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回不來(0050)

出不去 回不來(0050)

日子就這麼日復一日的過着,生活毫無波瀾。山椿覺得自己拖字的要領快要掌握了,也有了一些油滑氣了。

自從有了‘甜簿脆’那事兒,山椿一直就在腦子裏揮不去了,最近總在思考辦這們一個廠要多少起動資金,技術從哪來?設備從哪來?還有就是怎樣去說服鄉上那些領導們接受自己的建議。

“山椿,來,給你說個好消息。”劉姐叫住了正要出去的山椿。

“啥好消息,漲工資了?劉姐。”山椿進了劉雪梅辦公室。

“比漲工資還要好。”劉雪梅說。

“哦,要給我陞官了?”山椿想不到有什麼比漲工資和陞官還好。

“你就只曉得陞官和發財,還有不有點其他的?”劉姐看着山椿。

“有啊,整個城市戶口,討個城市婆娘,以後祖祖輩輩就是城裏人了,就是吃國家糧的了,就再也不是農民,不是農二哥了。”山椿嘻皮笑臉的和劉姐扯淡。

“那就滿足你。”劉姐甩出一份文件。

“啊,真的可以變城裏人了?”山椿驚愕一下。迅速拿起文件來看。

“哦,自理口糧戶口?”原來國務院為適應當前農民進城經商的實際困難,採取了一種“轉人不轉糧”的臨時性戶口政策。

自理口糧戶口是介於農業戶口和非農業戶口之間的一種戶口類型。農業戶有地,非農業戶有糧本,自理口糧是自己解決糧食問題,沒有糧油供應本本,卻有城市戶口。原來還可以這樣操作?

“這不是一隻腳踏進了城,一隻腳還陷在泥地里,嘴巴還得靠自己去搞定嗎?”山椿看了文件,心裏想。

“怎麼?不值得高興?”劉姐問。

“有啥高興的?”山椿沒有喜悅的心情。

“你這就是人心不足了。”劉姐批評着山椿,政策在鬆動,一步一步的向好,不要老想着一步就能跳農門,農民不是常說一鋤頭挖不出一個金娃娃嗎?

“說白了這自理口糧戶口終究還是個農民,有啥高興的?還有,這是國務院為解決進城經商的農民的問題,給他們出的政策,與我們又有何關?”山椿看文件的理解還是到位的。

“雖然還是農民,但總有一隻腳踏進來了嘛。國務院是為經商的人出的政策,可區公所打電話說的可以適當放寬,把你們這些長期不在農村搞生產的人也納入進來一併解決。這不你們就符合了哈。”劉姐進一步的解釋。

“哦。”山椿依然興緻不高。

“凡事一步一步的慢慢來。”劉姐說。

“哦,好的。”山椿弱弱的答應。

“那你辦不呢。”劉姐看山椿這態度,不知道他心裏怎麼想的,這娃心思多,不表態,難道是不想辦?

“辦,反正又不用飯味它。”山椿說,話雖然這麼說,可這也是一個好訊號啊,總算要高農村人半個篾塊了,山椿心裏還是有些小竊喜。

“老樊,也辦一個吧。”在文化站里,山椿翻看着雜誌,對樊韻說。

“有好大個用?”樊韻問。

“管球他有好大個用,辦一個,又不用拿飯去味它。”山椿的想法到是簡單直接。

“這個到是,辦。一會我去找劉姐。”樊韻也覺得這上無關痛癢。

“喂,蔣毅,自理口糧戶口曉得不?”山椿電話里找到了蔣毅。

“曉得了哦,這幾天都在說這個話題。”蔣毅說。

“那辦沒有?”山椿想看一看大家的心態。

“還沒有,也不忙,早辦晚辦都是辦。我們這批招聘幹部,都在議論,也在打電話問。”蔣毅這不急着辦也是有道理的,政策出來了,早點晚點也就無所謂了。

“大家的意思是什麼?”山椿打電話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大家的態度,這蔣毅到是和大家交流了。

“大家的意思是沒意思。辦個自理口糧,還不是個農民。”蔣毅的聲音聽起來也沒多大熱情。

“我是這樣想的,雖然沒什麼意思,但也是個進步,是一個好迅息,辦一個又不用飯去味它。”山椿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哦,這倒是,不用拿飯味它,無關緊要。辦。”蔣毅聽了山椿的話,覺得有道理。

過後的幾天裏,電話里山椿重複了無數次不用拿飯喂他這句話。所有的招聘幹部都聽進了這句話,都辦了這自理口糧戶口,自此,大家心中把地位悄悄的比農民提升了那麼一小點點,就農村人說的半篾塊的高度,不過這半篾塊的高度也是來之不易,也給人一種榮光和自豪。

“人啦,沒有自理口糧一說的時候,整天都想着哪天有所變化,哪怕那麼一丁點的變化提升都行,可真的有了,又覺得比自己追求的城市戶口差距太大,心裏不自覺不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慢慢來吧。”山椿安慰自己。

這天,政府二樓會議室,鄉鎮企業領導小組成員列席黨委會議。

“目前,抬杠廠的生意紅火,銷路旺盛。我們辦廠的那個村委,也很支持,各方面都提供方便。他們也提出要求讓我們添置設備,擴大生產。我的建議是,鄉上再支援些資金,再上一套設備,把規模翻一番。”龍甲由彙報了抬杠廠的工作並建議擴大生產。

“我是一直在聯繫着那邊廠里的,對老龍說這個情況是清楚的,擴大生產很有必要,也是能見更大效益的。”袁家興補充一句。

“前幾天我也去了一趟貴州,看了看這個廠,確實在當地是受歡印的,生產也是正規的,銷路也特別的好,擴大生產規模確實很有必要。”朱萬山也說了自己的看法。

“大家的意見呢。”黎書記問。

見經辦人和聯繫人還有朱鄉長都說如此的好,大家就沒有什麼說的。

“山椿,你有什麼看法?”不知黎書記為何點山椿的名。

“我不是黨委領導,也不了解具體情況,也沒什麼說的。不過,我有個擔心,不知有道理沒有。”山椿字斟句酌的說。

“有什麼擔心?你說。”朱萬山看着山椿問,心想你又有什麼名堂。

“就是,這抬杠廠吧,技術含量也不是很高,當地原材料也豐富,銷路也是在他們那裏,為什麼他們不自己辦廠?”山椿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們哪有那錢來辦廠?說我們窮,他們是比我們窮得太多了。他們缺資金。”龍甲由去了貴州那邊,看到了那邊的經濟狀況,心中還是很自豪的。

“哦,我只是這麼在思考,怕的是我們借他的雞生蛋,到時是成了他們把我們的雞扣下不還了。”山椿覺得這種可能性有,還很大。

“這個就不用你擔心了,我們和他們村裏的合同訂得清楚明白,一切合同說話。不怕他。”龍甲由一幅成竹在胸的口氣,還帶有對山椿問題的不屑。

“這當然不用我擔心,我也不擔心,有你們些領導和老革命在,我擔心什麼?我只是人年輕,好奇,就這麼一問。”山椿聽出了龍甲由的口吻不太友好。

“山椿還真是愛思考的人。”袁家興其實也一直有隱約的擔心,只是沒想清楚會在什麼壞節會出現問題,他也是盡最大的力把各方面的情況都想透了,都做了防範,袁鄉長在心裏贊了山椿一下。

“這個年輕人缺了點闖勁。”朱萬山心裏在想。

“我覺得山椿說的還是有些道理,擴大生產,要謹慎。”蔣部長說。

“怕什麼哦,有朱鄉長坐鎮,袁鄉攻把關,龍公安親自辦理,能出啥子事?”曾正貴覺得有這麼幾個精幹的人在做這抬杠廠,肯定是不會有問題的。

“好吧,沒意見的話,就這麼辦吧,下來后,拿個預算出來。”黎書記見大勢已定,也找不出毛病。

“再說說紙廠的事。”黎書記進入下一個問題。

“紙廠經營不下去了。”文小虎一句話彙報完了。

“啥,經營不下去了?”好幾個人問。

“怎麼回事兒?”黎書記看看朱萬山。

“小虎,你說具體點。”朱萬山想迴避。

“一個是生產量太小,養不活廠。二個是污水流下去,造成矛盾太多,解決不了。天天都有老百姓找上門來打鬧。”文小虎依然沒有多的話說,也可能無話可說。

“是這樣的嗎?”黎書記心裏有些煩,一個廠才辦多久,花了人力物力,就這樣要垮掉?。

“是這樣,以前對手工作坊的人力生產成本估計不足,生產量也太小,不足以養活工人和支付成本。加之這個污水腐蝕性太強,又太臭。流到哪裏,哪裏的水就不能吃,不能用,不能澆地,還引起土地結塊硬化,地都毀了。臭味又引起老百姓的反感。看來是得關掉了,不然,越拖越虧。”朱萬山心裏極為不滿文小虎的彙報,把自己抵上第一線。

又想到山椿當時堅拒這個廠的聯繫人,是一着好棋。但他不知道山椿是去實地查看過的,也進行了認真思考的。

“山椿,跑得快。”秦書記想起那次叫山椿去看,山椿不去,自己去查看了,也看出了些問題,當時不好說,今日都完全出現了。

“那就關吧。”黎書記想着文小虎是自己推薦的人,就表了態。

“損失了多少啊,心痛啊。”蔣開政說了一句。

“關於虧損的事,文小虎下來認真清理帳目,理清後向鄉上報告。”黎書記表了態。

“酒廠呢?”黎書記又問。

“酒廠目前只是經營得走,沒有利潤也沒有虧損。”袁永澤的彙報也簡單。

“酒廠應該不會沒有利潤吧。”曾正貴不相信。

“目前賺的就是還存起一千多斤酒。”袁永澤說。

“存那麼多酒幹啥子,賣呀。存起積壓資金。”龍甲由覺得自己辦抬杠廠很紅火,說話也就很自大。

“不好賣,銷不走。”袁永澤為這銷售也是無計可施。

“為什麼?”曾正貴偏着頭,一臉認真地看着袁永澤,彷彿不相信這酒賣不脫,銷不走。

“我也不知道。”袁永澤眼裏只看得見事實,卻沒有去思考,去找原因,去找解決之道。

“怎麼回事?”黎書記看着袁家興。

“這個廠是山椿在聯繫,我沒太過問。”袁家興在暗中掌控着酒廠的生產和經營,此時為銷售這個難題,卻不想接話,球一下就踢給了山椿,名正言順。

“山椿,你說呢。”朱鄉長問,想借這個問題打壓下山椿。

山椿本想不摻和,你袁鄉長還說沒過問,老子去廠里袁永澤哪次不是一口一個我叔叔說?

“我呢,雖然人年輕,不太懂經營之道。但有朱鄉長和袁鄉長把關,平時就懶了點。只是去轉了轉,袁廠長也是很努力的,加之有袁鄉長隨時指點,工作也做得不錯。能把這個酒廠辦到現在還有一千多斤酒的利潤,是很難得的。”山椿沒法,只得開了口。

這話到是有水平,隨時都把領導放在前面的,這娃還行。朱鄉長聽山椿把功勞歸功於領導,心裏很高興。

這娃不露痕迹就指責了自己插手酒廠的事兒,也是看問題獨到。袁家興看似眯着眼,其實腦子比誰都轉得快。

“說重點,為什麼酒廠的經營也不興旺。”曾正貴在山椿面前始終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優勢,此時又冒出來踩山椿。

“我呢,說話不太挨譜,不象曾鄉長那麼有水平,以後多向你學習。”山椿還是不僅不慢地說。

大家都在心裏好笑,這個曾正貴也太寶格式了嘛,這個山椿也是不留面子,綿里藏針啊。

“對嘛,說話做事,要有章法。”曾正貴聽了山椿的吹捧很是得意。

“好的,就按曾鄉長說的辦。重點就是我們這裏的酒哥對高糧酒有特別的愛好,對雜糧酒不那麼待見。”山椿不說了。

“然後呢?”朱鄉長見山椿說了一句,似乎很有道理,也似乎還有很多話沒說出來,但為什麼不說了呢。等了一陣,見山椿還是不開口,就只得問了。

“這就是重點啊。”山椿的直皮氣性格上來了。

“哦,除了重點,其他的你也說說。”黎書記見山椿較上了真,就出面招呼。

“重點是人們喝酒的喜好,影響了我們酒的銷量。加之,我們請的烤酒司傅是從瀘洲那邊高工資挖過來的。銷量上不去,就影響產量。產量上不去就抬高了成本。成本高了利潤就下降了。”山椿語速很快,就像放鞭炮一樣。

“那為什麼不生產高糧酒?”曾正貴覺得問題的關鍵在於高糧酒,生產高糧酒不就得了?

“曾鄉長很聰明很懂行,提到問題的實質了。”山椿輕輕的說了一句。

“就是嘛,哪樣好賣就生產哪樣啊。”曾正貴聽得山椿的恭維話很得意。

“我也是這樣想的,袁廠長也很想這樣做。但是沒曾鄉長那水平,做不了。”山椿看着曾正貴,覺得這人怎麼腦子有點短路的感覺呢。

“為什麼?不可能。”曾正貴滿臉的不相信。

“讓山椿把話說完,不要插嘴。”朱鄉長不滿這上曾正貴老是打岔。

“我呢,是個農民,看問題站的角度不高,把我看到的想到的說出來,不曉得曾鄉長這吃國家糧的城市人是不是也這麼看。遠的不說,我們這地區和挨鄰的銅永地區,人多地少,以前為了填飽肚子,都喜歡種產量高的作物,而高糧的產量很低,也不好吃,大家都不願種。以前也只是在田邊地角見逢插針的種上幾窩。所以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種植高糧的習慣。高糧不好買,價格也不低。所以袁廠長就烤不出高糧酒來,巧媳婦難做無米的飯嘛。”山椿說。

“呵呵,是無米的炊,不是無米的飯。”曾正貴還是沒忍住。

山椿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可不可以去外面進呢?”龍甲由的抬杠廠辦好了,發言也積極了。

“我打聽了一下,高糧的主產地在東北,有點遠,運輸不方便,成本也高。如果發貨量大,動用火車皮,成本會低一些,能承受。可我們有錢進那麼大的量嗎?”山椿和烤酒師傅聊天時了解了一下情況,也做了一番調查和思考。

“這娃還做了不少功課。”朱萬山心裏讚歎,想問有什麼好的建議,又開不了那口。

“那你說怎麼辦?”黎書記笑眯眯的看着山椿。

“要我說,就關了這廠是最好的,不過也是不可能的。”山椿說。

“當然不能嘛,大辦鄉鎮企業是當前的首要任務,辦都辦不起來,不能關。”龍甲由立馬反對。

“那就從銷路上打開出口,培養大家喝雜糧酒的習慣。”山椿說。

“你還能估倒人家喝啥酒?”曾正貴一臉的鄙視,覺得這山椿強迫人們喝啥酒是不可能的。

“曾鄉長,我可沒有估到人家喝啥酒的意思,也沒那本事,強迫人是犯法的哈。我說的是培養習慣,僅此而已。”山椿對這曾正貴有些煩了。

“這不是一樣的嗎,只是說得好聽點而已。”這曾正貴也真是的,在山椿面前那優越感是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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