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論自由
歷史彷彿命中注定一樣。在全體堅定反對王權,積極支持革命的議員的投票下,法國國民公會在它成立的第一天,就宣佈廢除君主制,並在9月7日宣告了共和國的成立。
法蘭西共和國如同一個異類出現在歐洲大陸上,然而偏偏距離巴黎最近的普奧聯軍已經無法複製他們在隆維和凡爾登的勝利。從戰爭前線最新的戰報表明,因為聯軍並沒有完全控制五條隘路,導致法軍穿到阿根尼山丘的後方,給普魯士的後勤線開啟騷擾戰。聯軍主帥布倫瑞克公爵已經下達向後撤的命令,奧地利人猜疑昔日腓特烈大王的軍隊不出力,直接單幹,選擇北上佛蘭德斯與低地奧軍匯合,另開戰場。
西班牙執政高層對此反應還是冷靜的,沒有再出現往日的惶恐。畢竟從法國選舉的排他性,大家就已經知道選舉之後產生的結果,乞求法國繼續維持君主制反而是一廂情願的事情。但是在馬德里的社會裏,確是又一個震撼彈。
昔日君權神授最強的國家,如今卻為了自由,將他們的君主拋棄。
9月19日,布恩麗池議會的一名勇敢的議員卡爾沃·羅薩斯,首次就共和法國從1789年到現在進行了一場公開的總結《論自由》,這也是西班牙自由派第一次在正式場合,並且破天荒首次以革命概論法國人在1789年的暴動。
“過去一年裏,我們看到了在法國發生那場鬥爭角逐,那些認為權力來自‘出生和教會’的人和認為權力來‘人民同意’的人在互相在鬥爭,‘國家和教會’對陣‘人民民主’。自由的歌頌在法國已經響起,我抱着期待的目光看着,想看到法國的成功。然而失去道德的自由是我要的自由嗎?失去了秩序和權威的自由是我要的自由嗎?
......
法國革命摧毀舊制度的一切,但是那些新事物真的被這個國家所接受嗎?答案是沒有,否則為什麼法國要繼續捉拿拒誓派教士,為什麼貴族和那些立憲派社會人士會選擇離開法國,又是誰對8月巴黎恐怖那些死去的人視而不見,國民公會的排他性選舉真的能代表全體法國人嗎?用暴力來凝聚國家共識,必然導致更多的暴力,侵害更多人的自由。自由的實現從來就不是靠多數人的投票的能夠解決問題,而是依靠傳統和智慧,傳統是基石,因為它經過了時間的檢驗,而當它不適應國家的需要模,就需要智慧在尊重傳統的基礎上改革,從而更大程度減少社會的動蕩。自由不是法國人的口號,而是歷史的傳承,從1188年召開的萊昂王國議會到我們這一代,而我們也有義務傳遞給下一代。”
這是自議長佩尼亞伯爵首創“自由主義”來囊括那些啟蒙思想后,自由派團體首次在布恩麗池議會公開談及自由的演講。議會誕生的時候,他們只是非正式小團體,有志參與的大部分的人因1789年法國事件,害怕被說法國雅各賓而忌諱,更不會把自由掛在嘴邊。主因西班牙啟蒙思想主要是從法國傳入,而法國喊得自由口號太響,所以對自由的定義,西班牙受法國影響很大。
一直到今年,伴隨歐洲大陸各君主國相繼查封法國刊物。在南歐,西班牙成了唯一沒有完全查封的國家,縱使有人批評《1791出版條例》不夠嚴格,但是政府並沒有改變的意思,更重要的是百科全書派依舊當家。卡爾沃·羅薩斯,這樣一位天賦民權的人,更是直接參与了《調整條例》的制定,也說明了政府或者背後國王的態度。自由派的活動也開始從一開始的地下小團體,因人數增多,正式浮上枱面。
《論自由》的影響不壓於法國宣佈共和,《半島周刊》都準備進行三期連載,就“自由”對於西班牙的重新定義進行討論。教會的保守陣營對此是大加讚賞,對於他們而言,法國那種新自由簡直就是破罐子破摔。畢竟教會在1790年願意接受改變,就表示他們不是迂腐的人,可以期待降低一點部分批評文學的攻擊。
馬德里皇宮,國王辦公室
阿方索正在翻着手上議會自由派的名單,浮上枱面有18個人,4個是貴族,2個是教士,剩下才是第三等級,都主要坐在左邊。他們才是名副其實的自由主義者,和內閣里,那些只是把自由主義作為改革工具的老傢伙,是不同的。
不過讓阿方索奇怪的自由派里第三等級只有12個人,數量偏少。
“可能還有一部分的人是在觀望吧。”情報頭目莫萊諾對此只能做出這樣的解釋,“我們監視聖三一修道院的人彙報,參加沙龍的人數不止這個數字,不在名單上的議員至少還有20位。”
“他們的活動內容主要是什麼?”阿方索詢問道。
“主要以溝通交流為主,有談及英國革命,美國獨立和法國革命的區別,討論英國國內埃德蒙.伯克的《法國革命論》和托馬斯.潘恩的《人的權利》,以及關注發生在英國兩派對法國革命的論戰。除了這些,也有批評的政府和教會的聲音,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同好會。”莫萊諾回答道,“目前並沒有發現他們有類似英國輝格黨那樣的政治目標。”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阿方索彷彿篤定這種小團體未來的演變趨勢。
“陛下,《人的權利》包含殖民地獨立和共和國內容,被審查委員會列入禁書書目里,是否將這個舉報給市警察局?警告一下他們。”莫萊諾。
“法律上怎麼執行就怎麼執行,不需要問我。”阿方索不假思索的說道,自己又不搞政治迫害,禁書的罰款對於那些有身份的人也不會有大風波,你秘密出版刊印才是入刑的大罪。
“是的,陛下!另外這裏有巴黎情報處就公使館懸頭事件的調查,現在已經有眉目,已經鎖定嫌疑目標。”莫萊諾從文件袋裏掏出新文件,遞給國王,然後繼續說道,“主使人是弗朗西斯科.米蘭達,是我國的通緝犯,目前人在法國陸軍任職。”
“通緝犯!犯了什麼罪?”阿方索疑惑了,一國通緝犯在本國駐異國的公使館前示威,這在後世也沒見過這麼莽的呀!
“他是委內瑞拉人,是我國一名殖民地將軍,主要是犯了兩個罪名。第一個是貪污援助美國物資,第二個是煽動新大陸殖民地獨立。逃逸於美國,所以一直沒有逮捕。”莫萊諾興奮道,一個通緝犯竟然主動現身,他就等着被抓吧。
阿方索則是比莫萊諾想得更多,一個煽動殖民地獨立的人出現在共和法國,還加入法國陸軍,還搞公使館示威,怎麼看都不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