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
馬車早早便候在了袁家府門口,袁錦心與袁竣廷上了同一輛馬車,前頭一輛寬敞的雙轅八寶馬車上坐着的是袁敬之、大夫人和袁錦繡。
經過上回的那次教訓,袁錦繡倒是低眉順目了不少。
幾次在府中遇到袁錦心都是淡淡的點頭,連個照面也不曾打過。
府里的丫頭都以為袁大小姐這是對袁三小姐伏低做小了,但袁錦心並不這麼認為,有道是,風平浪靜下,波瀾暗涌,一旦翻騰起來,必定是虎嘯狼嚎,巨浪翻天啊。
“三姐,我總覺得今晚有事要發生!”袁竣廷坐立不安,接過如喜遞過來的一杯茶盞,海飲了一口,而後又煩躁的捏起一塊點心,也不管是什麼便一口吞咽了下去。
這孩子太過敏感了,與他這十歲的年紀是不符的。
袁錦心不想過早的將他牽扯入這些爭鬥來,但是,他卻是極力要插上一腳。
小啞巴靜靜的站在那裏,不發一言,袁錦心用眼角的餘光挑了他一眼,淡淡道:“莫要亂說,父親總是不喜歡嚼舌根的人!”
袁竣廷又是何等聰明,仔細一想,便知道她在顧忌着什麼,他突然笑了起來,指着小啞巴說道:“三姐,你放心,小啞巴是自己人,他不是爹爹放在我身邊的細作!”
他說的如此肯定,袁錦心倒是吃了一驚,如果說小啞巴不是袁相爺的人,那麼……他又是從哪裏來的?袁竣廷才十歲,她不相信袁竣廷有這個能力去訓養屬於自己的勢力。
正想着,袁竣廷卻突然噤了聲,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這在袁錦心看來是更為可疑。
這些日子走來,她是真心待他,如今,看袁竣廷吞吞吐吐,一方面在擔憂他被人利用,一方面又對他的隱瞞有些不快。
“竣廷!你可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不單止大夫人,二夫人,連同大夫人的外家,甚至於爹爹的仇敵,他們都是想要你的命的,這人是誰?你說是不說?”
她嚴厲的叫着他的名字,言語之中是在袁竣廷面前少有的強勢。
她緊緊的看着他,她太過看輕這個孩子了,才十歲的年紀,卻已經是非常人心態,他到底還有多少事是瞞着自己的,袁錦心突然有些不確定了。
“三姐……你,你別生氣,我說就是!”
袁竣廷顯得有些心虛,以往,袁錦心對她都是和顏悅色,連說話都不曾大聲過,但此時,他清楚的從她眼中看到了怒意,但那怒意中又夾雜了幾許擔憂,幾許失望。
“小啞巴,其實他根本就不是啞巴,他是仙渺宮的人……”
他帶着幾分孩子做錯事的心虛,嚅動嘴角,正要一點一點的道來,卻不知,外頭卻傳來一聲低喝,緊接着,便有人撩開了車簾,道:“五少爺,三小姐,宮門到了,請二位下車!”
下了馬車,袁錦心仍舊停留在袁竣廷的那席未說完的話上,一時之間倒顯得有些恍惚。
正欲撫平心緒,卻聽前頭一個好聽得如黃鶯般的聲音傳來:“妹妹不必驚慌,來多幾回便習慣了!”
袁錦繡笑得一臉溫柔,彷彿前些日子哭得死去活來的那人並不是她。
想必這些日子,大夫人又教導了她不少。
袁敬之聞言,眉間微微有些喜色,大概以為她是真的改過自新了吧,大夫人亦是端着一副慈母的樣子,招呼着姐弟三人一塊進殿。
皇宮的門口檢查是極森嚴的,每一位前來赴宴的人都必須出示邀請令牌,馬車和轎子是不允許入內的,即便如此,也要經過一道繁索的排查。
武官也需要提交佩劍,即使是略微危險的物品都會被扣了下來。
可見這大齊國的天子也不是那麼好當的,這世間有多少人想要害其性命,又有多少人想要謀其權位,果真是高處不勝寒啊。
袁錦心並不是頭一回入宮,上一世,她身為謙王妃亦是經常出入皇宮,周旋在各宮各院之間,只為為謙王謀取一些支持。
她看着那金光燦燦的神武門高匾,一時之間,只覺得滑稽可笑。
正所謂是,說曹操曹操便到,心中正咒着罵著,那一頭,慕容遷便下了馬車,正往這邊走來。
他的臉上仍舊是那種平淡卻暗黑的冷酷,一雙深遂的眸子藏着讓人看不懂的犀利,袁錦心本能的扭轉過去,不願意再見到這個差點要了自己性命的惡魔。
他殺了她二回,在她心中,早已將他千刀萬剮,恨不得啃他的骨頭,吃他的肉。
“丞相大人這麼早便到了?”他虛偽的聲音迴響在袁錦心的耳邊,她幾欲想吐,卻又不得不靜立原地。
一隻男子的手卻默默的伸到了她的袖底,輕輕的握住了她早已握緊的拳頭,袁錦心微微詫異,卻見到身旁的袁竣廷正沖她微笑。
心中似乎有一股暖流慢慢的衝散了那層寒冷,她亦微微一笑,反轉過來捏住他的手,示意他不必擔憂。
這個孩子,還是太過聰明,一個小小的眼神,他便察覺到了她的不妥。
“三小姐,別來無恙?”問候過大夫人、袁錦繡,慕容遷卻又扭轉頭來問候袁錦心,他的臉上掛着讓人作嘔的虛偽笑意,那對沉沉的眸子裏卻又藏着複雜難懂的情緒。
她安好無損的站在他面前,便是對他最大的諷刺。
在慕容遷的面前,袁錦心連裝裝樣子都覺得多餘,她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他一眼,道:“還好,謝睿王掛心!”
而後便先人一步,朝着宮內走去。
一路上除了袁丞相一家,還有其他官員也是結伴前行,宮門口離大殿還有一段距離,一行人說說笑笑,倒也顯得和氣一團。
慕容遷沒想到她竟會如此無禮,當下便黑下了一張臉,望着袁錦心不加留戀的背影,袖子裏的拳頭突然緊緊的握了起來。
這個女人……若是不能除之,那麼,只有收之……
雕梁畫柱的前殿裏,琉璃宮燈閃着黃色的光芒,各路官員作揖周旋,好一派歡樂詳和之氣,虛偽的笑聲,恭維聲是隨處可聽。
袁錦心正百無聊賴的準備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卻被一名宮女請去了清福宮。
一聽那宮名,袁錦心便知道是樓貴妃在找她,她跟着那名宮女穿過錯蹤複雜的宮道,行至清福宮內。
清福宮內,樓貴妃一身盛裝,正半倚在貴妃榻上任身邊的宮女給自己捶着小腿,她姿容清麗,雖然年過三十,保養得卻是極好的,皮膚光滑可鑒,猶如二十齣頭的少女一般柔嫩,難怪陛下對她寵愛有加了。
袁錦心正準備跪下行禮,樓貴妃卻先她一步走了下來,面色和善的拉起她的手:“免了!本宮今日不過是想與你敘敘家常,寒兒總在本宮面前提起你,今日一見,果然是個玲瓏的俏人兒!”
“娘娘謬讚了,錦心愧不敢當!”袁錦心誠惶誠恐的低着頭,清冷的面容微微向下低,她並不想過早的得罪這位娘娘。
她原以為慕容寒那時只不過是一時戲言,如今得樓貴妃引見,她這才如臨大敵。
若是直面拒絕,她無非是藐視皇家,連同皇上也一塊得罪了;她若答應了,自己又心有不甘,後半生必定不會快樂。
如此兩難的境地,倒也是難倒袁錦心了。
“倒是個知書達理的孩子,只不過……你這身份卻是配不上寒兒的,你可知道?”樓貴妃依舊是和顏悅色,說起袁錦心的身份倒也不避諱,慕容寒執意要立她為正妃,以樓貴妃看來,一定是女方的要求。
任哪一個女子會不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再加上寒兒如今聖寵正旺,若是太子稍有差池,他便是皇位的第一人選。
這將來,母儀天下的機會便指日可待了。
想到這裏,樓貴妃的雙眼微微一眯,她拉着袁錦心的手在美人榻上一塊坐了下來。
從慕容寒的言語中,樓貴妃是十分的清楚,兒子對這個女子是非娶不可了,她雖然並不反對,但是,若是袁錦心能退而求其次,放棄正妃的位子,許個側妃,就更好了。
在她的心中,吏部尚書的長女更為合適。
樓貴妃這話無非是說到袁錦心的心坎里去了,她正愁沒有理由來拒絕,眼下樓貴妃倒是提醒了她。
“娘娘,錦心這身份不敢高攀,還請娘娘轉告北親王殿下,錦心謝過他的好意了!”她接上樓貴妃的話,抬起眼眸卻早已沒有了之前的誠惶誠恐,而是清澈而誠懇的。
以樓貴妃的聰慧,又怎會不明白她的決心。
樓貴妃看着她眼中的堅定,有那麼一瞬間的錯覺,以為這女子定是在耍什麼以退為進的把戲,於是,她繼續說道:“本宮和寒兒都不會虧待你的,雖然位居側位,但一切待遇都會隨正妃的禮儀去辦的!”
“娘娘誤會了,錦心是不會嫁給北親王的,錦心不過是一介庶女,身份低微,也不願意牽扯進皇家,錦心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僅此而已!”
這一次,袁錦心未加猶豫便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知道,樓貴妃如此強求,定是答應了慕容寒什麼,這不過是一個母親對自己兒子的承諾,而她……袁錦心卻沒有必須做為這個承諾的犧牲者。
樓貴妃這一回是徹底的怔住了,她完完全全明白了袁錦心的意思,她對自己優秀的兒子沒有半分愛慕之情。
她想到寒兒每一回在她面前提起這個女子時臉上那陶醉而微羞的樣子,突然間,樓貴妃覺得受了奇恥大辱。
她的兒子是那麼那麼的優秀,自從搬師回朝以來,每一日都有朝廷官員明裡暗中的想與之結親。
卻不想,慕容寒一個也不曾看上,卻看上一位如此冷心冷情的女子。
握住袁錦心的手猛的放了開來,樓貴妃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有些複雜,良久,她才揮了揮手,示意袁錦心退下。
這件事原本以為就此告於段落,卻不知,後頭還有一波更為猛烈的風浪在等着她。
出了清福宮,袁錦心尋着來時的路慢慢往前走,腳下的步伐悠閑庸懶,她不想太快走到前殿,畢竟,那種場面並不適合她。
在後花園的南側有一片排列細密的楓樹林,此時正值夏末時節,不知怎的,那楓樹卻已是開得如茶似火,遠遠看去金紅一片,宛如步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袁錦心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往那個方向走去,反正離宴會的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她不愛與那些名家千金周旋,窩在此處,卻也是個打發時間的法子。
這般想着,袁錦心便準備找個合適的地方坐下。
“三小姐,本宮在此等候多時了!”一個邪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袁錦心剛剛蹲下去的身子猛的立了起來,回頭一瞧,卻見太子一身宮裝,正半倚在一棵火紅的楓樹下,雙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原先只覺得他生得雌雄難辨,如今他庸懶的倚在那楓樹下,或許是那火紅的楓葉引襯,又或許是這傍晚的霞光折射,總之……此時的慕容衍美得讓人不敢直視,從袁錦心的角度看更是如同妖孽,男子汗顏,女子嫉妒……
她從來不曾認真的打量一個人的容顏,但這一刻在夕陽的引襯下,她看得有些痴了,而且隱隱有些醉了。
“怎麼,本宮美么?”這聲音響起之時,慕容衍已經來到袁錦心的身後,修長的指尖輕輕的捏起她尖瘦的下頜,那對風華絕代,那對冷漠清澈的眸子便近在眼前了。
這對眼睛曾經對他不屑一顧,曾經對他深深的漠視,他卻忘不了那一夜在邀月樓里,兩人對視而坐時,這雙眼中的風華絕代。
她的容貌並不算十分出眾,唯獨這雙眼睛,只屑看一眼,便難以忘卻。
美……簡直是人神共憤,天地不容!這話,袁錦心是在心裏說的,她驚覺自己失態,立即移開下頜,不再與慕容衍對視:“太子殿下等我何事?”
她是非常理智的,更不會對他的冒然舉動多加猜測,更何況那次的一箭之仇她還沒有忘呢。
慕容衍有些失笑,神色變化如此之快,不愧是袁錦心!
“上次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本宮信你!”他背手而立,臉上的笑意漸漸收了回去。
透過那火紅的楓樹林,袁錦心這才發覺,在不遠處有幾名侍衛正來回的巡邏着,想必正是慕容衍的暗衛,看來,這句話他今日是必須要個結果了。
“太子殿下太高估袁錦心了,錦心不過是一名小小深閨庶女,並不能給太子幫上什麼忙!”她冷笑,拔腿便要走,手臂卻被慕容衍死死拉住了。
她想起前不久慕容寒的一番舉動,不禁感嘆道,這慕容家的人看來都是一個德性,喜歡對女子死纏爛打。
“太子殿下,你欠我一命,我袁錦心雖然膽大妄為,卻也是十分珍惜這條命的,我可不想再次死在太子的猜忌之下”
見他仍不撒手,袁錦心把心一橫,又言道:“好……你若是想同我做交易,那麼,你現在許我一個承諾,許我一會在宮宴之上,我絕對不會嫁給北親王,而且,這事必須你全權攬下,絕對不會給我惹半分麻煩!”
非常公平的交易,她灼灼的看着他,眼中除了戒備和沉靜卻是沒有任何能讓慕容衍欣喜的東西。
他失望的放開她的手,輕道:“好,我答應你!”
兩人背立而站,竟是好一段時間沒有任何言語,突然,在楓樹林的那一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着有人喊道:“快快……我好像看到那邊有人,你們去那邊搜!”
袁錦心渾身一緊,糟糕,她剛剛從樓貴妃那裏出來,這一路走來,此地是必經之路,莫非是樓貴妃惱羞成怒,要制她於死地不成?
這般想着,慕容衍卻附在她耳邊小聲說道:“你跟樓貴妃說了什麼?”
兩人四目一對,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默契自眸子中傳遞了出去,不再需要言語,太子已然做了決定。
慕容衍抬起頭,正巧,他的暗衛亦在給他打手勢,袁錦心卻是看不懂的,只知道是一個傳遞消息的迅號。
他一手攬住袁錦心纖細的腰肢,腳下一輕,輕而易舉便飛到了楓樹林旁邊的一顆參天古榕樹上。
茂密的樹葉將二人遮擋的聞絲不見,袁錦心居高臨下望去,只見那些侍衛不停的在楓樹林的周圍胡亂搜索,看樣子,確實是衝著她來的。
她緊張的依附在太子的胸口,身子半僵直半顧忌,縱使她如何的冷心冷情,此時與一名男子如此的肌膚之親,還是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別動!”太子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左耳邊,帶起一陣奇怪的顫粟:“你再動,那些人該發現你了!”
袁錦心咬着牙狠瞪了他一眼,他此時的舉動頗有幾分趁機佔便宜的嫌疑。
那隻緊緊抱住自己腰肢的大手,後背緊貼着的滾燙的肌膚,此時正值夏季,天氣炎熱,因此身上的衣物都不會太過厚實,更惹得袁錦心渾身不舒服,簡直想一腳將慕容衍從這裏踹下去。
但是,看到下頭那些跑來躥去的人頭,她生生的忍下了。
“看來,要殺你的人除了樓貴妃,還有……”
“皇上!”她接過話茬苦苦一笑,皇宮果然不是好地方,這些高高在上的人中龍鳳,一個不遂了他們的心愿,便要取你的性命。
袁錦心只覺得心中透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助,在袁府,她不怕大夫人,因為,大夫人雖然身為家中主母,卻還是懼怕袁相爺和老夫人的。
只要她拿捏住袁相爺的軟助,大夫人便能任她玩弄於股掌之中。
但此刻,要她命的人卻是一國之尊,他沒有任何懼怕和顧忌的人,在他看來,自己的這條小命,是那麼的卑微和渺小。
袁錦心不甘心,她重生一回,大仇未報,又怎麼捨得死去。
慕容衍看着她瞬間變得凄涼的面色,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一下一下的牽扯着自己的心臟,他不是多情之人,卻莫名其妙的張口為她開路:“我有一個辦法保你不死!”
袁錦心吃驚的瞪着他,彷彿這話從慕容衍的嘴裏說出來是多麼的不可信,畢竟上一回……他還曾拿自己的性命來做過拭驗。
他並不理會她疑惑的眼神,而是自信滿滿的一笑。
那些人在楓樹林附近搜查了一會兒,一無所獲之後,便離開了。
袁錦心這一回不敢再大意了,她緊緊的跟在慕容衍的身後,直到看到了前頭燈火輝煌的大殿和聚涌的人群,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與太子交換了一個眼神,便神不知鬼不覺的滲進了女眷的隊伍。
剛進了大殿,袁竣廷便迎了上來,一臉焦急:“三姐,你剛才去哪兒了?我找你好久了!”
他的眸子裏閃着微微慍惱的波光,配上他此時那焦躁的模樣,儼然已是個喜怒形於色的小少年了。
袁錦心微笑着想要去撫摸他的髮絲,手剛抬起來,卻發現,袁竣廷已經高出她一些了,自己想要觸碰他,卻顯得有些艱難了。
伸到空中的手突然僵住了,她略作輕鬆的一笑:“無事,只不過在這裏覺得無趣,我去後花園中走了一圈!”
樓貴妃找她的事以及剛剛在楓樹林的事,袁錦心並不打算與袁竣廷說,這個孩子確實是長大了,很多事情也有了自己的主張與謀略,不似一年前那般魯莽了,她若是說了,指不定他會做出什麼舉動來。
慕容遷正巧經過他倆的身旁,聽到這話,腳步稍作停頓,陰暗的目光淡淡的瞥了袁錦心一眼,便與二人擦肩而過。
二人步入大殿,依照宮婢的指引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今兒個說是樓貴妃的壽宴,請來的官員卻不下百位,加之家眷,少說也有幾百人,顯得聲勢浩大,氣魄非凡,着實有些太過隆重了。
各路官員紛紛獻上賀禮、說著虛偽的祝壽詞,宴會也就正式開始了。
絲竹聲響起,歌舞悠揚,琴瑟和鳴,美酒佳肴,好不享受。
袁錦心一邊品着美酒,一邊抬頭去望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和端莊的坐在他兩側的皇后和樓貴妃。
剛才的那一幕似乎恍若隔世。
皇上的臉上掛着威嚴卻和善的笑意,他不時與身旁的皇后舉杯交盞,而後又與樓貴妃談笑風生。
而那樓貴妃亦是滿臉的欣喜,哪裏有半分異樣。
這便是宮廷,這便是所謂的皇恩浩蕩,袁錦心不免在心中腹誹了一番,她的目光又忍不住瞟向太子的方向,他坐在皇后的下坐,臉上亦掛着盈盈的笑意,舉手投足之間滿是讓人迷惑的風情,見袁錦心的目光投了過來,他舉起杯盞,沖她微微揚起,丹鳳眼輕輕一眨,恍如妖孽……
袁錦心渾身打了個寒顫,繼而又朝着慕容寒望了過去,卻見他愁眉不展,手握酒杯,卻不知在思量着什麼。
剛才的事發生的太過突然,她猜想,慕容寒應該是不知道的,樓貴妃不會得罪自己這唯一的兒子。
這般想着,絲竹聲漸隱漸弱了下去,舞姬揚着水袖飄逸退場。
卻在這時,皇后突然捂嘴笑了起來,溫柔的聲音伴着後宮女人特有的端莊,輕輕說道:“陛下,今日是樓妹妹的大好日子,臣妾卻也想請個順水人情,衍兒早已過了及竿的年紀,臣妾想藉著這大好的日子與他指一門婚事,您看可好?”
皇上笑着問道:“皇后可有合適的人選?”
“臣妾覺得……”
皇后正要接下去說,卻被慕容衍一聲:“母后”生生的打住了,他急切的站了起來,臉上順着皇后的驚訝,卻盪起了一個半羞半迎的欣喜。
皇后微微一笑,以為他是要順自己的意,便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畢竟這事由慕容衍自己來處理,更顯得他有獨當一面的能力。
“父皇,母后,兒臣近日喜歡上了一名女子,她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是這世間難得一見的品貌兼得的賢妻之選,兒臣斗膽,請求父皇和母後為兒臣作主,得償所願!”
這名女子被慕容衍說的如此之好,舉座賓客無不好奇,連皇上和皇后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袁錦心也不以為然,以為這不過是皇家演的一場戲罷了。
前一世,他可是娶了烏蘭國的第一美人,映月公主,太子口中之人,莫非就是那位聞名天下的公主?
正當眾人猜測之際,慕容衍卻含笑的望向了漫不經心的袁錦心,他的眼中泛着秋波似水的柔情,臉上盪着幸福滿足的微笑。
彷彿他所愛之人,便真的是他此時所望之人……
皇后的臉色立即變了,目光中除了不可置信的震驚,更多的是被人忤逆的憤怒,她拍着鳳椅站了起來,眼中的柔情似水早已化做了一灘冷水。
“皇兒,你的玩笑開大了!”她冷冷的警示他,帶着讓人不容置否的威嚴。
正在此時,坐立一旁的樓貴妃也回過神來,她稍帶眼角的望着慕容寒,卻見他呆若木雞,那眼中卻是極痛苦的,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燃燒,握在手中的青花瓷盞,早已碎成了好幾塊,他卻渾然未覺。
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只道,這女人留在這世上就是個禍害,剛剛在後花園中,那隊侍衛尋遍了整個後宮也沒能將她找到,由此可見,她的心思縝密入微,早已做好了防備,比之一般的千金閨秀更加深沉、老練。
不僅如此,樓貴妃還隱隱覺得,她身上戾氣太深,不會輕易任人擺佈。
若是許給慕容寒,以她的強勢,必定鬧得磕府不安;但若是許給太子,以她的智慧,又或許能助他一臂之力。
如此想着,樓貴妃越是覺得此女不可留。
於是,她輕笑道:“太子殿下只不過是開了個玩笑,袁家三小姐乃庶出,這東宮之主,必定要選一位身份高貴的女子,我看烏蘭國的映月公主倒是個合適的人選!”
她這話一出,立即得到了皇上的贊同,這齣戲,原本就是皇上和皇后商量好的,只不過慕容衍的突然打斷,擾亂了他們原先的計劃。
而樓貴妃此番提出來,又是甚得龍心。
“朕看那映月公主倒是個端莊識禮的女子,前幾日烏蘭國使臣也曾與朕提起過,太子若是沒有意見,這樁婚事便定下來吧!”皇上笑着看向慕容衍。
這並不是與他商量,而是一種不容抗拒的命令,雖然現在的皇帝看起來親和隨性,但慕容衍卻知道,這笑容里隱藏的是一種怎樣的強勢。
他的目光從袁錦心的身上收了回來,樓貴妃的下座,慕容寒卻猛的站了起來。
慕容衍與他遙遙相對,四目空中相接,卻是數不盡的恩怨情仇。
但是,很快,慕容衍便做了一個決定,他笑着走到殿中央,單膝朝皇上跪下,道:“謝父皇賜婚,只不過,兒臣還有個不情之請!”
慕容寒正欲邁出的腳步生生的頓了下來,在樓貴妃嚴厲的眼神下,他氣憤、不甘、懊惱、失望……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他看向袁錦心時,那怦然心動的落魄。
是的,他的感情在此時卻顯得那般的落魄,落魄到連母妃都幫不上忙。
他咬着牙看着袁錦心震驚的瞪圓了雙眼,而後又瞭然的側頭一笑,這一笑中沒有欣喜、沒有愛慕,是一種純粹的無可奈何。
他瞬間明白,她是不愛太子的,三個月前的那席話,她不過是想激自己知難而退罷了。
想到這裏,慕容寒卻又欣喜起來,一雙眼睛閃着希望的光芒,一腳踏出,卻聽殿上太子的話鑿鑿絕決。
“兒臣請求父皇準兒臣大婚後三個月立袁家三小姐為側妃!”
“好,朕就應了你!”太子退了一步,皇上自然也要退一步,這便是皇家的血親之情。
絲樂聲再次響起,袁錦心卻是從座位上被人拉了起來,她滿懷感激的跪在大殿中央,領旨謝恩。
跪下之時,她趁着叩頭的檔口,咬着牙小聲說道:“這便是太子口中所言的辦法么?民女真是受寵若驚了!”
太子亦叩頭謝恩,笑着低聲回道:“娘子不必多禮,這是為夫應該做的!”
兩人抬起頭時,相視一笑,卻是數不盡的柔情密意,道不盡的兒女情長。看在旁人眼中,是那般的讓人羨慕。
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只羨鴛鴦不羨仙!
眾人呵呵一笑,又是推杯換盞一片,祝賀聲連連,袁相爺自然是眾矢之地,會被皇上當場賜婚,最驚訝的人莫過於他了。
至於大夫人,她心中是恨得咬牙切齒,替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女兒不值,也替自己這麼多年的心血不值。
不知道袁錦心是使了什麼狐媚手段,攪得太子神魂顛倒。
她笑得十分不自然,與人周旋之時,每一句話都像是從喉嚨中擠出來的。
從始至終,袁錦繡都靜默不語,仿若一樽石像般,任周圍的事物在自己的身邊翩然而過。
宴會直至午夜才結束。袁錦心隨着家人一塊走出大殿之時,眾人的目光卻像照明燈似的打在她的身上,讓她十分的不舒服。
今日這事,她也是始料不及,若是她事先知道太子口中所謂的辦法便是將她搬入他的後宮,那麼……她寧願孤注一擲。
“袁小姐果然好手段!”一個清寒的聲音自背後響起,每當聽到這個聲音,袁錦心都覺得似乎有一根無形的刺在狠狠的扎着自己的後背。
不用回頭,她也知道,來人是慕容遷。
“睿王過獎了!”她皮笑肉不笑,連瞧他一眼都覺得多餘。
“三月之期,你以為你真的能順利的嫁進太子府么?皇後娘娘能容你?皇上能容你?”他看似不經意的走到她的身邊,臉上平靜無波,可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陰冷寒森。
這便是慕容遷的可恨之處。
袁錦心甚至於連與他周旋都覺得浪費時間,她冷笑:“錦心不過是一介平民,能攀上太子殿下確實是滿心歡喜,太子重權在握,又有皇後娘娘在背後撐腰,錦心要是運氣好的話,指不定還能混個貴妃來做做;而睿王殿下卻不同,睿王沒有雄厚的母家勢力,沒有一國之母的親娘,沒有與生俱來的身份,你充其量就是一個被人捏在手心的棋子,他日,你陰謀敗露,只會落得遺臭千年的下場,你以為太子殿下還是任你擺佈的傀儡么?”
她的聲音是極細的,聽在耳中就像是輕風拂面,但這每一句話都重重的砸在慕容遷的心中,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才能看清眼前這名女子的真實面目。
上一回,他沒能狠心要了她的性命,確實是他的疏忽。
如今,她攀上太子,卻又不知為何與他仇不可揭,這般想來,慕容遷的日子確實不會好過。
想到這段時間自己身邊的暗交一個一個莫名受遷,死的死,殘的殘,還有一部分被人陷害遣去了遙遠的慕川島,想必也是活不成的。
這麼多年來,他處心積慮,忍辱負重,卻不想,只是一名小小的女子,便將他害得狼狽不堪。
他的情緒微微激動起來,雙眼也緊緊的擰起:“袁錦心,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我想要你死……千刀萬剮!五馬分屍!”也不能泄我心頭之恨,她咬着牙,瀲灧的眸子裏寒如冰霜。
慕容遷直直的退了一步,看着眼前冷哼着轉身離開的女子,只覺得心底有一股寒氣不停的往外流,越流越烈,越流越冷……
回府的馬車上,袁錦心遣了小啞巴與如喜騎馬而行,她有話要問袁竣廷。
來時,她記得他說小啞巴是仙渺宮的人,這仙渺宮可是江湖幫派,她也曾經聽聞過,據說是靠懸賞和人頭買賣壯大的一門邪派。
世人聞之喪膽,聽之寒顫。
袁錦心自入宮之後便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袁竣廷怎麼會與這樣的魔教有牽連?
“竣廷,你如實說來,這到底是如何回事?”袁錦心一坐下便將袁竣廷拉到了自己的身邊,為了以防萬一,她吩咐了如喜和小啞巴在馬車兩旁候着,不許任何人靠近。
因為這事,事關重大。
袁竣廷自宮宴出來后便不發一言,他低垂着頭,眼中波光粼粼,動蕩不安,似乎在極力的隱忍着什麼,又似乎在極力的剋制着什麼。
聽到袁錦心的問話,他的身子猛的一僵,而後往旁邊靠了靠。
袁錦心只覺得袁竣廷十分的不妥,以往,他定是不會與她如此疏離,在來時的路上,他還滿懷歉意,準備將真相相告。
卻在一個晚上的功夫又欲言又止了。
她本能的想到,定是小啞巴與他說了什麼,他又將到嘴的話給咽了下去。
“好,既然你不說,我也不勉強你,只不過,你日漸長大,有些事該做還是不該做,自己要分辨清楚!”
見袁錦心瀲下一張臉,袁竣廷似乎又有些愧疚,他張了張嘴,眼中的矛盾似乎越演越烈了,這個少年在矛盾的邊沿掙扎着。
好半天,他輕喚道:“姐姐,姐姐……我不能說,小啞巴說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我若是說了,指不定哪天你就沒命了,我不能說……我不能說……對不起,對不起……”
他連說了好幾個‘對不起’,這是袁錦心認識袁竣廷以來,他最語無倫次的一回。
想必,這孩子的心中也藏着不為人知的苦楚吧。
說罷,袁竣廷抱着頭深深的埋進了自己的膝蓋中,額頭上早已是冷汗淋淋。
袁錦心嘆了一口氣,也罷,只要他一直好好的,只要他明白自己在做什麼,那就行了,他總會長大,總會有自己的想法,或許是她管得太多了。
伸出手,將袁竣廷的腦袋輕輕的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袁錦心閉上雙眼,將這一晚所帶來的渾亂一點一點的理清,這夜……靜得讓人難以琢磨。
兩人相依相靠着,手握着手,心連着心,彷彿真的連血肉都串在了一起。
無論如何,她依然相信袁竣廷,相信他是為自己好的,相信他是她背後的依靠。
馬車悠悠的走着,剛剛回到丞相府,便傳來一個好消息,二小姐袁錦蘭喜得貴子,母子平安,是魏國夫人親自派人前來通傳的。
眾人都歡天喜地,連大夫人似乎都沒有不高興。
但是袁錦心卻覺得心中有什麼東西在跳躍,不知道是哪裏不妥,她的右眼皮連跳了數下,而後她看着袁錦繡那平淡無波的臉頰,頓時有一股陰戾罩上心頭。
“姐姐,我們進去吧!”袁竣廷拉着她的袖子,英氣的臉蛋上卻多了幾分小心翼翼,這個孩子的心思又豈是一般人能比擬的。
他幾乎能洞察她的一切,包括剛剛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小小的生氣。
“好,進去吧!”她微笑着與父親、大夫人告辭,與袁竣廷一路朝後院走去。
“姐姐,小啞巴告訴我,今天在皇宮的後院發生了一些事……我擔心你的安危!”他對她的稱呼不知道何時,竟已經改了,在他的眼中,他的姐姐只有一人!
行至半路,袁竣廷突然鼓足了勇氣說道。
是的,在袁錦心被喚去清福宮時,他便喊了小啞巴沿路護着,袁錦心不是習武之人,自然是沒有察覺的。
若太子沒有出現,小啞巴也是會保她周全的。
袁錦心突然明白過來,他一直在暗中護着自己,不管是哪一回,他都擋在她生命的前頭,就像他為她受的一箭之傷……,那道疤痕永遠刻在了他的身上。
剛剛的不快,似乎慢慢的散了開去,一股暖意由心底油然而生,她握住他的手,輕輕一笑。
“姐姐,其實我今天是想送個丫環給你,前段時間木荷不是走了么?我看你身邊的人手也不多,我這裏倒是有個機靈的丫頭,名喚墨雪……”
他的話還沒說完,袁錦心便怔住了,她驚覺,在這個小小的袁府到底還有多少仙渺宮的人存在?
而袁竣廷又和仙渺宮是什麼關係?這些人憑什麼會任他差遣?
但是,她答應了袁竣廷不問,便不該去查這些事。
“竣廷,這墨雪丫頭可是會武功的?”
“會些花拳繡腿罷了,姐姐就當是有個防身的人吧,我看最近你的處境確實危險,沒有個人在你身邊保護着我不放心!”
他撓着頭,臉上又現出了幾分羞澀,隨之眼神向不遠處一瞟,一名如花似玉的嬌俏姑娘便從那假山的後頭蹦了出來。
她頂多十五、六歲的樣子,生得十分的可愛,圓圓的臉蛋,淡淡的柳眉,一身五彩斑瀾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卻半分都不顯得突兀。
她一跳出來便靈巧的沖袁錦心福了個禮:“墨雪見過主子”而後又轉頭笑着沖袁竣廷說道:“墨雪定會謹記主子的教誨,時刻謹言慎行,不給主子添亂子,不給我們仙渺宮丟人,您老就放心吧!”
袁錦心噗哧一笑……她萬萬沒想到,袁竣廷身邊還有個這麼天真可愛的丫頭。
見袁錦心笑了,墨雪更加的造次起來,俏皮的沖她眨了眨眼之後,十分得意的說道:“我就說嘛,我墨雪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主子你不要我是你的損失,這世上大把人求我還求不來呢,你說是吧?新主子?”
她將個腦袋湊在袁錦心的面前,俏皮的雙眼一眨一眨的,說有多有趣便有多有趣。
“別胡鬧!”袁竣廷黑着一張臉喝斥道,從他眼中的慍怒可以看出,這個墨雪絕對是個麻煩人物。
或者用‘極品’來形容也不為過,這是袁錦心的后話!
大殿之上,皇上雖然金口諭言,但賜婚的聖旨卻遲遲沒有下來。
這段日子,袁錦心也更加小心細微起來,除了平日裏去瞧瞧被病體纏身的老夫人,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好在來了個嘰嘰喳喳的墨雪姑娘,不然,她或許真會悶出病來。
福安院裏,老夫人消瘦得非常厲害,初春時節,她還是身子骨爽朗,面色紅潤的,短短三、四個月,她的雙頰便深深的凹了下去,眼眶四周青黑一片,臉上的皺紋越加的多了,袁錦心來看她的時候,她仍舊在睡夢中。
謝媽媽嘆了一口氣,用手帕揭着眼淚,說道:“三小姐,老夫人這身子骨一向是硬朗的,這幾個月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會消瘦成這個模樣,我看着心裏難受啊!”
“謝媽媽,老夫人這是何病?沈大夫可有說?”袁錦心坐在床邊,仔細的打量着老夫人暗黃的臉色,不知為何,她覺得最近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無形中都存在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哎……沈大夫說是染了風寒,再加上老夫人孝喘發作,如今又到了不惑之年,自然就……就……”
說罷,謝媽媽小聲的嗚咽起來,她從十幾歲便跟在老夫人身邊,少說也有四、五十年了,如今,看到老夫人這副模樣,謝媽媽是說不出的難受。
“可有去宮裏請個御醫來瞧瞧?”袁錦心繼續問道。
“請了,御醫也查不出所以然來,只是說老夫人的病要靜養!”謝媽媽如實道來,臉上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滄桑。
“哦!”袁錦心輕輕的應着,心中正思索着什麼,卻聽外頭一聲丫頭的呼喚:“謝媽媽,葯熬好了!”
一名年芳正茂的丫頭雙手托着葯碗,正一步一步的朝里走來,她的眉眼都帶着淡淡的喜色,讓人一看便覺得是個機靈討喜的丫頭。
袁錦心不免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謝媽媽忙介紹道:“三小姐,這是大夫人新拔來的丫頭,名喚喜兒,人倒是機靈,做事也挺麻利的,這段日子還多虧了她在這裏幫忙,不然……我一個人真忙不過來!”
謝媽媽這一說,袁錦心倒是想起來了,之前在茶水房裏有個叫月兒的姑娘,似乎和這個喜兒姑娘長得有些相似。
她輕輕一笑,隨意的說了句:“樣子倒是挺討喜的,不知這心性如何?”
謝媽媽忙說道:“這孩子心性也實在,不像其他的丫頭那般挑剔,做事從來沒有怨言,這一點我老婆子可以擔保。”
自從玉佛那件事以後,謝媽媽對袁錦心便有了一絲由衷的敬佩,因此,對於她的每一句話,謝媽媽都是十分上心的。
袁錦心淡淡的‘哦’了一句,便起身離開了福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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