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第409章 善與惡
第409章善與惡
滄瀾海域。
某個偏僻的島嶼。
一個名為城固的小縣城。
靠東位置,有一家神秘的書院。
書院由一對普通的夫妻經營,但是周圍卻沒有任何人膽敢上門找麻煩。
這天下午,書院的課堂上再次響起教書先生那柔和淡定的聲音。
“那敢問錢兄,你家的土地都是因何而來?難道是大風吹下來的?”
說完,女子還瞥了後方的孔真一眼,似乎在警告對方。
還有咱們漢江的疏通工作,是不是也是我們這些商戶們做的!”
“胡說八道!我家太爺可是朝廷親封的八品善人,你可不要妄言!”
好半晌后,見確實分不清,孟懷只能道:“那宮兄以為,何為善,何為惡?”
“物以稀為貴,當時江南道糧食稀少,自然應該漲價!”
說著,他將頭看向台上的老師。
此話剛落,便見一身素衣的孟懷又站起身來,“學生有!”
“老師,《易經》有云: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
“孟兄只要認真學習,考取功名,自然能夠當官。”
說著,見所有人都坐下后,他輕咳一聲,隨後朗聲道:“老師,諸位,俗語有言,窮生奸計,富長良心!
“他們也可以讀書寫字!”
“讀書寫字?敢問宮兄,這城固縣內的小吏都是怎麼選拔的?
是不是只有小吏的兒子才能當小吏,富商的兒子還能繼續當富商,而我們普通老百姓的兒子就只能當老百姓?”
“今天,咱們來講一講,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孔真,你來講一講,你認為的善與惡!”
他如果否認,那豈不是打朝廷的臉面。
“那為何你家的布匹卻從不講價,甚至還會漲價?”
“孔兄此言差矣!
“這是當然!我家太爺為了咱城固的百姓,所以才忍痛割愛,犧牲自家,這是官府都掛了號的!”
孟懷感覺自己的cpu燒了。
“是!是!是!”
台上的教書先生聞言,笑着點了點頭。
“那宮兄不妨說說,為什麼你們寧願給錢,也不願意自己做?是你們的錢太少,還是廢除了徭役后,你們不會做了?”
同為夫子的學生,他們雖然看起來人格平等,但是有些事,還是不要太過無視的好。
隨着話音落下,一個穿着儒衫的少年站起身來。
錢生福嘴角抽搐,隨後道:“那只是個別商戶的個人行為,與我等人善心善的富商毫無關係!”
夫子聞言,若有若無的點了點頭,道:“以後別擾亂課堂!”
“你們那二十萬擔糧食只撐了半個月,還是靠着中原的糧食才徹底解除了危機!”
“哦?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這個倒是有趣,誰有不同的意見!”
此話一出,無數人下意識的撇了撇嘴。
見夫子點頭后,孟懷這才朝向錢生福,質問道:
“敢問錢兄,五十年前,大商人孫富貴以桑蠶更利於百姓為由,提議朝廷將江南道上百萬畝良田全部剷除,最後害的百萬百姓流離失所,易子而食,敢問錢兄,此舉可是為善?”
“有是有,但是你們也拿了朝廷的錢,怎麼功勞全都算在你們頭上了?”
見他不出聲,錢生福嘴角一翹,隨後又道:“十年前,黃河決堤,是不是又是江南的商戶調集糧食,調集物資,這才使得中原免於災禍?
“對對對!孔真,你此言那是確確實實的階級論,按你所言,豈不是富商官員均是善人,而窮苦百姓均是惡徒不成?”
特別是那些身着樸素的,更是一個個言辭激烈,差點就要破口大罵。
假如有人落水,我不會游泳,所以跑到城裏來求助,但是等到過去的時候那人已經死了,那麼我是不是行善了?”
更別說,這裏邊可還做着皇子和公主呢。
說著,錢生福還拍了拍自己那滿身肥肉的肚子,臉上神采飛揚。
宮羽默默不語。
就連之前被他勸下去的宮羽也站起身來,“所謂無奸不商!商,乃禍國之根源!豈有商便是富的說法!”
誰知對此,錢生福卻又不同的意見。
“是,老師!”
“分內的事情?那如果我想當官呢?”
這時,他的同桌卻站起身來,朝錢生福問道:“敢問錢兄,為何每每到了蠶繭豐收的季節,你錢家的蠶繭收購價格就要暴跌一成?麻線價格更低,甚至會暴跌兩成?”
錢生福嘴角抽搐,隨後道:“那當然是我錢家歷代與民為善,為了幫助百姓而被百姓自願賣給我錢家的!”
你都有機緣拜在這位老師門下,你想當官還能當不上,開玩笑!
“那當時爾等藉機斂財,聚攏土地,致使鎮守府降下土地分割令,要保證每一位農戶都有兩畝的田地之時,錢兄可也想否認?”
“老師,學生問完了!”
但是卻因為他的失誤而把溺水者害死了,這到底是善還是惡,他一時間還真分不清楚。
“那都是有特殊原因的,又不是只有我錢家一家,整個城固縣城都是如此。甚至整個漢中郡,整個大雍王朝,都是如此,我錢家只能跟隨大潮流,根本不敢落後!”
這時,又一位平民子弟站了出來,“我們不怕,但是你們會給我們這個機會嗎?”
姬明淳聞言,立馬行禮保證。
“那如果我沒去求助,而是直接自己去了,但是因為不熟水性,人沒就上來,那麼還是不是善?”
孟懷若有所思,隨後道:“也是!不過此舉所行之善比之前的要小!”
“那宮兄就說說,對普通漁民有沒有利吧?”
學生也認為只有真心幫助他人才是善事。才是善良。
“宮兄此言差矣!
宮羽微微一笑。他像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明顯不是好嘛!
有心想說不是善吧,但是別人確實是好心。
“那是你們為了自己通航!”
孟懷站起身來,深深一禮,這才道:“老師,諸位同學,孟懷以為,只要發自內心的幫助別人,那麼就是善。如果想要害人,那麼就是惡!是要懲罰的對象!”
“是,老師!”
“孔真說的不錯,他的想法是好是壞,這個並不重要,你們只要說出自己的想法便是。
孟懷,既然你第二個開口,你就說說你的看法。”
不過對此,孔真卻始終仰着頭,表示不在乎。
孟懷聞言,沒有繼續,而是笑了笑,便坐了下去。
“老師,學生的想法和孟懷有些類似。
“好了,坐下吧!現在繼續!誰對剛剛錢生福的觀點還有不同意見,儘管道來!”
“老師,學生認為沈木此言乃是大謬!甚至可以說是禍國殃民!”
所以學生以為,凡是家中無餘慶者,必為不善之家;凡是家中有餘殃者,必為不善之家!”
……
“我有疑問。你說發自內心的幫助別人就是善,那麼需不需要考慮結果?
不過這時,卻見孟懷再次問道:“那如果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呢?他如何當官?”
“為此不惜餓死數十萬百姓?”
“根本沒有那麼多,據當地官府通報,只有三百六十五人,非是數十萬,孟兄可不要妄言!”
宮羽聞言,淡定的說道:“普通老百姓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就行了,不用想那些雜七雜八的!
孔真見此,挺直的腰板這才略微彎曲,拱手彎腰道:“公主所言甚是,孔某受教了!不過孔某也只是回答老師的問題,絕無看不起諸位同學的意思!”
此話剛出,台上的老師還沒說話,邊上一名身着樸素的學生便站了出來。
他們是貧民怎麼了,貧民就能被罵做是惡人嗎?這個孔真的老毛病又犯了。
所謂餘殃,乃是客觀存在。或是遭災,或是時運不濟,都有可能導致家中災禍連連,由貴返貧,如此豈能一言以蓋之?”
“放肆!錢生福,這裏是書院,可不是你錢家,你可休要胡言亂語。真要對朝廷有意見,你大可直接去上告,不要滿嘴陰陽怪氣!”
“那事後商人哄抬物價,將糧食由十文一斤吵到百文一斤,甚至五百文一斤,敢問此舉也是為善?”
“我家的布匹是工坊里出的,工坊是要給紡織工付工資的,這哪能降?降了就要降那些紡織工的工資,你覺得她們會同意?”
“自然是種好地,交好稅,生好娃,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
“嗯,還有其他人有不同的意見嗎?沒有的話,那就下一個人。沈木,就你了,你來說說你對善惡的看法。”
姬明淳聞言,嚇得立馬一個哆嗦,他站起身來,顫顫巍巍的行了一禮,這才道:“稟告夫子,學生只是突然口癢難耐,所以才……才……還望夫子諒解!”
前年關中大旱,是否是我漢中商人不辭辛苦,驅牛拉車,拉着數十萬擔的糧食前往支援,這才解除了關中的飢荒。
此舉,是不是善?”
錢生福聞言,正要張嘴反駁,卻聽見前方傳來一陣輕咳,他立馬閉嘴不言。
“宮某以為,只要各行各業各司其職,那麼就是善。相反,如果有人好逸惡勞,不思進取,那麼這就是惡!”
此話一出,又有人站起身來,問道:
“各司其職?敢問宮兄,那麼老百姓的職責是什麼?”
這些屁民,要不是老師心善,給了他們前來學習的機會,他們還想跟他們這些權貴子弟一起上學?
那怕是積上八輩子的福氣也換不出來。
“那你們布匹漲價的時候也沒見給她們漲過工資啊!”
“這……”
宮羽無言。
一時間,率先開口的孔真成為了大家商討的對象。
此話一出,宮羽氣的直拍桌子。
官,不是那麼好當的,他可是很耗費心力的!”
宮羽認真道。
“是嗎?我怎麼聽說是你錢家操控布價,將當年的布匹全部打成一文不值,然後再趁機抄底,最後才……”
這時,一位滿身綾羅綢緞的胖子站了起來,打圓場道:“各位,咱們今天是討論善惡的問題,不是怎麼當官,幾位如果真有想法,咱們可以下課再辯,不要耽擱大家的時間!”
“禍國殃民?宮羽,你可不要危言聳聽,公報私仇!”
“這乃是大奸臣魏中全造下的孽,與我商人無關!”
這時,坐在最前方的一位明眸皓齒的女子也站起身來,朗聲道:
“易經所載為:積善之家必有餘慶。而非說是有餘慶之家必為積善之家。孔兄,你妄言了!”
“公報私仇?”
如果索求回報,或者只是無心之舉,則算不上什麼善人……”
就像我錢生福,我生來就很善良,這是為什麼,這是因為我家有錢,我爹給我創造了條件。”
提問之人聞言,不置可否,再次發問,“那麼我還有問題,如果因為失誤,本來能救上來的,但是卻因為我的失誤沒救上來,那麼,我還是不是善?”
他雖然平時確實看不起這些奸商,但是對於這一點,卻是無可否認的,因為就算是朝廷,也表彰了相關商戶。
卻在這時,只見上首的夫子突然開口:“姬明淳,你有話說?”
說道最後,他也簡單的概括出了自己的理念:“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所以咱們不用計較什麼善呀,惡呀的,咱們只要賺錢,好好的賺錢,等賺到了錢,變得富有了,那麼自然就有了良心,自然就變得善良了。
孟懷聞言,繼續開口,“記得當時,你錢家也吐出來千畝良田,那麼敢問錢兄,你家為何如此?難道真是你家人美心善,大發慈悲!”
“確實如此!孔真,你此言乃是倒因為果,非是明事理之人所為。”
“是!你有善心,那便是!”
“物以稀為貴,豐收季節量大自然也就便宜了,這是商道,你們應該學過的!”
沈木聞言,不置可否,只見他朝着上首的夫子拱手一禮,這才坐下。
“那宮兄不妨想一想,如果沒有那二十萬擔糧食,關中大地要死多少人?難道我們救了那麼多人的性命,此舉還稱不上善?”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這些平民子弟的囂張氣焰給打壓下去,這才不枉他進來一趟。
“沈木,你說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那麼請問,你怎麼判斷他有沒有心?怎麼判斷他做善事的時候,是無心之舉,還是懷着慈悲之心,懷着憐憫之心,亦或者是懷着作惡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