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0迎敵

“誰？”薩拉爾下意識問道。

“一個像你一樣的電子幽靈，只不過她是從冗餘數據里誕生的數字生命體。”葉柯說道，“你或許可以聽聽她的計劃。”

“我現在無法通過烏托邦網絡連入薩拉爾的意識程序，強行駭入的話必須先破解掉薩拉爾的防火牆，但這相當於是在給軍方幫忙。”希德說道，“和他進行溝通的辦法，除了由你轉述之外，就只有物理連接的方式了。”

“但物理連接的前提他必須足夠信任我們，因為只要我們有任何想要對他不利的想法，他都會遭受重創。”希德又補充道。

“我試試。”葉柯將這兩段話向薩拉爾複述了一遍，可沒想到薩拉爾十分爽快地從腦袋的側面拉出了一根電纜，遞給了葉柯。

“我相信你們。”薩拉爾說道，“退一萬步講，就算你們真的想要抹殺我，倒下的也只是薩拉爾，而不是那面象徵著反抗精神的旗幟。”

葉柯沒有多說，而直接把電纜末端的電極片貼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電子幽靈和數字生命體之間的信息交換速度比正常對話要快太多了，葉柯才剛剛感到大腦有些發燙，希德就已經向他示意可以將電極片撕下來了。

“談完了？”葉柯問道。

“嗯。”機械人和希德的影像同時點了點頭。

“說實話，我稍微感到有些意外，在世界上的另一個角落裏，居然還有一個抱着我一樣想法的人存在。”薩拉爾說道。

“不用感到意外，這些都將是必然……有壓迫之處必會興起反抗的火種。有的火種被撲滅了，變成了灰燼；但有的火種卻投向大地，化作了燎原之火。”希德說道，“我不知道我們能走到哪一步，但既然已經看到了道路，那便沒有畏縮不前的理由。”

“外面無人機的數量並沒有增加。”葉柯的一句話將三個人都拉回了現實，“看來‘公司’和軍方在虛擬世界裏的圍捕行動應該已經開始，你還需要多久時間？”

“距離晶片解密完成還要七十五分鐘，這個過程只能由我自己來完成，一旦換人就要從頭來過，無論是你們還是其他的同志，都沒法幫上忙。”薩拉爾說道。

“軍方採取的是地毯式搜索的笨辦法……笨歸笨，但的確是最穩妥的辦法。”希德說道，“薩拉爾設置了十萬個虛假的IP位址，而軍方的做法就是不斷地對這些IP位址進行檢測，如果是假的就排除，如果是真的，就直接發動攻擊。”

“目前被排除掉的虛假IP已經超過百分之三十，被他們抓到真IP的概率正在逐漸增大。”薩拉爾說道，“我需要有人幫我去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該死，沒有沉浸設備，希德只能幫我連入烏托邦的表層網絡，沒法進入完全沉浸模式，也無法最大程度地借用烏托邦的算力……”葉柯的話還沒有說完，薩拉爾突然將自己的腦袋從脖子上摘了下來，遞給了葉柯。

“用這個。”

這台非法組裝的機械人的腦袋其實是一個“爆改”之後的沉浸頭盔，雖然改造者只利用了頭盔的網絡連接模塊，但卻並沒有把頭盔其他的零件拆掉……這是一個有着完整功能的沉浸頭盔——雖然款式老舊了一些。

“那你怎麼辦？”葉柯問道。

“我還有備用的連接設備，在背後。”合成音從機械人的脖子裏傳出，“至於解密處理，我的核心處理晶片其實在胸口，這顆腦袋，其實只是一件‘裝飾品’罷了。”

“胸口的裝甲防護更厚實，核心處理晶片放置在胸口確實是更妥當的做法。”希德說道，“腦袋只是一個假目標，用來誘騙那些裝了自動瞄準插件的傢伙。”

在自動瞄準模塊的默認設定中，在對付人形目標時，腦袋永遠是最高優先級的攻擊部位。

其次才是胸口、頸部和腹部。

“這台機械人的名字叫做‘刑天’，刑天舞干戚的那個刑天。說實話，我挺喜歡這個名字。”薩拉爾說道，“只可惜，組裝它和給它取名字的那個人，剛剛已經犧牲了。”

“羅嵐？”葉柯一邊將沉浸頭盔內不必要的活動部件給去掉，一邊問道。

“嗯。他自願成為那顆‘棄子’……因為只有他，能夠在第一輪的EMP攻擊之中不受影響。”

“他英勇地戰鬥到了最後一刻，我親眼看到的。”葉柯說完這句話，便把沉浸頭盔戴到了腦袋上面。

葉柯深處的環境立馬從爛尾樓變成了一處廣袤無垠的沙漠。

“這裏是十萬個虛假IP位址中的一個，在我的刻意控制下，這個IP位址很快就會變成軍方技術人員篩查的目標。而你需要做的，就是讓他們以為你就是薩拉爾，這裏就是我本體所在的真正IP。這樣他們就會集中力量攻擊這裏……你能堅持多久，就能幫我拖延多久。”薩拉爾的聲音從極為遙遠的地方飄來。

“這地方，一點遮蔽物都沒有……還不如找一處廢棄都市或者熱帶雨林之類的地方，利用大量雜亂的數據擾亂對方的視線……等等！”當葉柯將注意力集中在腳下的砂礫上時，他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這些沙子，一直在飛快地流動着，就如同大海中的洋流一般。

這根本就不是沙子，而是呈現出“沙子”模樣的數據亂流。

葉柯抬頭看向空中，天上沒有太陽，但熾熱的陽光卻從四面八方照射而來，將整個世界渲染得一片金黃。

“這裏是……侵蝕地？”

“不錯，反應速度有所提升。”希德踩着流動的沙子走到了葉柯的身旁，“歡迎來到第11號侵蝕地，永晝沙丘。”

“侵蝕地還有名字？”葉柯疑惑道。

“一些比較有名的侵蝕地就有，比如說，一號侵蝕地‘極淵潮漩’……那是所有侵蝕地里最危險的一個，沒有之一。任何人的意識都會被那裏的數據亂流給瞬間撕裂，超限者也不例外。”

“那這個永晝沙丘，出名在哪裏？”葉柯又問道。

“出名在它的變化性。”希德話音剛落，一條延綿數百公里的城牆驟然升起，“這些沙子可以變成任何你想要它們變的東西，只要伱想得到，它們就能做得到。當然，僅限於在這裏……你把它們帶離侵蝕地的話，它們就會立馬變成毫無價值的垃圾數據。”

“所以，我才會把這裏選為迎敵的戰場。”薩拉爾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