃了飯，賈瓊就回房睡覺去了，這兩夜都沒怎麼睡，必須得好好補一覺，後面還有兩場要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