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很嚴謹
與此同時。
南城，醉美閣內。
一襲白袍的陳淵，今晚英姿颯爽，光彩照人。
他搖着一柄摺扇，姿態輕盈，邁步走進大堂內，直奔櫃枱旁的那名老鴇。
不為別的，只因那老鴇右耳後，斜插着一枝碧綠的翡翠簪子。
他湊近那老鴇，先是掃視周圍一圈，確認沒被旁人盯上，才壓低音調，輕聲試探道：“改革春風吹滿地……”
那老鴇滿臉堆笑，臉上的皺紋都褶起來，“中國人民真爭氣！”
暗號就這麼對上了。
老鴇捏着手絹，掐他胳膊一把，反問道：“齊得龍，齊東強？”
剛好是在大齊境內，這句暗號聽起來很應景。
陳淵咧了咧嘴，心說手勁兒咋這麼大，下次得通知各堂，把掐胳膊這個防偽細節給取消。
“齊得龍東強！”
這兩句是在反向驗證陳淵的身份。
老鴇不動聲色，轉身走上二樓。
陳淵跟上去，被帶進二樓盡頭的單間。
房間裏佈置淡雅，熏香裊裊，瀰漫著一股說不出的香味，並不刺鼻，讓人感到清凈心安。
正面桌上，放着一張焦尾琴，陳淵看在眼裏，嘀咕道：“青樓女子，果然都精通音律么？要是一直在夢中相見，現實中的這些細節就看不到了……”
這家醉美閣，明面上是青樓，實則是譎秘樓在臨淄城內的據點，潛伏多年。
譎秘樓之所以消息靈通，無所不知，靠的就是廣撒漁網，在天下列國的重要城鎮內，都設有這樣的秘密據點，供秘使們藏匿棲身，源源不斷地往總部輸送情報訊息。
下設的四個分堂，分別經營各自區域，而東方的齊魯兩國，歸屬於貓撲堂管轄。
貓撲堂以女秘使居多，她們最擅長的手段，就是魅惑引誘男性，假借勾欄煙柳之地，掩人耳目，打探到各類訊息。
陳淵伸出手，正要按在絲弦上，這時，一道話音從左側的青色帷幔里飄出。
“梅愛嗨撲油，瑟？”
這嗓音很甜美，如貓爪輕搔在心窩裏，叫人莫名心癢。
陳淵怦然一動，抬頭答道：“來杯咖啡。”
這些是譎秘樓內部使用的黑話，是他四年前接手后精心設置的，用於防止外部勢力滲透，妄圖反向偵查譎秘樓。
帷幔後傳出那句英文的真實含義是，詢問陳淵隸屬於哪個分堂。
對應的標準答案有四個：咖啡代表鷹視堂，洋酒代表狼顧堂，可樂代表貓撲堂，而奶茶代表鳳梧堂。
無論哪一種答案，都不是其它勢力所能想像到的，半點蒙對的可能性都沒有。
除了陳淵這個穿越者，誰知道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
他回答咖啡，就表明自己是鷹視堂派來的秘使。
那道青幔無風自散，儼然是歡迎他進入。
他走進內間，只見一名女子立在窗前，背對着他，身着一襲草青色長裙，瀑布般烏髮披在肩后，散發迷人的氣息。
女子沒回頭，嘴裏話音再度飄出，透着些清冷的意味，“哪種？”
這句話，是詢問陳淵在堂里的地位，從而確定他的知情權限，以免泄露不該讓他知道的情報。
“拿鐵。”
標準答案也有四個：堂主是摩卡，副堂主是拿鐵，統領是卡布奇諾，普通秘使是美式。
陳淵回答拿鐵，就意味着他的身份是副堂主，在鷹視堂僅次於莫鷹首，獲取信息的權限很高。
這套黑話體系很嚴謹。
下一刻，那女子輕盈轉身，上前一步，朝陳淵深深蹲了個萬福。
“屬下柳軒然，拜見公子，不知如何稱呼？”
她緩緩抬起頭，五官清麗靈動，膚白如雪，容貌堪稱完美無瑕。而胸前那高聳的弧度，更令男性動容，很難不禮貌性地硬一下，以示敬意。
果然對得起自己的名字……
陳淵暗暗吐槽了句，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環顧房間內的佈置，“我叫陳淵。這臨淄城內，由誰負責？”
他並非吃飽了閑的，想來逛窯子，是有要緊事，必須儘快確認相關人員。
而夢中開會那種方式，除非事態緊急，否則，不適合他頻繁使用。
因為他在發動獵夢者神通前，無法確定對方處於何種情境，不排除正面臨兇險，或者有外人在場，容易暴露身份。
一旦貿然發動，對方會當場陷入昏睡，無法事先察覺。
那樣的話，他就會神級坑隊友了。
除了固定的半夜子時開會，所有秘使已提前調整好狀態，平常誰能預料到，樓主會突然找上自己？
以鷹視堂副堂主的身份，到處活動，也是他平常慣用的方式之一。
聽到他的問話，柳軒然直起腰，為他拉開桌旁的椅子，“由我負責。眼下是多事之秋，城內局勢混亂，所以我吩咐屬下，只要有新面孔來接頭，直接帶過來找我。”
陳淵點點頭，認可她的細心安排。
“奉樓主命，問你幾個問題。”
他從袖裏掏出一枚樓主親賜的令牌，放到桌上，將各項權限拉滿，這樣就可以隨意提需求。
柳軒然再次躬下身，無意中又暴露出那傲人的事業線，呈現在他面前。
他瞥了幾眼，漫不經心地問道：“潛伏在皇後身邊的秘使，現在是哪個？”
在跟公子小白分開前，他承諾過，支持公子糾的皇后和親魯勢力，由譎秘樓負責搞定。因此，他必須先跟城裏蟄伏多年的秘使接上線，掌握各處的信息，才能深入展開行動。
“皇后的心腹侍女，小翠，真名李英蘭。”
陳淵默不作聲，暗暗打開識海深處的《春秋》古卷，從獵夢目標清單里，找到了那個李英蘭。
當年他接手后，建立全體秘使的檔案，對於每個人的名字和容貌，都牢記在心。因此，在清單里確定目標，並不困難。
干密探這一行，提前做好基礎功課很重要。
“田成身邊呢？”
田成，官拜血影衛大統領，管轄京畿治安，是田淵的父親，也是田家掌權的家主。
無論哪個公子想繼位，極為重要的一點都是，必須獲得大齊軍方的擁戴，更確切地說，得爭取到田家和血影衛，從而牢牢掌控臨淄城。
下午，陳淵之所以易容成田淵，也是出於這個深層原因，而非隨便選了副面孔。
以田淵的身份去見公子糾，公子糾只要想拉攏田家，便不得不見他，同意跟他歃血結盟。如果換成別人，難以達到同樣的效果，輕鬆騙到精血。
另外，公子糾離奇暴斃前，唯一見過的齊人是田淵，那麼，過後各方再復盤此事時，就會懷疑行刺公子糾的黑手是田家，因為只有田淵接觸過公子糾，存在下手的可能性。
如此一來，即便田家想投靠公子糾一派勢力，也已經不可能了。
人家正恨他們，恨得牙痒痒呢！
陳淵這項細節處理得也很嚴謹，不單是殺死公子糾，更大的威力還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