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午飯

“華兒，牛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牛了？不僅敢在老鄧的課堂上唱反調，大放厥詞，剛才還用英語調戲伍老師——對了，老鄧把你叫去辦公室沒把你怎麼樣吧？還有，你的英語咋變這麼好了？你剛才用英語對伍老師說了什麼？我完全沒聽懂！”

范曉華剛一坐回自己的座位，學習委員李剛便朝他豎了一個大拇指，同時擠眉弄眼，臉上一副震驚而又佩服的表情。

“還能怎樣？當然是劈頭蓋臉地罵我一頓嘍！至於剛才對Miss伍說的話，我就是用英文隨便瞎編了兩句蠻話，試圖矇混過關——你看，伍老師不也是，一臉懵逼，一頭霧水么？我英語再牛，能牛過Miss伍？能讓伍老師聽不懂？”

范曉華隨口應付着自己的同桌。

“呵呵，也是哈。不過你剛才真的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你的英語一下子變得如此恐怖，都可以難住老師了。不過，老實說，華兒，我感覺你今天有點不太一樣，感覺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李剛呵呵一笑，臉上的神情一下子變得鬆快起來。

作為學習委員兼數學課代表的他，從初一開始，成績在班上就一直數一數二，甚至在初二下學期，還一度考過年級第一。

所以，下意識中，李剛心頭是很難接受自己的同桌范曉華，一個成績雖然不錯，但是最好也就班上第三名，大多數時候都在四五名，五六名徘徊的人在英語這個主科上超過自己的。

當然，英語課代表吳煙同學例外。

和范曉華一樣，李剛對成績又好，長得又漂亮的吳煙吳同學也是暗戀了好多年。如果吳煙的英語成績比他好，他是完全不介意的。

事實上，李剛和吳煙都是年級前幾名的常客，而班上的一二名，三年來，差不多更是由這兩人輪流坐莊。

對此，范曉華心頭雖然羨慕，奈何實力不夠——主要是性格憊懶，不喜歡鑽牛角尖，沒有李剛和吳煙勤奮刻苦，不願意為了提高那一兩分，兩三分多花好幾倍的時間，覺得沒有性價比，不值當——以至於他每次期中期末考試的目標，都是保四爭三，對於一二名，李剛和吳煙的囊中之物，他是不敢奢望的。

“變了？沒變吧？或許是‘大姨媽’來了，導致人有點煩躁，想挑戰一下權威。”范曉華依然是隨口應付。

李剛剛才臉上那種從震驚，不可思議，些微的失落，最後到輕鬆愉快，這種轉變，以及轉變背後所蘊藏的心理變化，作為一個“中年大叔”的他哪裏不清楚？

不外乎年輕人的不甘人後的好勝心罷了。

李剛雖然在學習上好勝心強，但人並不壞，在學習上對他也頗多幫助。

比如，一些他不想做，覺得沒意義的作業，他都是找李剛直接抄答案的。

而對於他的抄襲，每次，李剛都是有求必應，爽快答應。

因此，一時半會兒，范曉華並不想破滅自己同桌心頭那種“永遠比他強”的妄想。

只是，這種虛幻的妄想對方還能維持多久，那就要看他的心情了。

211，985，雙一流大學本科畢業，英文更是專精的他，對於初中這點知識，哪怕好多知識點他已經完全忘記，但只要給他一個月的複習時間，他就可以秒殺在座的所有人！

“撲——‘大姨媽’？你又不是女人，哪來的‘大姨媽’？”李剛忍不住一聲“撲哧”，被范曉華嘴裏的“大姨媽”給逗樂了。

“剛哥，這你就不懂了噻？男人沒有‘大姨媽’，但是有‘大姨父’。而當‘大姨父’來的時候，也會產生像女人‘大姨媽’一樣的煩躁情緒。這叫‘男性周期性綜合症’，俗名‘大姨父’，和‘大姨媽’差不多，都是受自身激素分泌失調的影響。”范曉華煞有介事地道。

“我靠，真的啊？我咋從來沒有感受到你說的那種……煩躁？”李剛有些不太相信。

“這說明你的內分泌好噻……”

最後半節英文課，便在范曉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同桌李剛的閑聊中過去了。

期間，范曉華髮現班長兼英語課代表吳煙破天荒地回頭朝他所在的座位瞟了一眼，然後，在他學着《大話西遊》的朱茵朝對方“拋了一個媚眼”，也就是嘴唇半咬，迅速地朝對方眨了下左眼后，吳煙立刻猶如受驚的兔子，紅着臉飛速轉身，而後眼觀鼻，鼻觀心，抬頭挺胸，正襟危坐，一如其永恆的上課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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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家不在學校附近，距離學校有好幾公里遠，所以，如同班上的大多數學生一樣，范曉華也是在學校蒸飯吃。

所謂的蒸飯，就是學生來上學的時候帶個鋁飯盒，或者搪瓷盅（有的地方叫搪瓷缸或搪瓷杯），裏面裝兩把米，然後利用學校伙房前的一排自來水管淘米加水，之後把加了水的飯盒或者搪瓷盅在伙房內長長的案板上一放，就可以走人了。

伙房的伙夫會把全校學生的數百個飯盒或者搪瓷盅放在蒸籠上去蒸，而師生們只需要等着中午放學的時候到伙房去取盅端飯就行了。

當然，端飯的時候還得付一毛錢的加工費。

事隔二十幾年，范曉華早就忘了自己當初的搪瓷盅長啥樣了，於是，中午放學后，他便找了個要去“上大號”的借口，讓同桌李剛幫他取盅。

十來分鐘后，當范曉華“屎遁”回來后，發現自己的課桌上多了個外面畫著幾朵荷花的白瓷盅，而幫他取飯的李剛，卻已經不見人了。

估計是端着飯菜和同學去外面吃了。

因為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教室，中午吃飯的時候，不少學生便不喜歡繼續悶在裏面，而更願意去教室外透氣，三個一群，五個一堆，或坐或蹲，邊吃邊聊。

不過，習慣去外面吃飯的大多都是男生，女孩們還是更願意在教室內吃飯的。

飯可以花一毛錢讓學校的伙房幫忙蒸，而菜就只有自己帶了，通常來說，一般都是頭天晚上將晚飯上的菜分一部分出來，裝在一個小盅裏面，第二天一早和裝米的飯盅一起帶去學校。

所以，所有蒸飯的學生，中午吃的菜都是冷菜。

吃冷菜，夏天還好，若是冬天，就有點遭罪了。

尤其是葷菜，比如說回鍋肉，肉和配菜基本上都是凍起的，外面裹着一層厚厚的豬油。

然而，儘管如此，九十年代的男女學生們也是一嘴熱，一嘴冷地吃得津津有味，一點也不覺得什麼艱苦，心酸，或者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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