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對比
傍晚時分，有人敲響了約瑟芬的房門。
約瑟芬很不高興地答道：“我不是說了嗎？今天誰也不見。”
“尊貴的殿下，皇帝約瑟夫二世陛下抵達凡爾賽。”門外的侍從的聲音透着顯而易見的諂媚和討好。
“約瑟夫？請進。”
侍從官打開一扇門，然後女貴族們排着隊，進入王儲妃套房。
人數之多，着實讓約瑟芬吃了一驚。
質量之高，也讓事先做了心理準備的約瑟芬嚇了一跳。
因為排在首位的，不是別人，正是曾經的彭蒂耶夫郡主，現在的沙特爾公爵夫人。
這位公爵夫人的份量有多重？彭蒂耶夫家族本來就是波旁王室最富有最有權勢的庶支，彭蒂耶夫郡主的哥哥藍貝兒親王無嗣而終，除了按照婚約留給妻子藍貝兒王妃的財產之外，彭蒂耶夫家族其餘的財產都由彭蒂耶夫郡主繼承。
因為她已經是彭蒂耶夫家族唯一的繼承人。而她的丈夫，沙特爾公爵則是奧爾良公爵的長子兼繼承人。
他們的結合也意味着法蘭西王國最強大的兩個家族的聯合。
因為奧爾良家族是波旁王室第一血脈親王家族，對法蘭西王位的繼承權僅在國王的直系男嗣之後。
奧爾良家族和彭蒂耶夫家族的聯姻，就是路易十五都曾經頭疼不已，甚至到了不惜告誡彭蒂耶夫公爵，沙特爾公爵並非良人不值得託付的地步。
現在的沙特爾公爵夫人還不能被稱為“尊貴的殿下”，但是，等她升為奧爾良公爵夫人後，她肯定能獲得這個頭銜。
另一個時空中，安托瓦內特就不曾獲得讓沙特爾公爵夫人擔任她的首席女侍從官的榮幸，但是這一次，毫無疑問，沙特爾公爵夫人將擔任約瑟芬的首席女侍從官。
這裏面的政治意義，不言而喻。
無論這是彭蒂耶夫公爵的意思，還是奧爾良公爵的意思，都暗示着一件事，那就是意味着法蘭西兩個極有權勢的大家族奧爾良家族和彭蒂耶夫家族對王室的服軟。
哪怕只是暫時的，也意義非凡。
接下來的更衣梳妝流程，完全按照凡爾賽的標準流程有條不紊地進行，
沒人鬧么蛾子。
比方說，給約瑟芬下馬威，讓她光着身子等着這些貴夫人遞襯衫什麼的。
出了房門后，對比更加明顯。
1770年的凡爾賽，幾乎是法蘭西封建集權最鼎盛的時期，王族和貴族涇渭分明。
約瑟芬的敵人，無論是因為看不慣約瑟芬不怎麼遵守凡爾賽的規矩的，還是單純地因為約瑟夫是奧地利女大公而處處看她不順眼的仇奧份子，他們會在背地裏造謠，會在巴黎街頭散佈各種惡毒的流言、散發各種諷刺漫畫，但是在凡爾賽，他們也只敢暗戳戳地做些小動作，卻不敢不對約瑟芬行禮。
因為約瑟芬是王族，哪怕她不是法蘭西的王族而是來自於法蘭西最大的敵對家族哈布斯堡-洛林王朝。
她理應在凡爾賽享受王族待遇，
這是歐洲各國通用的宮廷規則。
暗戳戳地拖上那麼一兩秒行禮，或者說些所有人都能聽到的、含蓄的“悄悄話”已經是他們的極限。
這種程度的冒犯，對於原主和安托瓦內特這樣的小公主來說，有可能讓她們憋出內傷，但是對於被社會毒打過的瑪麗·穿越版·約瑟芬來說，完全是毛毛雨。
就是因為之前不覺得，所以此時此刻感受特別深。
現在只能在鏡廳外遊盪的人，在凡爾賽只能算中等，因為他們沒資格參加路易十五的國宴。
他們中間有人也許消息不夠靈通，也許反應不夠機敏，還想着拿老一套對付約瑟芬，卻在看見約瑟芬身後的沙特爾公爵夫人的時候變了臉。
約瑟芬途經之處，人人彎腰行禮，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完全看不出之前敷衍到能讓人感覺到他們在故意羞辱她的影子。
如此鮮明的對比，就是約瑟芬也只能在心裏冷笑三聲。
鏡廳內，貴族們演技更甚一籌。哪怕他們此時此刻心裏恨約瑟芬恨得要死，他們也表現得自己是約瑟芬忠心的騎士一樣。
約瑟芬相信，今天的鏡廳里，真正為自己高興的，大概也只有她的小妹妹安東娜，也就是瑪麗·安托瓦內特了。
安托瓦內特今年十四歲半，雖然身體已經抽條兒，有了幾分少女的風姿，卻滿臉稚嫩。走禮儀流程的時候，她還能忍得住，等流程走完，她就已經忍不住給了姐姐一個大大的擁抱：
“哦，親愛的約瑟芬，聽說你身體不好，媽媽和我都嚇壞了。”
“嚇壞了？”
“對啊。我們很都擔心你。不過，”安托瓦內特吐了吐舌頭，道：“我承認，我跟卡羅麗娜一樣。”
卡羅麗娜，就也是瑪麗亞·特蕾西婭女王第十個女兒，也是約瑟芬的妹妹，安托瓦內特的姐姐。她主動選擇嫁給那不勒斯&西西里國王，甚至不惜觸怒母親。
這也是維也納宮廷公開的秘密。
安托瓦內特的毫不掩飾，引得法蘭西王儲路易·奧古斯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二人也成功引起了部分貴族和有心人的注意。
約瑟夫二世不得不為自己的小妹妹的口無遮攔兜底：“親愛的約瑟法，我很高興，你在凡爾賽一切順利。”
約瑟夫二世其實很清楚，以妹妹約瑟芬的敏銳，恐怕在看到安托瓦內特的那一瞬間，就明白怎麼一回事了。
果然，他聽到約瑟芬用法語對他道：“我親愛的哥哥，我很高興你能來看我。不過，這裏是凡爾賽，說法語更好，不是嗎？”
“當，當然。”約瑟夫二世極力掩飾他的尷尬。
“請問你們路上順利嗎？”
安托瓦內特用不甚流利且帶着明顯口音的法語道：“哦，天主啊！親愛的約瑟芬！你不知道！我們今天在巴黎看到了一場大遊行！”
“遊行？”約瑟芬故作不知。
“是的，是的。巴黎的市民高呼你是人民的王妃呢！天吶！約瑟芬，你是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