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1沙暴
“注意，他們來了。”
希德話音剛落，場景的邊界處突然飛進來了一隻巴掌大小的蜻蜓，透明的翅膀飛快地扇動着，一對巨大的複眼反射着棗紅色的熒光。
“這隻蜻蜓是探機程序。”葉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隨手拉出了虛擬鍵盤，十指飛快地敲擊了起來，同時嘴裏念念有詞道，“軍方放出的‘蜻蜓’估計有上千隻，逐一訪問薩拉爾設置的那些虛假IP，只要發現是假的就排除掉……那如果要讓它認為這裏就是‘正確答案’的話，我只需要修改探機程序的反饋……”
“不用那麼麻煩。”希德一揮手，沙丘突然發生了變化，一隻巨手陡然升起，一把將半空中的蜻蜓抓進了手心裏。
不消半秒鐘的時間，蜻蜓就已經變成了砂子——被同化成了侵蝕地數據亂流的一部分。
……
與此同時，東陸某城，一座如宮殿一般巨大的機房之內，數以百計身穿着白色制服的技術人員正在各色設備前忙碌着，海量的數據在機房中央那根由線纜彙集而成的“天柱”之中穿梭，剛剛完成一次循環的冷卻液流經增壓泵，立馬又沿着銅管被泵向了那些形似小山一樣的巨型設備。
突然間，虛擬屏幕上的一盞綠色指示燈跳成了紅色。
“報告，第一百七十七號探機信號消失！”
“在哪裏消失的？”
“呃，是十一號侵蝕地……可能是撞上了數據亂流，被吞噬掉了。”
“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立馬向十一號侵蝕地派出阿爾法部隊！”
……
“他們已經鎖定這裏了。”希德說道，“真正的攻擊現在才算開始。”
“軍方派出的是阿爾法部隊，一支完全由超限者組成的潛行黑客部隊。”薩拉爾說道，“我和他們交過幾次手，很不好對付。”
葉柯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籠罩整片沙漠的陽光驟然消失，黑夜降臨到了“永晝沙丘”之上。
四個穿着黑色長袍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四個方向上，大量的數據亂流以他們四人為中心，形成了四個旋渦，不斷地向葉柯逼近了過來。
“這四個人都持有十一號侵蝕地的信標，所以他們才能引導那些數據亂流。”希德說道，“但這麼做的代價是自身也會有很大概率被污染數據所侵蝕……這四個人基本上是被當做一次性的消耗品用掉了。”
“阿爾法部隊的超限者都是消耗品。”薩拉爾說道，“很少有人能活到第三次出任務的。”
“那這些人就沒有想過抗爭？反正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葉柯問道，“為什麼要死心塌地地給軍方賣命呢？”
“這些阿爾法部隊的超限者平日裏一直都被保存在冬眠艙里，只有在需要使用他們的時候才會被解凍，植入腦機之中的控制晶片會誘導他們的思維和行為……說白了，就和被人操縱的傀儡沒什麼兩樣。”薩拉爾解釋道。
“那我就沒有必要手下留情了。”葉柯突然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出現的時候，他已經身處於其中一個旋渦的風眼之內。
操縱着數據風暴的黑袍人近在咫尺，葉柯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用右手洞穿了對方的背心。
所有和本體相連接的數據鏈被一一掐斷，這名超限者的意識瞬間被數據亂流所衝散……風暴吞噬掉了風暴的創造者，轉而又化作漫天的砂礫洋洋洒洒地落下。
而在這個時候，葉柯已經瞬移到了第二個黑袍人的身後。
……
巨型機房內，一個躺在沉浸艙里的人突然劇烈抽搐了起來，片刻之後，他的四肢又癱軟了下去，一股排泄物的臭味從沉浸艙里飄了出來。
一旁的生命體征監控裝置上心跳、脈搏和血壓還沒有發生變化，但腦電波已經變成了平直的一條橫線。
“阿爾法四十四號確認腦死亡，中樞神經受到不可逆損傷。”
“阿爾法四十五號也確認腦死亡。”
“阿爾法四十六號確認腦死亡。”
“阿爾法四十七號……確認腦死亡。”
……
十一號侵蝕地內，最後一團風暴消散，然而葉柯的身影也隨之消失了。
葉柯有些吃力的摘下沉浸頭盔，雙手搭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剛剛的那套操作看似很帥，實際上差一點就把他給榨乾了。
葉柯低頭腦袋，他感覺到有熱熱的東西從鼻孔裏面流出來，“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上。
那是一滴滴殷紅的鮮血，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葉柯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得虧薩拉爾及時伸手拉住了他，這才沒有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看來希德說得沒錯，哪怕是在超限者之中，你也是十分特殊的個體。”薩拉爾說道，“一次性秒殺四名阿爾法部隊的超限者……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
“沒什麼，只要……足夠快……就行。”葉柯定了定神，用手背抹掉了一直流淌到嘴唇上面的鼻血，有些虛弱地說道。
“軍方又向十一號侵蝕地發動了第二輪攻擊，不過希德幫我擋住了。”薩拉爾說道，“這一次，真的要多謝你們了。”
“沒必要說謝謝。”葉柯靠着牆壁坐了下來，勉力調節着自己的呼吸，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幾乎一片空白，就好像有人把他的腦子挖出來扔進了破壁機里打勻之後又灌回了他的腦殼裏，他只要稍微集中精神，那種撕裂般的劇痛就迫使他不得不放棄所有思考。
“剛剛開始開發超限者能力的時候，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不適期。”薩拉爾說道，“過度使用能力會導致不可逆的嚴重後果，但在自己能夠承受的範圍內使用能力，則可以提高自身的耐受性，緩慢提升能力的上限。”
“嗯……”葉柯隨口應道——薩拉爾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清，也都能理解是什麼意思，但將這些字串在一起連成一句話之後，就變得如同侵蝕地里隨處可見的亂碼一樣了。
失去思考能力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葉柯呆愣愣地盯着水泥原色的天花板發獃，意識彷彿神遊天外——只有讓自己保持在這種狀態之下，才能勉強緩解副作用所帶來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