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八月【拜謝!再拜!欠更38k】
巳時初刻(上午九點后)
盛家學堂,
‘課間休息’時間。
顧廷燁坐在中間,控制不住的打了個哈欠,
今天他比平日起床早了許多,連續讀了好幾個時辰的書,已是有些困了。
擦了擦眼角因為打哈欠流下來的淚水,
顧廷燁疑惑的看了眼左前方的長柏,
坐着長柏身姿挺立神情專註。
又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徐載靖,
瞧着徐載靖看向自己的明亮眼神,一看就是精力旺盛沒有絲毫困意。
顧廷燁有些挫敗的抿了下嘴,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臉后,繼續看起了書。
學堂最前面,
庄學究坐在屏風前的羅漢椅上,輕搖着摺扇。
學堂中學生只有不到十個,
而這羅漢椅本就和徐載靖等人的書桌差不多高,
庄學究坐在羅漢椅上面居高臨下,
學堂中的情況,眼角餘光便能看到不少。
尤其是學生們的動作,他老人家正眼看便是一覽無餘,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
又從長柏那裏知道顧廷燁今早提前來了學堂,
所以,
庄學究嘴角露出了微微的讚賞笑容。
“不知道你能堅持多久啊!”
學究搖着扇子輕聲道。
這時,
學究視野里有個正回過頭看書的齊衡,
雖然齊衡是裝作和長楓說話討論學問,
但是庄學究看得清楚,
齊衡這位小公爺回頭的時候,明顯在盛家六姑娘的方向停了一瞬。
“齊衡哥哥,我昨日新看了一首詞”
墨蘭待齊衡回頭后,柔聲道。
“四妹妹,你說說,也不知我聽過沒。”
齊衡坦然的看着墨蘭,嘴角帶笑的說道。
兩人說著話,
墨蘭不時點着頭,最後道:“齊衡哥哥品評這首詞的角度,我是真的沒想過。”
齊衡笑着點了下頭。
如蘭趴在書桌上,朝着墨蘭嫌棄的翻了個白眼兒,無聲的說了句‘狐媚子’。
而最後面的臉蛋胖乎乎的明蘭,依舊專註的寫着字。
看到此景,
庄學究無奈的搖了搖頭。
下午,
庄學究宣佈下課後,悠哉悠哉的搖着摺扇朝外走着。
走在回自己院子的小徑上時,
“學究。”
庄學究回過頭,看着拎着書箱的小女使,笑道:“五郎今日不繼續用功了?”
徐載靖不好意思的點了下頭:“學究,過幾日便是中元節,那日學生和兄長要請假一日去往道院。”
庄學究合上摺扇收起笑容,點頭沉聲道:“此乃國之大事,去吧。”
“是,學究!學生告退。”
徐載靖說完,
身後跟着的小女使也朝着庄學究福了一禮。
庄學究又點了下頭,
看着轉身離去的徐載靖,眼中滿是讚賞和期望。
幾日過後,
中元節,
勇毅侯府祠堂,
因為今年父親徐明驊在汴京,
所以徐載靖是和載章一起帶着大侄兒代哥兒,跟在徐侯身後進的徐家祠堂。
焚香祭祀奉上素食后,
徐興代被留在了侯府,
徐明驊領着眾人出了大門,同準備好馬車的侯府親兵故舊一起朝道院趕去。
路上,
徐載靖騎着小驪駒走在隊伍中間,
青雲跟在他側后,道:“公子,我瞧着楚戰那小子,好像肚子裏憋着話了。”
聽到此話,徐載靖朝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楚戰騎在一匹齒齡不大的馬兒上,皺眉和阿蘭並排走着,不時的朝自己看一眼。
此時侯府眾騎士、馬車走在路上,不好亂了隊形
徐載靖點了點頭后,道:“到了道院再說吧。”
青云:“嗯,我猜着八成是因為馬球的事兒。”
看着徐載靖疑惑的眼神,青雲道:“公子你最近忙於學業不知道,之前進京的北遼使團中的馬球高手,已經連挑了京中好幾家馬球隊了!”
“全贏了?”
徐載靖問道。
“這倒沒有,有勝有負,但最近這兩天卻是贏多輸少。”
青雲回道。
徐載靖點頭:“那馬球場的生意豈不是十分火爆?”
青雲笑着道:“公子說的是,聽楚戰那小子說,單是他看着的那兩棵樹,一天也能有三四貫銀錢入賬呢!”
“哦?這可真不少了。”
聽着徐載靖的話,青雲繼續道:“聽說汴京周遭幾個州縣的遮奢人物,也在帶馬球隊來湊熱鬧呢!”
徐載靖看着熱鬧的街景,道:“那,還是先讓他們這些人賽一賽,選出些厲害的才好,不然,不知道要輸成什麼樣子。”
青雲連連點頭:“如今就是這麼來的!說起來,還是吳大娘子會組織馬球賽,每場比賽前兩天便將馬球隊的籍貫傳出來。”
“汴京內外不論高門大戶,還是員外百姓,便會有不少同鄉前去鼓勁助威,甚是熱鬧呢!”
“厲害!”徐載靖感嘆道。
兩人在隊伍中說著話,
中途和孫家、祝家的隊伍匯合到了一起。
隨着逐漸接近道院,
徐載靖不再說話,
路上的人流逐漸稠密起來的同時,環境也變得肅穆了。
如徐家這般的武勛之家的隊伍也多了起來。
不時的有武官打扮的家中主君,看到徐家一行人後,走過來拱手。
進到道院,
眾人散開后開始忙着搬祭品,
與白高的大戰,
勇毅侯徐明驊麾下諸軍,經過突襲后套諸城、乘勝追擊攻磴口、西出招撫白高殘部、克夷門外大戰等諸多戰事,
即使是大勝,依舊有不少的兒郎戰死沙場。
尤其是像祝慶虎、狄菁等人麾下的精銳騎、步軍。
所以,徐家今年要搬到祭品錢山周圍的東西較去年多上很多。
如徐家一般的,
還有曹家、張家、折家、等諸多京中武官勛貴。
一番忙碌,
禮部和道院諸人開始主持祭奠的時候,
一行人朝着徐家靠了過來。
和徐明驊見禮后,
一個男孩子走到了徐載靖身邊,拉住了他的衣服,低聲叫道:“義兄!”
徐載靖看着身邊的盧澤宗,摸了摸他的頭髮。
禮部和道院的人忙碌一番后,
又有道院中人在鼓聲里,進到巨大的錢山中檢查了一遍。
示意錢山一切妥當,沒有之前那般的孩子被留在其中的事情后,
錢山開始被從上風處點燃。
看着燃起的煙火,
道院周圍開始響起了戰歿將士的家眷、袍澤若有若無的哭聲,
隨着被錢山火勢愈旺,
熊熊烈火燃燒,
靠得稍微近點都感覺臉皮發疼,烘烤的難受。
感受着遠處火焰的熱量,
徐載靖將眼中有些緊張的盧澤宗拉到了自己身後,心中鬱郁的看向了錢山上飄起的青煙和紙質祭品的灰燼。
聽着哭聲和看着煙塵,
不知怎麼的,徐載靖想到了那日地動后的白高興慶府早晨,似乎也是一般的模樣
祭奠結束
道院中的眾人開始準備離開。
徐家一行人中,
祝慶虎、狄菁和不少侯府親兵、新晉尉校們都紅着眼眶。
楚戰和親兵們混的熟,受環境的影響這次哭的很厲害。
臨出道院的時候,
徐載靖看到了拓西侯曹家的幾位將軍,
曹家眾人正在同寧遠侯顧偃開說著話,
旁邊還跟着顧廷燁,
顧廷燁身後不遠處的人,是一個與徐載靖有過兩面之緣的先登悍卒徐以州。
拓西侯在東邊攻城拔寨打硬仗,
戰歿士卒將士要比北面的徐明驊多不少。
曹家親兵,便是因為徐侯女婿、顧侯長子顧廷煜在白高戰死多人。
顧偃開和曹家眾人說話,也是在問那些曹家戰歿親兵親眷的情況如何。
看着顧偃開不住的點頭,想來是沒什麼事情的。
徐明驊帶着徐載靖等人走了過去。
眾人又是一番敘話后一起朝外走去。
祭祀結束后的歸程,
肅穆哀悼的氣氛似乎一下就散了,
徐明驊和顧偃開兩人在前面騎着馬說著一些軍中的事情,不時的對某個被調到徐明驊麾下效力過的尉校點評幾句。
徐載靖和顧廷燁則走在了最後面,
兩人高大的坐騎中間,是騎着馬兒的楚戰。
“公子,顧二公子,你們打馬球那麼厲害,一定要去馬球場教訓一下那些狗娘.!”
徐載靖沒好氣的拍了一下楚戰的腦袋:“說話就說話!”
“哦!”
楚戰摸了摸頭應了一聲,道:“教訓一下那些北遼人。”
聽着楚戰的話,
顧廷燁興緻盎然的看向了徐載靖:“靖哥兒,咱們?”
徐載靖搖頭道:“還有一個月就要鄉試了?你去打馬球?不怕顧侯把你當球打了?”
顧廷燁一時訕訕。
這時,
祝慶虎和狄菁馭馬靠了過來,
顧廷燁、楚戰和青雲等幾個知趣馭馬的朝後退了退,讓出了徐載靖身邊的位置。
徐載靖側頭看着兩人:“表哥,曲子練得如何了?”
祝慶虎聲音有些沙啞的道:“你說呢?”
徐載靖點頭:“看來練得很刻苦!”
狄菁在一旁聲音也有些異樣,說道:“比起練那什麼曲子,我寧願去砍幾個敵國的斥候。”
徐載靖挑眉道:“你去砍幾個斥候,可不能去御前見到陛下!”
狄菁無奈的嘆了口氣,忽的狄菁看了眼祝慶虎后,低聲道:“我說五郎,聽說你和顧家二郎之前見過魏行首?”
徐載靖疑惑的看着狄菁,點頭:“對,之前魏行首沒出名前見過幾次。我說,你這個時候問這個合適么?”
說著,徐載靖朝後面的道院看了眼。
狄菁搖頭道:“五郎,這有什麼不合適的?我要是戰死後,知道袍澤兄弟想要娶婆娘生兒育女,燒給我的紙錢灰我都讓它飄高點!”
祝慶虎在一旁笑着搖了搖頭,但狄菁的意思是認可的。
徐載靖想了想沒說話。
狄菁繼續道:“那她漂亮不?這行首整日裏的戴着個面紗,實在是讓人看不透。”
徐載靖回想了一下后,搖頭道:“人見過幾次,容貌卻是沒全看到過,見我們也是戴着面紗的。”
後面聽到對話的顧廷燁策馬擠了過來,問道:“我說狄指揮,你問這個是想.?”
狄菁面上有些尷尬的看了眼祝慶虎,祝慶虎瞪眼道:“你看我幹嘛?我有家室了!”
“我這不是替營中兄弟們問的么!我們見過幾次,大家都好奇那魏行首的樣貌。就怕她戴着面紗好看,摘了面紗后變成醜八怪.”
“但瞧那身段,不像是會變醜的”
顧廷燁聽着狄菁的話語,無奈的搖了搖頭:“狄指揮,倒是有不少京中富戶想要看那位魏行首的容貌,但現如今可能也就是柴勁柴大哥見過!”
狄菁朝着一行人瞅了瞅:“柴家?”
顧廷燁:“是啊!我聽經常去聽曲兒六郎說,魏行首還是清倌人呢!我說狄指揮,您有多少銀錢啊,就想將魏行首娶到家裏?”
狄菁挺了挺胸膛,在一旁顧廷燁的耳邊說了幾句。
顧廷燁眼睛驚訝一瞪道:“你賞格這麼多!?”
狄菁得意的點着頭。
顧廷燁想了下后,搖頭:“狄指揮錢是不少,可是想要娶魏行首這般的人物,可能要翻上一番才行。”
狄菁驚訝道:“就是個彈琵琶的行首,要這麼多錢?”
徐載靖側頭道:“回京后沒怎麼進城裏?”
“哪有時間進城!一開始忙着演武,後面又忙着練五郎你寫的那什那好詞。”狄菁有些埋怨的看了徐載靖一眼。
狄菁說完,
顧廷燁在一旁插話道:“狄指揮,聽我句勸,這等行首不是持家過日子的人選,娶大娘子還是要個”
“我就想納個妾.”狄菁道。
顧廷燁:“.”
徐載靖鬆開韁繩,在狄菁的肩膀上拍了拍,道:“方才二郎說的不算對,你要真不怕別人笑話,要娶那位做大娘子,說不准你都不用花錢,還能掙錢呢。”
顧廷燁一愣后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道:“對對!靖哥兒說得對!能當狄指揮這有前途之人的大娘子,貼錢也是要當的。”
狄菁忸怩了一下:“我,我,真的就想納妾而已。”
顧廷燁搖着頭接話道:“那不夠!”
徐載靖等一行人後面跟着的幾輛馬車中,
有跟着來的祝慶虎幾位生死袍澤的家眷,
有徐載靖的姑姑祝徐氏和倪祈秋,
還有就是倪騰岳和小蝶這一對兒夫婦。
婚後第一次祭祀戰歿的舅兄,倪騰岳便陪着自家娘子來了。
八月初,
徐載靖等面臨鄉試的學子們,
忙的焦頭爛額。
與此同時,
因為有北遼騎士參與,
汴京中的馬球賽越發的紅火了起來,
金明池外的馬球場邊的樹上枝幹,
都已經有了釘上木板、綁上棉墊,售價不低的‘豪華’座位。
馬球場出口,
不時有給籍貫所在的老鄉鼓勁的汴京百姓,也有人因為馬球打的太爛、或是押注出了問題,而朝着某支馬球隊大喊‘xxx!xx!’
也只是這個時候,
金國渡海而來的使團,也在金國精悍的騎士護衛下,從新宋門進了汴京。
在使團被安置好后,
隨行的金國貴族的騎士,便被召集在了屋舍中。
留在汴京許久的驛館使節拿出了一張金色的帖子,道:“諸位,大周禮部邀請我等參加汴京馬球賽,其中對手有北遼的馬球隊。”
雖然金國騎軍不怎麼打馬球,但是聽到此話,眾金國騎士相互對視了一眼,眼中神色不知是想打馬球還是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