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皇甫謐
司馬炎聽聞太子竟將皇甫謐請了過來，十分詫異，心裏對太子的評價更高了些。他趁此機會召見了皇甫謐，再次提出讓他入朝為官，當然又被婉拒了。
皇甫謐事先料到司馬炎必然會再提此事，因此一路上都是讓人從旁照顧的，為的就是表明自己的身體實在差得很。
“皇後殿下可是長期食欲不振，少眠多夢，心悸氣短，倦怠乏力？”皇甫謐看過皇后一眼就問道。
“正如皇甫先生所問，確實如此。”皇後點了點頭。
“請恕草民冒犯，需要為殿下診脈！”皇甫謐得到皇后肯定的回答后心裏已大概有數，但診脈是一定要診的。
診過脈后皇甫謐說道：“殿下屬於長期氣血兩虧，身體虛弱。再加上心氣鬱結，這……”他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皇后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再怎麼盡心調理只不過能延長几年的壽命而已。
皇后倒是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問道：“可否醫治？”
“草民只能儘力而為。”皇甫謐說道，“但需為殿下施診，不知殿下可否願意？”
“皇甫先生不必忌諱，就當吾是一個普通的病人，該怎麼施診用藥就怎麼辦。”皇后和煦地回道。
皇甫謐於是為皇后先施了一次針，然後開了些補氣益血的葯。這葯吃完了可以照着方子抓，但施針必須他本人親自操作，而這針至少得連續施上七日。沒奈何，他只得依司馬衷的安排暫時住在了東宮。
“太子殿下，請恕草民直言，皇後殿下的身體，情況不容樂觀！”皇甫謐隨太子回到東宮后說道。
司馬衷聞言愁容滿面，問道：“母后的病到底如何？”
“已是日薄西山，如儘力調理或可延壽幾年！”皇甫謐直言不諱道。
司馬衷聽后默然不語，半晌才說道：“宮中得太醫只說母后的身體太過虛弱，只要靜心調理則並無大礙，想不到這麼嚴重。”
“宮中太醫可能也有人看出皇後殿下的真實情況，只不過他們可能不敢直言罷了，畢竟皇後殿下平日裏確實沒什麼大礙，只是身體越來越虛弱而已。”皇甫謐也不怕司馬衷惱怒。
難得聽到真話，司馬衷十分感激：“多謝先生直言，還請先生儘力為母后醫治，我必有厚報！”
“殿下客氣，但老夫並不是為得厚報而來。”皇甫謐正色道。
這幾日他每日為皇后施針后便無其他事，司馬衷特意跟他說如果他想出宮拜訪友人，盡可自便，他自己通知了宮裏的侍衛等。但皇甫謐表示不用，這京中都是些達官顯貴，跟他不是一路人。
司馬衷見他無事就經常向他討教針灸穴位等問題，他一開始並不在意，以為太子只是一時獵奇，後來發現太子對針灸是真的很感興趣，而且學得特別快，於是將自己所著《甲乙經》中的內容有選擇性地告訴來他。
這日皇甫謐突然問道：“朝廷最近在舉行拔寒素吧？”
“是啊，怎麼？先生有要推薦的人？”
“沒有，不過一問。”皇甫謐回答時有所猶豫，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今日施完針草民想出宮一趟。”
皇甫謐沒有說去哪，司馬衷也不好多問。
這幾日自己一有時間就陪着皇甫謐，正好趁他外出，自己有空請教皇后一事。
皇甫謐連續給皇后施針三日，皇后的氣的果然比之前的要好些，他着針灸之術果然施登峰造極。
“打攪母后了，兒臣有一事相詢。”司馬衷看皇后狀態尚可，便聞道。
“怎麼會打攪，何事啊？”皇后問道。
“兒臣看中了一各寒門士子，想讓他為我所用，此次拔寒素會有人舉薦他，但就怕他被賈充等人剔除，兒臣想問母后的是，如果兒臣直接讓賈充留下他，賈充會答應嗎？”司馬衷問道。
皇后想了想，說道：“他應該會答應，你畢竟是太子，就算你跟太子妃不睦，只要賈南風一天是太子妃，他就一天要向著你，不然你以為他們家為何要將女兒嫁進來？”
“只不過如果讓人知道那個寒門士子是你特意提拔的，他以後在朝中的路恐怕不太好走。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你最好想個更穩妥的法子，讓他暗中為你效力。”皇后又提醒道。
“母後言之有理，反正還有幾日，兒臣再好好想想。”皇后所說跟他料想的差不多，他準備跟嵇紹他們商量下，看有沒有更好的法子。
他正準備告退，司馬柬就過來了。這幾日他都會過來看看母后，給她捶捶背，陪她聊聊天。一來確實是孝順，二來也有跟自己兄長較勁的意思，兄長既然能把皇甫謐請過來，他當然也要為母后盡一份力。
本來他是特意避開了兄長的，以往這個時候來，兄長早就離開了，今天卻不巧碰上。在母后的示意下他不情不願地給司馬衷行了個禮。
司馬衷看着他彆扭的樣子，心裏有些好笑，說道：“弘度來得正好，多陪陪母后，為兄有事先走一步。”
“不用太子殿下提醒，臣弟自會照顧母后！”司馬柬板着小臉有些氣鼓鼓地說道。
皇甫謐出宮后直接去了太學，他在京中根本沒有朋友要拜訪。有人曾勸皇甫謐廣交朋友，通過做官來提高自己的名望，可是他卻不以為然，覺得貧困跟低賤是士人的常態，所以他不屑於跟那些權貴交朋友。
在太學裏他見了一個令人料想不到的人，那便是徐陽。原來徐陽乃他老友之孫，老友已於幾年前去世。徐陽家算是書香門第，只是早就沒落，跟皇甫謐家挨着。他父親在他祖父之前就去世了，而在他祖父去世前囑託過皇甫謐對他照顧一二。
其實皇甫謐不在朝做官，也不屑於結交權貴，說到這照顧，只能是多給些錢糧。
然而此次拔寒素他正好在皇宮之中，如果徐陽願意參加，他就是豁出張老臉也要幫幫他，也算是對老友有個交代。
此時徐陽正跟劉暾在閑聊，得知皇甫謐找自己，立馬前去相迎，劉暾更是驚訝得合不攏嘴，不知道徐陽何時跟皇甫謐扯上關係了。待到徐陽解釋了一番，劉暾才感慨這也太湊巧了吧。
皇甫謐先詢問了下徐陽的學業，然後問他拔寒素一事。教授徐陽得博士十分欣賞他，本想舉薦他，不過一個博士的舉薦可能沒人會看在眼裏，所以那名博士拜託了山濤去舉薦，他是真的惜才，才為徐陽考慮這麼多。
皇甫謐聽聞是山濤舉薦便放心了，山濤身為吏部尚書，他舉薦的人應該會被留用吧。
第二日，司馬衷與嵇紹他們商量徐陽的事。
嵇紹說道：“我聽巨山說皇甫謐昨日去找過徐陽了，而且是特意去問他拔寒素一事。”接着將徐陽與皇甫謐的淵源將了一遍。
“竟有這等事！這下好辦了！”司馬衷喜道：“就讓皇甫謐去找賈充！皇甫謐雖然並不在朝為官，且為人清高不屑結交權貴，但正因如此他的名聲極大，連父皇都三番四次想請他，賈充不可能不賣他這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