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票據經濟

李斯讓周勃向大漢朝廷申請100上計吏，300名數學院高年級學生來到陳郡，組建屬於陳郡的上計部門。

周勃愕然，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

李斯對周勃道：“陳郡雖然蕭條，但卻和戰國時期一窮二白完全不同，整座城市有大量的作坊，機器依舊保存的完好，把這些機器開動起來，就可以生產出貨物，民間糧倉是滿的，官府的糧倉也是滿的。即便是在這種蕭條的狀態下，陳郡依舊比大秦時期富裕十倍。”

周勃點頭道：“關鍵是貨賣不出去，工廠沒有錢購買原材料，沒有錢發俸祿給工匠，機械廠也賣不出機械，礦場的礦石的需求大減。世面才會如此蕭條。”

李斯道：“這是大漢才會出現的新情況，一切的作坊都能正常生產，但就是貨賣不出去，用天子的話來說，這就是百姓缺少消費力，也就是錢財，從長期來看，財富要流到百姓手中，讓百姓消費，才能維持這套體系健康運作。

財富不能被任何一個階層截流，不然就會出現今天這樣的危機，而現在陳郡解決危機，長期來看，要做到財富分配公平公正，但想要短時間起效，百姓沒有消費力就要創造消費力，同時也要阻止陳郡的消費力流向其他地方。”

周勃愕然道：“創造消費力本相明白，就是現在朝廷的以工代賑，但阻止消費力流向其他郡縣怎麼做？禁止百姓購買其他郡縣的貨物？只怕其他郡縣會不滿，要知道陳郡才是工業郡，本地的貨物更多的銷售到外地，要是引起其他郡縣報復，只怕會得不償失。”

李斯道：“所以陳郡也要和朝廷設立一個上計，陳郡的這20億錢，不能直接作為俸祿發給百姓，不然以百姓謹小慎微的性格，他們肯定會把這些賺的錢全部存起來，以抵抗風險，而不是用來消費購買貨物。”

“但要是我們提前對工匠說好他們一個月的俸祿是十石糧食，一匹布，10斤鹽，五斤糖等百姓需要的貨物票據，就像當初天子發的糧票一樣。”

周勃遲疑道：“這是不是太繁瑣了，讓百姓自己拿錢去購買，不是一樣的。”

“不一樣，這樣做的方式這20億錢就全部流入了朝廷的官營作坊當中，錢才可以更高效的運轉在陳郡，拉動陳郡快速走出危機，發錢的效果，連發物資的一半都比不上，現在陳郡缺的就是消費力。”

所以這次招募工匠要和他們說好，朝廷給他們糧票，布票，鹽票，糖票，他們可以去倉庫提取相應的物資，但卻不發錢。”

和歷史上的票據系統完全不同，歷史上的天朝沒辦法，國家太落後了，需要拼盡全力的追趕那些發達國家，所以只能給最低保障之後，所有的財富都投入到工業化當中。

但大漢的外部環境完全不同，其他的文明古國還處於奴隸制社會當中，大漢卻已經因為徐凡的開的外掛進入了工業化社會，這自然不用把社會的每一份財富都投入到工業化建設當中，法家的這個票據系統，重在引導消費，重啟整個陳郡的工業生產。

周勃這下明白了，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就屬於強制性消費了，最關鍵的是這票據都是屬於陳郡發的，其他地方都用不了，那購買力自然不會流出陳郡，這就是一種損人利己的招數。不愧是法家，解決問題的能力超一流，遺留問題的能力也是超一流的。

他擔憂道：“如此做法只怕會引起百姓的不滿。”

李斯淡然道：“在現在這情況下有一份差事能養活自己的家人，有什麼不滿，百姓也會忍着，這也只是一個應急的方法，等經濟恢復了正常的運轉，這些票據自然清除，最重要的是用這套方法，丞相手中的二十億錢能發揮出上百億錢的作用，整個陳郡的人口也不過是百萬，投入百億錢的財富最多只要半年時間就能讓陳郡走出這場危機，陳郡是大漢工業的心臟，陳郡走出危機了，可以帶動整個大漢者快速走出危機。”

周勃沉默了，他被李斯說的前景吸引了，對他來說，這場危機越早結束對他越有利，要是在他手中結束，那他就是大漢的功臣。

“按你說的辦，不過走出危機之後，這套票據系統就應該廢除，如此繁複的系統，百姓不但看不明白，還容易滋生腐敗。”周勃道。

李斯點頭道：“這本就是應對經濟危機而創立的系統，經濟危機解除了這套系統自然完成了它的使命。”

大秦的毀滅對李斯這些法家而言，也是一場巨大的教訓，按照天子所言，商鞅變法之後就把大秦打造成為了一架戰爭機器。大秦的社會狀態就是總體戰的狀態，這種模式能爆發出最強大的戰鬥力，把社會的所有資源都往戰爭方向趕。

所以始皇帝才能靠的這套戰爭系統，統一了六國，第一次在華夏建立了大統一王朝。

但一旦戰爭結束，這套戰爭系統就完成了他的使命，始皇帝就應該解散這套系統，與百姓休養生息。但始皇帝法家最大的錯誤就是，戰爭結束之後仍然不肯讓大秦這架戰爭馬車停下來。最終導致了整個大秦帝國土崩瓦解。

法家得到最深刻的教訓就是治療天下的藥方不能當飯吃，法家也得因時而動，不斷變法，跟不上時代的發展，即便是他法家也會被時代拋棄。

大漢歷二十年，二月十七日，陳郡。

上計丞李豐帶領100上計吏，300數學學院高年級學生來到陳郡，開始搭建屬於陳郡的上計部門。

李豐等人一來到上進就開始工作調查了城市中部分人口家庭收入情況，日常消費品的價格，每個月消耗量是多少？

獲取到這些充足的信息，然後通過大數據統計出陳郡每個月要發多少，口糧多少，肉類，食鹽和日常生活的燃料等等數據。

而後陳郡的大招工就開始了。

“朝廷開始招工了。有失業在家的，可以前往郡守府報名。”

這句話一說出來，整個陳郡的街道都轟動了。當地的百姓早已經知道了，朝廷要準備解決這場危機了，幾天前更是開了商賈大會。現在大家都等着朝廷下一步動作，很多打算去南方屯墾的人。在商賈大會之後都決定先觀望一陣，再決定是否離開。

畢竟在大漢，工匠的收入比農戶要高，而且城市的各種福利待遇和基礎設施也比鄉村要好，更不要說是陳郡這樣的龍興之地，在整個大漢都是各項福利設施最好的地區之一，沒有人會捨得離開這裏。

現在這些工匠終於等到了他們第一代的希望了。他們紛紛擁向郡守府。

很快郡守府外就排起了幾條長龍。

“俸祿800錢能不能接受？”漢吏快速道。

“可以！”青年馬上點頭答應道，這個俸祿雖然只有他原本的六七成，但現在這種情況能找到一份養活家人的差事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哪裏還顧得了其他的事情？

“先和你說好，郡守府現在沒有錢，這八百錢的俸祿郡守府只能發放布票，糧票，肉票，鹽票，糖票。”

“不發錢嗎？”青年一陣愕然。

“發錢給你還不是要買這些貨物，現在朝廷直接發糧食養，讓你養活家人，這有什麼不好的？”

“家人生病了怎麼辦？小孩讀書的束脩怎麼解決？”青年顯然有點不樂意，發物資顯然沒有發錢更方便。

“放心，也有醫療票和束脩票，保證比你以前花錢的時候更省，朝廷不會讓你吃虧。”

青年還在思考到底要不要簽訂契約。

小吏卻不耐煩道：“要是接受不了就到旁邊去想，不要影響其他人簽訂契約。”

青年馬上道：“某簽約。”

再找不到差事，他全家真只能去江南了，雖然現在報紙上到處傳說江南是魚米之鄉，一畝地能抵中原的三畝地，去了江南就相當於去當地主了，但能留在陳郡，誰願意去江南當所謂的地主？

小吏道“明天去東城門外的工地去報道。”

“諾！”

這種場景在郡守府的廣場上到處都是，很多人自然是不滿這種光發物資不花錢的行為，但他們不滿也不敢表現出來，生怕這份差事沒有他們的份。加上朝廷的票據什麼都包圓了，除了用的時候繁瑣一點，好像也沒什麼缺陷，陳郡的百姓只能勉強接受。

西柳市坊，昭雲帶領自己的工匠，連着打掃了三天，清理了紡織廠的積灰，把紡織機器設備重新擦拭一新，把裏面的積灰也清理乾淨，很快作坊廠就煥然一新。

昭雲感慨萬千，他本以為自己會從此一蹶不振，再也不會來到這裏了，就沒想到還有重新返回的一日，只是這家作坊從此就不屬於他了，他也成為了一個打工之人了，一時間他都不知道是喜是憂。

“所有人聽着，朝廷下了1萬匹布的訂單，要求一個月內完成能不能做到？”朝廷監事大聲道。

“能！”昭雲等人全部歡呼起來了，他們都沒想到朝廷的訂單會下的如此之快，有這筆訂單，他們的作坊算是起死回生了。

昭雲更是激動道：“作坊的倉庫里就有3000匹布，可以馬上運到官倉。”

這就是抱上朝廷大腿的好處嗎，1萬匹不說買就買，這樣的大客戶他一兩年也只能遇到一位，而現在朝廷第一筆訂單就是這個數字。

現在他成了朝廷的人了，以後朝廷的買賣想來會分到他的作坊當中，給朝廷打工賺的好像比自己單打獨鬥賺的更多，最起碼有一個龐大的他難以想像的客戶，這樣一想抱上朝廷的大腿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朝廷監事道：“不是運輸到朝廷的官倉，運輸到紅秀衣坊，他們會把這些布匹紡織成為工匠的工作服。你們要是生產的快的話，能在一個月內紡織出餘下的布料，某可以向朝廷申請第二筆訂單，保證不會比這一筆少。”

昭雲激動道：“監事要真能做到這一點，以後某為朝廷當牛做馬，也絕無怨言。”

陳郡鋼鐵工業區

在這場經濟危機當中，鋼鐵行業是受到影響最小的行業，即便是危機爆發的時刻，陳郡六家鋼鐵廠沒有一家鋼鐵廠裁員減產，餘下的十幾家小型鋼鐵廠咬着牙虧本也不裁員減產。

鋼鐵行業的市場太過於廣大了，不管是大漢的諸侯開墾自己的領地需要的各種工具，農具，還有大漢的各大機械廠以鋼鐵代替木料的需求，更不要說大漢每年增長兩三千里木軌對鋼鐵的需求，不管是鐵釘還是包木的鐵皮，每年需要的數量都是數以億計的，而且這些鐵皮消耗的速度也很快，隨着木軌的增加，鋼鐵的需求也在快速增加當中。

而這兩年又開始掀起鐵軌的風潮了，雖然大部分都是實驗性質的幾里，十幾里鐵軌，但一里鐵軌就要消耗百萬斤的鐵軌，所以每個鋼鐵行業的人都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即便是爆發經濟危機，他們也不會裁員減產，這個時候減產不是把市場讓給了自己的競爭對手。

而周勃來視察陳郡鋼鐵廠，他看着忙碌的鋼鐵工匠道：“這次郡守府把最大的份額交給你了，三億錢的鋼鐵，伱可要給朝廷弄一些好鐵出來。”

陳磊道：“鐵軌和木軌是完全不同的，三億錢最多修個80里鐵軌，這點錢能抵什麼用，丞相你就應該把二十億錢全部砸到鐵軌項目來，在陳郡建個小型的鐵軌網絡，這能帶動築路，鍊鋼，礦業多少人就業。”

“你當某是你老子，掌管着少府上千億的家當。就這二十億錢，還是朝廷看在陳郡試點才給的，全部給你們鋼鐵廠了，其他人怎麼辦？八十里鐵軌雖然少，但只要能賺錢，哪怕朝廷不願意繼續修，那些商賈也會推動朝廷繼續修的。”

修建一套完備的軌道網絡花費極高，大漢朝廷一般都是先修一段軌道作為試點，那些有錢的商人看到了軌道可以賺錢，還能加快當地商業的發展，可以讓他們賺更多的錢，這些商賈就會和朝廷聯合出資，修建本地的軌道網絡。

現在大漢的軌道網絡，百分之八十的資金都來源於這些商賈。所以周勃的想法也很簡單，先建一條示範的鐵路，那些商人看到鐵路賺錢了自然會投入進來。陳郡是整個大漢的工業中心，周勃根本不懷疑這條鐵路能不能賺錢，只是賺多賺少的問題。

陳磊想了想小聲道：“丞相你現在和法家走的這麼近，小心被他們牽連了，你看他們弄出來的這條票據系統，複雜無比，普通的百姓哪裏看的清楚，這不和以前的秦法一樣，法家做事喜歡急功近利，初期看上去雖然效果很好，但後患卻極大。”

周勃笑罵道：“連你都看出來了，某會看不出來，連陛下都說過，秦法對於結束戰亂，天下一統是有大功的，只是始皇帝不知道根據時局而動，這才讓秦法成為了害民之法。現在是非常之時，當然要用非常之策，等危機解除，某自然會放棄這套票據系統。”

陳磊聽到周勃這樣說，才鬆了一口氣，畢竟法家當年荼毒天下的事例太讓人害怕了，距離暴秦毀滅也不到20年時間，當年受到法家迫害的人大部分都健在，這部分人還是很難接受法家重新出山的。

二月十八日，陳郡，東城門，瀝青馬路工地。

幾百名陳郡失業的青年匯聚於此。

這個時候一個漢吏站在一輛馬車上道：“這裏是你們的工作服，每人兩套，現在開始選擇適合你們的衣服，準備做事。”

“諾！”工匠道。

而後而後這些工匠開始更換衣服，拿起工具來到工地上，只是工地上有許多奇形怪狀的車輛。

早已經準備好的工頭，看到人群每個人分十幾個手下，然後這些人有些人在燒瀝青，有些人在運輸石子，有些人把石子和瀝青攪拌在一起，所有人各負其責，第一車瀝青鋪設下來，工匠們不斷用石子把瀝青壓實。

整個陳郡範圍，周勃招募了六萬工匠，這樣的工地有十幾個，而在陳郡內部，那些老破小的市坊也開始被拆除，每個人都忙碌着為著陳郡鑄造的基建工程。

而這些基建工程，又帶動了陳郡的礦場，鋼鐵廠，器械廠，紡織廠，服裝廠等一系列行業。

隨着這些工廠的重新開啟，整個城市終於開始運轉起來了，甚至像鋼鐵廠，礦石廠之類的一些基建工廠，因為人手不足，重新開始招募工匠。

朝廷以各種票據發放俸祿給工匠，直接給這些作坊帶來了十幾萬人的大市場，這幾乎都是新造就的市場，加上周勃先前去奸商的產能，維持了整個市場的穩定，終於越來越多的工廠開始被激活。陳郡這個大漢的工業引擎再次開動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