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長情
第149章長情
簡幸川直言:“我願意做手術,楚昳也同意,她現在過不去的一關就是無法看着我有去無回。”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她應該需要時間深思熟慮,我想的是讓她找人傾訴,相比起手術的成功率,我更擔心的是她以後走不出來。”
這話一說,立馬受到了顧懷珘的反駁:“你這話的意思就是在默認失敗,為什麼不能向前看。”
紀承允冷靜回答:“每個人在生命面前都要展現出莫大的尊重,死亡尤是。”
顧懷珘忍不住擺出拳頭:“你這人平時說話中英結合磕磕巴巴的,現在倒是說得流暢。”
“我們現在無非都是擔心後果,如果什麼都不做那豈不是等着給阿川收屍?”
這次顧懷珘的拳頭毫不留情落在紀承允頭上:“瞧你說話不吉利的。”
楚昳在門口打電話的聲音略響了起來。
“但是我最近家裏……”
“好吧,我重新調節一下,就兩天是吧。”
“如果要延期,我的提議是有人來替換我。”
病房裏的三個人都聽見了,互相對視了一眼,竟心照不宣都知道該怎麼做了。
楚昳結束電話,算着時間,看自己怎麼聽從組織的安排。
顧懷珘走出來:“楚昳,醫院附近哪裏有稍微好一點的吃飯的地方,阿允這傢伙嘴巴特刁。”
“有的。”
“那你帶我去吧,反正阿川這傢伙有巧姨來照顧。”
楚昳收好了手機:“行,那走吧。”
路上,顧懷珘問:“剛聽你打電話,是工作?”
一提起這件事,楚昳就有些犯愁:“嗯,很重要的工作,需要出差。”
“這個時間點上啊。”
“對,所以剛才在和領導商議能不能只去兩天,如果兩天後還有行程,就讓人來替我。”
“什麼時候去?會不會正好撞上阿川手術的時間。”
“後天一早的飛機。”
時間緊迫,這是新的一輪衡量。
她的工作比起簡幸川那時候更加難以拒絕,國家大事當前,其餘都會變得更加渺小。
楚昳頓時理解了簡幸川,質疑自己在那幾年對他是否有些過於苛刻。
時間永遠不會停下腳步等待難以喘息的人們,楚昳知道她必須做出決定,簡幸川拖不起,她也該直面所有的後果,無論最後怎麼樣。
他們重新面見了醫生,詳細地詢問了手術內容,聽過了所有術后不良反應以及可能帶來的副作用。
楚昳鄭重地說:“我接受,醫生,安排手術吧。”
手術的時間被定在了三天後,楚昳出差回來的那天。
因為後天的飛機是早上六點多的,楚昳不得已前一天晚上就回家整理了東西,然後凌晨就要趕往機場。
從醫院離開前,她好好看了眼簡幸川。
“我很快就會回來,你要等我。”
她俯身親吻了簡幸川的臉頰,拜託了身邊的人這幾天好好照顧簡幸川,最後再收回了眼神,離開了醫院。
然而就在楚昳不得已奔赴工作后,簡幸川就開始了自己的打算,他並沒有想把手術放在三天後。
楚昳飛機起飛前還特地跟他通了話,等她手機一關,沒多久,簡幸川的病房裏就來了一群人。
孫發發非常沉默,完全沒了昔日裏愛嘻嘻哈哈的樣子,他沒想到簡幸川說自己有事不在公司,最終等來的會是這樣的結局。
“簡總。”
簡幸川只是拿着電腦,要把他想好的事一件件辦完,趁他腦子還清醒的時候。
首先是天芯的機密工作,他需要把這些都交代好,以防他出了意外而關鍵數據沒人知曉。
一上午的時間,在他們所有人都熟悉的領域裏交接了工作,可還是滿面愁容,為了不打擾簡幸川休息,交接后也沒能留很久。
孫發發走在最後面,抬頭說:“杭哥,你們先走吧,我還想……和簡總說兩句。”
杭平拍着他的肩膀:“別太久,簡總精力有限。”
孫發發折返回病房,探頭看去,簡幸川還在看平板。
“簡總。”
“怎麼還沒回去。”
孫發發走到他身邊,眉頭緊鎖:“簡總,所以只能這樣了么,我有些不甘心。”
平板放在腿上,簡幸川說:“師哥,沒關係,去做這件事絕不是為了個人,只要天芯能繼續向前走。”
聽見這一聲“師哥”,孫發發都有些綳不住了,好久沒聽見這個稱呼了。
“開發項目,無論如何都會有你的名字。”
簡幸川的表情很平易近人,這些事已經不會帶給他太大的波瀾了。
“不管怎麼樣,初心不變,你們個個都比我更厲害,與你們共事才是我的榮幸,咳咳……”
“喝點水吧。”
簡幸川拒絕了,因為他明天就要手術了,今天開始就不能吃喝了。
是的,他把手術時間改到了明天,從那天顧懷珘打聽清楚楚昳的出差時間,簡幸川就計劃好了。
技術人員的事都搞定了之後,簡幸川又把家裏也安頓好,連桃子今後的小日子也想好了。
遺囑存在了代權那裏,當然他也希望這次用不到。
下午,主刀醫生來到他病房做最後的確認。
“按照患者的意願,手術安排在明天中午,術前會來找你簽字。”
簡幸川完全同意。
顧懷珘問過簡幸川,為什麼一定要把手術提前。
“楚昳簽字的話,她應該接受不了不好的結果,所以我自己簽。”
……
楚昳和同事用完午餐,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想給簡幸川打電話,兩次都沒能打通,隔了半小時再打過去,依然沒有接通。
楚昳坐在那裏咬着手指,一種不好的預感產生。
顧懷珘接到楚昳電話的時候預想到可能是簡幸川的電話沒打通,他與紀承允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眼亮着光的“手術中”,走到角落接通。
他還沒開口,楚昳的聲音先冒了出來:“懷珘,簡幸川怎麼不接電話啊?”
顧懷珘裝作鎮定,說:“我現在不在醫院,阿川可能是做檢查去了吧。”無可奈何地騙了楚昳。
工作進度已步入尾聲,她顯得分外焦急。
同樣焦急的還有顧懷珘,手術比預期時間要長,也不知道情況究竟如何,至少護士沒有出來讓他們另外簽字就代表還沒有出現意外。
飛機沒有延誤,準點落地A市機場,楚昳打了車直接去了醫院,顧懷珘在撒謊,她不是聽不出來,他們敢瞞着她,自己身處異地一定問不出來,不如直接眼見為實。
腳步聲和行李箱摩擦地磚的聲音漸行漸近。
楚昳走過最後一個轉角,直直看過去,大門緊閉的手術室,和手術室門外坐着的人。
顧懷珘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楚昳。”
她還穿着正裝,臂彎掛着外套,手裏握着拉杆,一看就是都沒來得及回家的。
“他怎麼了?是不是突然不好了?進去多久了?”楚昳以為他是突髮狀況才進的手術室。
顧懷珘不好說什麼:“再等等吧,我們也不知道情況。”
冰冷的椅子,楚昳坐立難安,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不好。
紀承允買了幾瓶水回來,給了楚昳一瓶,她只說了聲“謝謝”,卻也一直沒喝。
紀承允用手肘捅了捅顧懷珘,讓他說點什麼緩解一下這緊張的氣氛,顧懷珘白了他一眼,就這節骨眼上就別節外生枝給楚昳添堵了。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手術室的燈啪得熄滅,楚昳敏銳地站起身,對着那扇門望眼欲穿。
幾分鐘后,護士把簡幸川的病床推了出來,楚昳連自己的東西都不顧直接跑上前,看到簡幸川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掉眼淚了。
醫生跟在後面和顧懷珘說:“手術暫且算是成功了,只是我先前就和你們說過,術后的恢復也是關鍵的一部分,接下來就看他這幾天能不能醒來了。”
楚昳不傻,她意識到了這台手術就是簡幸川自願提前安排的,至於為什麼刻意避開她也不難猜。
簡幸川進了監護室,楚昳每天只有十分鐘的時間進去探視。
簡幸川的臉上沒有什麼血色,躺在那裏像是睡著了,但是怎麼也無法忽視他頭上的醫用紗布。
楚昳伸手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頰,指腹劃過他乾澀的嘴唇,從認識他至今,容顏不減,就算是生病也沒讓他變得有多狼狽。
“你怎麼還不醒呢。”她喃喃道。
十分鐘時間到了,外面就有護士會提醒她,楚昳換下隔離服,去了趟洗手間,一出來就看見了丁舒怡。
“真的是你啊,我剛還以為我看錯了。”丁舒怡是來複查的,前面看到楚昳的背影覺得特別眼熟。
“丁丁……”
看着楚昳憔悴的樣子,丁舒怡立刻就能共情到,這是醫院,誰會沒事上醫院來呢。
兩個人找了個地方坐下,丁舒怡聽了楚昳說的也難以置信簡幸川怎麼會生這樣的病。
“楚昳,你別擔心,我當時從手術室出來也進了監護室,你也知道當時免疫力太差除了醫生護士,其他人都不能進出,現在至少你是能進去和他說話的,你多叫叫他。”
“嗯,我知道。”
“楚昳,我問你件事。”丁舒怡側過身看她,在楚昳的眼神給予應允后才說,“如果無關乎他現在的狀況,你已經原諒他了嗎?”
楚昳長舒了一口氣,靠着椅背,回憶這段時間以來的心路歷程。
“丁丁,他起初說愛我,我是肯定不信的,我也不是小女孩了,只知道沉浸在愛情當中,但是誤會也確實是存在的,以前我不敢問是因為我以為是我單方面愛他,後來他不再是我的底線,所以說什麼都無所謂,反而聽到了些真話。”
丁舒怡也學她這麼靠在椅背上,說:“你啊,很長情,潛意識裏依然對他有好感。”
長情這件事好像是一些人與生俱來的,天生從DNA裏帶來的,長情由你的基因就已經決定了。
楚昳慶幸,不只是她自己長情而已。
她每天都會在醫院待過夜,第二天清晨回家重新修整片刻去上班,下午再進監護室陪簡幸川十分鐘。
穿戴隔離服已經熟門熟路,楚昳把頭髮紮好走進了監護室。
躺在這裏的人姿勢都沒有變過,因為生病,人消瘦了一大圈,手背上掌骨明顯,在針頭之下,泛着淡淡的淤青。
“簡幸川,你想不想知道我怎麼就原諒你了,想知道的話就醒來好好聽我說。”
只是對於這個不能給予她絲毫反應的人,楚昳還是忍不到那個時候。
“我從莫斯科調回來之後給自己放了個長假,你大概也知道我去哪裏旅行了,在去瑞士前我暫住法國,在一個叫尼斯的小鎮上發現了一家很有趣的小店。”
楚昳參觀了幾家博物館和美術館,沿着小路往回走,有許多開着半扇門的小店。
她做過一些攻略,找到風景最好的地方,坐在咖啡店室外的遮陽傘下,點了杯馥芮白,也拍着不少照片。
楚昳路過一家店的門口,門口的櫥窗放着許多小機械人,但是樣子不算完整,也看不出是沒有製作完成還是刻意這樣。
直到進去之後才發現別有洞天。
店鋪的裝飾有點像哥布林的山洞,放眼望去牆上釘了不少圖紙,也挖了許多小壁櫃,大小不一,二極管打上燈,照在每一件模型上,她就算不是膠佬也被整整兩面牆給震驚到了。
只是在這炫酷的店設裏面坐着一位老奶奶,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楚昳用着她一口還不算成熟的法語和這位年長的奶奶交流,才知道這家店其實是她兒子的,她今天來這裏是要接兒子回家的。
正說著,真正的店主回來了,胖胖的蓄着鬍子,手裏還拿着兩杯顏色鮮艷的飲料。
他把其中一杯給母親,然後自顧自戳了吸管開始喝飲料,店裏有沒有人好像根本不在意,反倒是剛才的老奶奶跟他提了一句楚昳。
他只說了句:“可以隨意拍照。”
這些東西隔着玻璃櫃拍照可看不出真實的震撼程度,楚昳只是一個個瀏覽過去,卻在其中一張裱起來的圖紙前駐足腳步。
《梨紙信》又名《長情外交》hhh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