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木什長老的惆悵
聽到了元辰的回答，老奶奶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慈和的笑容。
老奶奶名為木栗，是村子中的長者，有一個老伴，但膝下沒有子女，在元辰尚且年幼的時候給予了許多幫助，可以說是將元辰當做親孫子來看待。
嗯，元辰現在的一米五中至少有五厘米都是木栗奶奶的功勞。
跟着奶奶來到了房舍中，進入屋子，元辰迎面便看到了一個面容略顯肅穆的刻板老頭坐在那裏。
老頭名叫木什，雖然說是老頭，但實際上卻是村子裏的長老，受到許多人的尊重。據傳聞，年輕時的木什長老曾前往普雷西典研習自然法術，但因為種種原因，最後又回到了村子，過起了閑雲野鶴的生活，喜歡一個人晚上乘涼看天，然後一臉愁容的長吁短嘆。
元辰是知道的，艾歐尼亞群島雖大，但因為其作為初生之土的特殊性，所以並沒有國家與城邦的概念。在更多的時候，人們都是以“部落”“村莊”等區域進行劃分，而稍微大一些的地區則是以“行省”稱之，
而納沃利行省，便是艾歐尼亞最繁華的一片區域，沒有之一。
也正是因為如此，木什長老傳授的。而同樣的，元辰的名字也是這位長老起的…雖說過程中出了些許波折，但最終敲定了自己名字的人就是這位老者。
不只是更小的時候，哪怕是現在，元辰在遇到一些關於魔法方面的難題時也都會前來請教木什長老。因為知曉這個世界的未來充滿了危機，所以元辰對於變強十分熱衷，這也就導致了相較於其他的孩子，元辰請教木什長老的次數和時間要更多更久。
甚至說木什長老是元辰的半個師傅都不足為過。
只不過對於元辰，木什長老總是表現的很克制。雖然並不是很確定，但元辰可以肯定，木什長老一直在刻意的保持着與自己的距離。雖然沒有惡意，但能夠感受到些許審視的味道。
雖然不知道這種審視代表着什麼，但這並不影響元辰對木什長老的尊敬，不管是什麼時候，不管是在哪裏見到，元辰都會恭恭敬敬的問好，哪怕是這次也不例外。
“木什長老。”
“嗯。”
不咸不淡的點了點頭，木什長老只是拿着煙斗有一搭沒一搭的抽着。反倒是一旁的木栗奶奶在看到了木什長老的反應后臉上露出了一抹不耐煩：
“你這老頭子！人家小辰來幫忙修補罐子你還冷着一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小辰是欠了你什麼呢！”
說完，木栗奶奶也是拍着元辰的肩膀一邊走一邊說道：“來，小辰，跟我來，罐子就在前面，你幫我修一下，正好家裏的穀子下來了，你別忘了拿回去一點。”
“好的，謝謝奶奶。”
聽到了木栗奶奶的話語，元辰也是笑着點了點頭。
雖然聽起來像是報酬，但真要算的話，早在好幾年前的時候木栗奶奶就經常會給自己送一些食物什麼的。只不過之前的時候就是硬送過來，現在是自己長大了，開始找一些理由拐彎抹角的把東西給自己。
知道這是木栗奶奶的好意，所以在進入了房子后元辰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力認真的準備開始進行修補。
屋子的光照很好，雖然說是屋子，但實際上並非磚瓦結構的房屋，而是由活體樹木生長成的房子。
在艾歐尼亞之外的地方，人們想要建設一間房屋需要砍樹伐木自己動手搭建。但在艾歐尼亞，這無疑會觸怒樹木之靈乃至森林之靈。因此，在艾歐尼亞，當人們選擇在某處進行定居的時候，往往都會邀請“織木人”來進行規勸，祈求他幫助自己。
如果這些樹木不願意幫助，那麼就需要換一個地方重新邀請織木人進行規勸。而如果這些樹木願意幫助，那麼樹木們就會在生長中互相編織組合在一起，最終變成一座房屋。
這樣的房屋是艾歐尼亞最多的建築。當然，作為報酬，主人家往往也需要對樹木進行除草，施肥，除蟲。而樹木也會儘可能的讓主人家冬暖夏涼，更加舒適。
不過這樣的樹屋也有不好的地方，因為樹木是在生長的，所以一夜之間屋頂突然高了很多也是很可能的，畢竟有些樹木之靈相當任性。
來到了屋子的餐桌旁，一個碎成好幾瓣的陶罐正放在那裏。
元辰用雙手捧起罐子放到自己的耳畔，同時開始了輕輕的哼唱。
哼唱的聲音和之前甩干水跡的聲音有些類似，但又有些不同，準確的說，是更加厚重。緩緩的調整自己的音調，元辰輕緩的呼喚陶罐中的土靈。
隱約間，元辰的後腦傳來了些許的瘙癢。並沒有任何意外，元辰知道，這代表着土靈已經與自己的哼唱產生了共鳴。
維持着哼唱的聲調與旋律，元辰空出一隻手從口袋中拿出一枚用空芯石頭做的鈴鐺輕輕搖晃，傳出空靈的聲音。
片刻后，這空靈的聲音也融入到了哼唱中，這代表着自身的魔力已經與陶罐的物靈完成諧振。
隨後，元辰體內的魔力開始流出，注入到耳畔的陶罐上。得到了魔力的注入，原本破碎的陶罐煥發出新的光彩，並凌空飄起，一片一片的組合在了一起。
這就是元辰最主要的工作……或者說生計——‘修補師’。
在艾歐尼亞，萬物有靈。而無論是物靈還是生靈，都想要變得完整。而所謂的修補師，便是詢問它們需要什麼東西才能補好，然後為它們提供所需的東西。
嗯，艾歐尼亞的萬物有靈並非誇張或比喻，而是真實存在的靈。
生靈，物靈，自然之靈。
和符文之地的其他區域不同，艾歐尼亞本身物質領域與精神領域的界限並不明顯，兩個領域之間的帷幕似有若無。
因此，人們用善意迎接對待這裏，那麼艾歐尼亞便會向人們回以善意的問候，如樹木結果，地肥水美，風調雨順，或者是一夜之間便令稻種結果。
如果是用惡意對待這裏，那麼這裏同樣也會用殘酷的方式報復人們。比如洪水，山崩，或者直接孕育出充斥敵意的“惡靈”之類的。
在聽到陶罐的物靈傳來感謝的旋律后，元辰的嘴角也是露出了一絲笑意。
放下罐子，元辰說道：“已經修好了。木栗奶奶，還有木什長老，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回去了，今天的晚飯還沒有處理呢。”
“好的，路上小心，別忘了帶上稻穀，這可是今天剛摘的，我中午試了一下，還有甜味呢～”
木栗奶奶絮絮叨叨的說著，而元辰也是笑着迎合。
艾歐尼亞人很少會為糧食發愁，因為每一塊得到開墾的土地，農夫都會與土地的靈打好關係。在這種情況下，溫柔的靈就會在自己缺少某些東西的時候主動告訴農夫，讓農夫及時的補充。
而如果農夫們與土地以及稻穀的靈都十分交好，那麼無論是土地還是稻穀本身也都會加快作物的生長。
當然，如果不斷的催化生長，那麼無論是土地的靈還是土地本身，都會受到傷害。因此，好的農夫知道與靈交流，並收穫更好的稻穀。
艾歐尼亞的信仰，文化，理念，流派很多。但無論是哪個，都是對和諧的追求。
對於任何艾歐尼亞人而言，都需要注意自己改變世界時的分寸。準確的說，要與自然和諧共生，而不是強迫自然屈從於自己的需求。
而目送着元辰離去，木什長老的目光中帶着些許的複雜。
形單影隻的走在道路上，木什長老並沒有在元辰的身上感受到孤獨又或是恐懼。少年就只是拎着魚簍跟裝滿穀子的袋子，步履平緩而迅速，即便是外行人也能夠感受到少年的身體飽經鍛煉。
對於自己老伴的話語，木栗奶奶並沒有多少的在意，畢竟自己的這個老伴自從在普雷西典碰了壁就一直神神叨叨的，成天想着那些可能永遠都不會發生的事情。
想着，木栗奶奶也是拿起修補好的罐子嘖嘖稱奇的說道：
“辰的手藝越來越好了，我記着他最開始修補的時候還會在盤子上留下一些裂痕又或是傷疤之類的東西。但是你看，老頭子，這個罐子簡直跟新的一樣，不仔細看都看不出是剛修補的。”
聞言，木什長老也是看了兩眼罐子，隨後又嘆息一聲，並又一次的將目光望向了遠處的元辰說道：
“修補師雖然在艾歐尼亞十分常見，但卻也是最能夠體現一個人資質與潛能的方式……”
說著，頓了頓，木什長老說道：“普雷西典一年一度的啟迪之路就要開啟了…我想讓元辰去試試。”
聽到了木什的話語，木栗奶奶稍稍一愣，隨後有些遲疑的說道：“啟迪之路？你想讓小辰也去普雷西典修行？可他還小，雖然比同齡人高，但只有八歲。”
“和年齡無關，我能夠感受到他那份源自靈魂之中的成熟……”
看着自己的老伴，木什長老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他的臉上顯然佈滿糾結。
“你想要說些什麼？”木栗老奶奶看出了木什長老的糾結，詢問道：“你可以相信我，說出來吧。”
面對妻子的這番話，木什長老也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後說道：“他給我的感覺，就是剛剛被帶回長存之殿的，如今的卡爾瑪。”
“卡爾瑪？你確定嗎？”
即便是深信着自己的丈夫，但是在聽到了木什長老的話語后，木栗奶奶依舊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
在艾歐尼亞，要說誰是最強的，誰是最古老的，或許沒有一個明確的定論。但如果說誰是最能代表艾歐尼亞的精神的，那麼幾乎所有人都會不約而同的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卡爾瑪。
這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名字，更像是一個封號，是承載了“艾歐尼亞之魂”這一最為神聖之物的象徵。
面對木栗奶奶的驚訝，木什也只是靜默的點了點頭，並嘆了口氣。
“或許，普雷西典才是最適合元辰的地方……”
而另一邊，回到了家門前，元辰並沒有着急進入房子，而是對着這個為自己遮風擋雨的樹屋輕聲問好，然後在聆聽了片刻后將準備好的肥料填到樹木的根莖上。
完成了這些工作后，元辰這才進入了屋子。
雖然只有一個人居住，但是元辰依舊將屋子打掃的很乾凈。準確的說，是屋子本身將自己打掃的很乾凈。
沒有父母，這裏的樹木在元辰尚且年幼的時候同樣幫助了元辰許多。只不過這種幫助不像是村子裏的其他人那樣將食物和穿不上的衣服送給自己，而是結出一些更大更甜，同時不用爬太高就能摘到的果子。
這些果子不僅能用於食用，也可以用於交換其他的生活必需品。這在過去元辰還沒有充分的生活能力的時候為元辰保留了不少自尊。
將這份恩情銘記於心，元辰也便用前世的一些知識嘗試了堆肥。
別說，雖然都只是吃剩下的果核，落下的樹葉，或是撿來的一些動物糞便，但或許是因為艾歐尼亞這片土地本身便充盈着生命之力的緣故，進行充分發酵后的肥力甚至要比自己前世的工業化肥效果更好。
將稻穀放進米缸，元辰拿起廚刀拎着魚簍來到了家門前的小河邊，簡單的清洗了一下河邊的石塊和手中的刀，而後元辰便乾脆麻利的將一條條抓來的魚分割切好。
雖說崇尚和諧，但這並不代表所有艾歐尼亞人都是極端的動物保護主義者。
倒不如說，艾歐尼亞的獵人即便是放眼整個符文之地都是屈指一數的老練。
只不過和其他地方的獵人不同，艾歐尼亞的獵人是為了生活而狩獵，對於他們而言，狩獵是他們選擇的與自然共生的方式，就和農夫與大地的關係一樣。
說起來，現在的自己，在魔力方面應該也已經有三級了吧？
一邊想着，元辰一邊將意識沉入到腦海之中，確定自己如今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