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溫澤生來了
第146章溫澤生來了
溫情和岑夏剛剛走到偏房門口,就聽到房間裏頭傳來低低的啜泣聲,是女人的聲音。
“庭賀哥哥…你救我做什麼?你救了我一次還能救我第二次?”
“清麗,你是哪裏想不開竟然要做尋死的事。”蕭庭賀聲音沙啞難聽,艱澀得像是被車軲轆碾壓過似的。
“庭賀哥哥……”沈清麗哭得情難自已,說話斷斷續續的,“沒人要我了,沒有人了…我活在這世上也是多餘的。我寫信回了族裏,父親和母親呵斥我的不懂事,更不願意接受我回去,庭深哥哥又……我回不去了,再也不回去了……沒有人在乎我,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怎麼會沒人在乎你?”蕭庭賀焦急地脫口而出。
“……呃。”沈清麗的哭聲戛然而止,雙眼通紅地眨着眼睛看向蕭庭賀。
蕭庭賀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時,漆黑的雙眸里掠過一抹尷尬,尷尬一閃而逝后卻是多了一份堅定。
“清麗,沒人在乎你,我在乎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清麗打斷了,“庭賀哥哥,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你懂!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清麗,你回頭看看我,我一直在原地等着你…你只要一回頭就能看到我啊!”連死都做出來了,他還在等什麼?蕭庭賀不想錯過這次機會,“清麗,你肯定能感覺到,我喜歡着你。不論別人怎麼看你,我一直都喜歡你!可是我也知道你喜歡蕭庭深,我給你足夠的時間,你總有一天能明白我的好。但是你總是一意孤行,蕭庭深眼裏心裏只有一個溫情…你就算是死了,蕭庭深也不會多看一眼!你這樣又有什麼意思?清麗,看看我好嗎?”
蕭庭賀情急之下說的話叫沈清麗一臉惱怒,她正經歷着無數種情緒的折磨,有羞辱,愧疚和不甘,蕭庭賀這樣說無疑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疼得她呼吸都困難。
她張大了雙目,眼睛了含着淚,怒道:“我是沒什麼意思,所以誰要你假惺惺地來救我,讓我去死好了!”
“你要死也不該死在蕭庭深的塢堡上!”蕭庭賀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句話,說這話時的語氣很緩慢,但下意識地藏了一抹陰鷙,就連攥緊的拳頭手勁也大了不少。
“你!”沈清麗氣急,大口喘着粗氣,明顯氣得不輕。
房間裏一時陷入沉寂。
兩人雙目對峙着。
終究是蕭庭賀先一步軟了語氣,他喉間溢出了一聲輕嘲,“清麗,我如今都這樣了,我知道,你更不可能看得上我了。昨天……那樣的情形,你又是我喜歡的心尖人,我不可能無動於衷不救你,我阻止了你一次,卻阻止不了你無數次想死的心…”
他又深深嘆息一聲,“今日我將我心中的想法都告訴了你……”
他緊緊地盯着沈清麗的表情,希冀得希望那上面能有一絲皸裂,可是等了會,什麼都沒有。
他說道:“如今這般,那我們以後便各自安好吧。”
沈清麗聽他說完,眼眶裏的淚水瞬間絕了堤,落了滿面。她也不知道此刻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像是被所有人都拋棄了,現在連最後一顆救命稻草都要離自己遠去…
她的心痛得一抽一抽的,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幹了,情緒已然就在崩潰的邊緣。
蕭庭賀再看她一眼,見她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丟給他,他抬步想要離開…
沈清麗再也控制不住,哭得像個孩子,她猛地從床上躥起,“…庭賀哥哥,庭賀哥哥……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庭賀哥哥……”
沈清麗的手緊緊地抓着蕭庭賀,像是漂泊在還上的浮萍極力地尋求着庇護,“庭賀哥哥,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你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活了……”
從前的蕭庭賀是天之驕子,腿被截肢后,他每一天都想着不活了,他無法承認自己的內心實則是懦弱的,否則就是被父親扔進游擊隊那樣的先鋒隊裏,還能苟延殘喘地活到今天…
死說起來多麼容易,可真正做起來又無比艱難。
當他身負重傷,背上被三支利箭刺穿時,他當時的腦中只想着一件事,那便是活下來…
他不想死!
蕭庭賀看着抱着自己哭成淚人的女孩,緊緊閉了閉雙目,心臟像是被放在了火上炙烤,咬了咬牙說道:“清麗,你的庭賀哥哥從來都不會離開你,你有什麼事有什麼想不開的找我說說便是,你一個回頭,我一直都在。”
沈清麗的心此刻是最脆弱的時候,蕭庭賀的每句話都直擊她的小心臟,她埋在他的懷裏哭得不能自已…
…
…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
溫情和岑夏對視了一眼,這時候進去無疑是打攪他們,兩人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在小路上走了一段,岑夏幽幽嘆息了一聲。
溫情側目看了眼岑夏,“夏夏,你幹嘛?”
岑夏說:“誒,大公子真慘。”
“怎麼說?”
“姑娘,您怕是比我看得更清楚吧?沈姑娘這時候是最潦倒的時候,大公子的一點點關心就如雪中送炭,沈姑娘到底是真心對大公子還是……假意?真心倒也罷了,正巧湊成一雙,那要是假意,你說大公子慘不慘?”
岑夏說得沒錯,溫情也是這麼想的。
沈清麗現下如此脆弱,不論是誰的關心她都當成了寶,愛情里最怕把感動當成了愛,蕭庭賀是真心,就怕沈清麗一雙眼睛看不清。
溫情想了想道:“感情的事情誰知道呢?就讓大哥自己去處理吧,他要願意也是甘之如飴。”
岑夏聽后,點了點頭,“姑娘說得是。”
溫情道:“走走走,咱們回庠序去,看看居長石那兒幹得怎麼樣了。”
兩人說著話就往庠序趕。
…
…
正月十二,庠序正式開課。
和當初溫情說得一樣,庠序東邊的一幢樓則專門收納孩童讀書寫字,而另一幢樓則專門收年輕男女學習專業技術。
開學第一日,最高興的莫過於孩童。
學堂這樣的東西,他們這輩子都沒想過,誰也沒想到會在夫人來到塢堡后實現了。
蕭庭賀作為先生,第一天的課緊張極了,但好在硬着頭皮上下來了,主要是教孩子們學習寫自己的名字。
農戶家出生的孩子渴求知識的慾望叫蕭庭賀震驚。
他們上課專心,發給他們練習習字的紙張根本不敢亂寫,大多是課後在院子裏找了樹枝在泥地上寫了好幾遍,覺得像樣了才拿起毛筆一筆一畫地寫在紙張上。
蕭庭賀看到這一幕,心情萬分複雜。
這種學習的氛圍是他在氏族裏所見不到的。
庠序裏面時常傳出郎朗讀書聲,每一張淳樸的面孔印在蕭庭賀的腦子裏,莫名治癒他的心。
彷彿他在庠序里那顆浮躁的心能夠奇異地安靜了下來…
…
…
庠序上了軌道,庠序後面的空地上,房屋也在緊鑼密佈地建造起來,蕭庭深忙得腳不沾地,農兵的訓練擺上了日程,除了農兵外,他又將火藥房裏的衛兵進行了整合,勢要練出一隻專業的火軍。
塢堡上除了郎朗讀書聲外,便是青壯們在訓練場上響亮的吆喝聲。
寒冬在眨眼間流逝,新綠偷偷冒了頭,整個塢堡一片欣欣向榮之景。
…
二月春風似剪刀,塢堡在二月中旬基本恢復了生產,糧種在三月前需挑揀出來,等到天再溫暖一些,便要培育秧苗,秧苗種下去之前所有的龍骨水車進行了一波檢修。
木坊被分成了三個部門后,明顯在人手上安排起來方便快捷了許多,每個人都能各司其職。
就在所有人忙忙碌碌之際,沈清凌帶着恩師畢日升和溫澤生進了塢堡大門。
…
…
一早,溫情和蕭庭深在前廳用早膳。
溫情已經六個月了,肚子圍度明顯大了一圈,衣衫都擋不住了,再加上過了個年,吃得好睡得香,連小臉都圓了,更叫人鬱悶的是那雙纖纖玉手竟然也長得肉嘟嘟的了。
溫情吃吃沒動筷子。
懷個孩子,營養都吸收在自己身上了怎麼是好?
蕭庭深看了她一眼,“怎麼不吃?”
溫情皺着秀眉瞥了他一眼,“庭深,你看我是不是胖了許多?”
蕭庭深微微一愣,腦子裏想起手下的溫軟觸感,笑道:“有嗎?我晚上好好摸摸看。”
溫情嬌嗔他一眼,“……我說的是認真的。”
蕭庭深臉上一本正經,“我也很認真。”
溫情鬱結道:“我是讓你看,讓你看看我是不是胖了!”
蕭庭深專註地打量着她,隔了會,揚唇笑道:“天天在我面前,我沒覺得你胖。”其實是有那麼一點,不過,臉上有了肉感,就是親起來都感覺很舒服,這樣的狀態正好,從前就是太瘦了…
她嘟唇的樣子甚是討喜,惹得蕭庭深情不自禁地伸手摸摸她頭頂,順手在她臉上揉了揉,“乖…趕緊吃飯。”
溫情微微嘆息一聲,知道現在也不是提減肥的時候,但總歸是要剋制一些,或者消耗一些了,否則等到生完孩子,她不得成豬啊?
想想都覺得可怕!
溫情默不作聲地喝小米粥,后廚熬得入口即化,香甜軟糯,溫情腦袋裏想著剋制,可沒一會兒就喝了個底朝天…
真是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夫婦倆快要吃完時,門房來報,說是沈清凌請來了一位學識淵博的先生。
溫情一聽,減肥的事情直接拋在了腦後,一雙眼睛都亮了,“哦?在哪兒?”
門房說:“已經在前廳等候了。”
溫情笑道:“哦,快過去好好招待,我收拾一下就來。”
門房受夫人情緒感染,跟着笑着回應,“欸,奴這就去。”
…
…
沈清凌已經來塢堡好多次了,這次帶着恩師過來,直接領着恩師和溫澤生在塢堡上轉悠了一圈。
畢日升摸着鬍鬚,心中震撼,嘴上卻並未發表讚揚的評論。
倒是溫澤生新奇了一路,“沈哥哥,您說這兒的建設都是那個夫人所為?”
沈清凌親切地笑道:“澤生,是不是很震撼?”
溫澤生用力點頭,“嗯,是啊。”
沈清凌說:“對了,世子的夫人與你同姓,也姓溫。”
溫澤生一聽,烏黑的眼睛不由得一亮,他正是為求證姐姐之事而來,說道:“是嗎?”
三人正聊着天進了前廳,剛坐下就聽門房傳話:“夫人到——”
沈清凌率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溫澤生眼睛緊緊看向門口,就見熟悉到骨子裏的人兒,她一身杏色長衫,外罩深一色號的兩檔衫,烏髮梳了斜髻,只簪了一根綠玉簪,肚腹隆起,旁邊的女奴微微攙扶這她…
兩人便見走了進來。
沈清凌先一步行禮,“參見夫人。”
溫情唇角掛着清靈的笑意,黑亮的雙目在對上溫澤生那雙探究的眼睛時,笑意倏地僵在了臉上。
岑夏看向溫澤生時,脫口而出:“小公子……?”
溫澤生快速從座位上站起來,目光灼灼地看向溫情和岑夏,“岑夏!六姐姐!……六姐姐,我就知道!我和娘都知道,果然那姑娘說的是真的。”
沈清凌直接愣住了,沈清凌帶來的畢日升亦是僵了僵。
畢日升何其聰慧,稍稍一想其中關節便明白站在面前的這位應當就是之前北涼鬧得沸沸揚揚的永安侯府六姑娘。
沈清凌半天沒反應過來。他在北涼時醉心於學業,對府上族譜之事並不是太清楚,又不喜參加公子姑娘們舉辦的宴會,當然不識溫情了。後來沈清麗不理會他,回了北涼,他回到武威便將所有精力放在水利之上,哪曉得夫人之事已在北涼鬧得滿城風雨了。
如今聽到溫澤生喊溫情為六姐姐,他才恍然大悟。
這原來是永安侯府那個死了的六姑娘?!
這也太驚悚了!
溫情從前是想過與娘和溫澤生有生之年能夠再見,完全沒料到這一刻來得這樣快。
聽着溫澤生的話,她一時竟忘了反應,嘴裏囔囔喚道:“澤生……”
溫澤生眼眶通紅,上前一掌拍在她的衣袖上,“六姐姐,你太壞了,你有苦衷可以對娘說,怎的什麼都不說偷偷跑來了漠北?”
沒有質問,只是責備,濃烈的擔憂鋪面而來,溫情只覺喉間如堵了塊巨石。
岑夏連忙上前一步,說道:“小公子,有什麼話待正事忙完了再私下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