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長不大的小跟班兒
“秦小語,又想挨揍了是吧。”
“呀!”
秦良語低呼一聲,急忙用雙手護住後身,警惕地看向自家店門,左腿微屈、右腳踮起,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
呆愣幾秒,她才反應過來。
‘我又沒做錯事憑什麼揍我呀,不對,除了媽媽誰都不可以揍我!’
‘可是,秦小語這個名字……’
秦良語面色疑惑地看着對方。
頭髮有點兒亂,好想給他梳一下。
眼睛大大的,亮晶晶的就像天上星星,稜角分明的嘴唇看起來軟軟的,摸起來應該很舒服。
唔,鼻樑的弧度也好看。
長得有點兒像田禛哥哥,可他哪有這麼高?
秦良語往前幾步,和田禛相隔半米,揚起下巴,面色認真地打量着他,道:“你多高?”
“一七八。”
“你是……田叔叔?”
“……”
從她清澈的眼眸中,田禛隱約察覺有些不大對勁。
他出國的時候秦良語才十二歲,而那張照片是她今年初拍的,樣貌一模一樣,可眼神……為什麼像是沒長大的小朋友。
春風拂過。
陽光透過枝椏,斑駁地灑在那張白凈乖巧的俏臉,皮膚表層的茸毛清晰可見。
田禛拿手指在她鼻頭颳了下,模仿少年時的語調說:“秦小語,以後不許再跟着我!”
“才不要,我……誒?”
秦良語睜大眼睛,瞳孔放大,驚呼道:“田禛哥,你長這麼高了呀!”
旁邊的店門被人推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站在門口,沉聲說道:“小語快過來,不許跟陌生人說話。”
“噢,媽媽,他不是陌生人。”
秦良語挽着田禛胳膊,笑眯眯地說:“他是田禛哥。”
“嬢嬢,好久沒見了。”
秦媽目光狐疑地打量着田禛,臉型、眉眼、身形,發覺他確實跟田有城有幾分相像,方才長吁了口氣,道:“是禛娃子啊,駭我一跳,來來來,趕緊屋裏坐。”
田禛之前只打算過來認認門,沒曾想真能碰到秦良語,這丫頭沒去學校,秦媽剛才的態度也有些古怪……
他撥開秦良語的雙手,輕笑道:“嬢嬢,我今天先過來看看,那邊跟朋友約好了,改天再來找小語玩。”
秦良語聽見,趕忙抱着田禛的胳膊,小聲哀求道:“唔~,田禛哥,我要跟你去耍嘛!”
秦媽去拉閨女的胳膊,卻又不敢太用力,只得柔聲勸慰:“小語乖,田禛有事要忙,改天媽媽帶你找他玩,好不好?”
“我不要,媽媽總這麼說,我都聽好多好多次……”
田禛手腕被秦良語攥得死緊,娘倆的對話聽得他心裏有點堵,不由轉口說道:“嬢嬢,我帶小語去見兩個朋友,晚點兒就送她回來,您記一下我的手機號。”
“好耶~”
秦媽揉了揉女兒的腦袋,把田禛拉開兩步,低聲道:“小語這孩子平時乖得很,就是太久沒見你才……”
說著,她拿出手機記下號碼,指了指自己太陽穴,“小語要是不聽話……哎呀,我都忘了,這娃子最怕你和七叔嘍,玩去吧,回頭花了多少錢跟我說一聲。”
“嬢嬢放心,我會照顧好小語。”
余姥爺在同輩兄弟中行七,秦家雖然是外姓,但在余家堡自有默認的輩分準則。
坐在出租車,秦良語依然攥着田禛的胳膊,小聲說:“田禛哥,媽媽說你去了好遠的地方,你到底去哪了呀,我找了好久,把咱們的秘密基地找遍了都沒找到。”
“你見過歆歆了嘛,她好乖呀,來的時候小小一隻,現在……”
“田禛哥,昨天聽堂姐說把娃娃親退嘍,我就曉得你要回來啦,那,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嫁給你啦?”
“……”
聲音清脆悅耳,如泉水叮咚、叮咚,青澀中帶着滿滿的情意。
田禛即便想搭話都沒機會。
他有點想不明白,倆人只是小時候的玩伴,中間五六年沒見,秦良語對他怎麼有這麼深的執念?
當年和秦良晴定娃娃親,秦良語還是個五六歲的娃娃,本來在桌上吃的正開心,被長輩調侃說,‘以後禛娃子就是你姐夫嘍,不得再整天跟在他溝子後頭耍。’
秦良語聽見,把手裏雞腿一扔瞬間哇哇大哭起來,還是余姥爺抱着她哄了半天才算哄好。
“田禛哥?”
“嗯。”
田禛望着那張俏麗的面容,柔聲問道:“小語,你今年幾歲啦?”
“十四!”
“……,那等小語二十歲,就給我當婆娘,好不好?”
秦良語茫然地眨了眨眼,掰着指頭數了數,拉着小臉兒嘀咕道:“那,還要好久好久嗦。”
十四歲。
三年前她出了什麼事?
秦媽剛才指了指太陽穴,可從秦良語的表現來看,她的智力沒問題、記憶沒問題,心智卻停留在十四歲左右……
這是大腦遭受損傷,還是產生心理疾病把自己封閉起來?
余姥爺早年從軍,三十多歲退伍回來,不知打哪兒學了一身醫術和功夫。這些年帶着村民安家致富,閑暇時幫村民看病,教一幫小娃娃練拳鍛煉。
後來規範醫療制度,因為沒有執照便不再行醫,但是蜀都幾家大醫院,他都有認識的人……
老爺子中年喪妻,後來女兒外嫁,他在村裏帶了兩個娃娃,一個是打小聰慧的愛徒秦良語,一個是體弱多病的兒徒薛二楞。
也是因此,經歷了喪妻、喪女之痛,在秦良語出事之後,年事已高的余姥爺才會鬱鬱而終。
“小語,七爺爺有沒有幫你看過病?”
秦良語輕輕點頭,嘴巴一癟,委屈地說:“看過,我在七爺爺家住了好久,每天都喝好難聞、好苦的葯,然後七爺爺給我按肩、按頭,特別疼,就好像被針扎……”
田禛在她手背拍了拍,輕聲道:“好了好了,現在已經沒事了,那你有沒有堅持練功夫呀?”
“當然!”
秦良語的情緒轉變很快,前一分鐘還在委屈,轉眼就變成傲氣滿滿的小模樣,嘿嘿笑道:“咱們一起參加村訓那些傢伙,全都被我揍過,不過、不過……”
說著,她幽幽嘆息一聲,“二楞他變了,以前瘦瘦小小的,現在我得抬高胳膊,才能夠到他肩膀……”
二十分鐘后。
司機把車停在路邊,回頭說道:“武侯街到了,二十三。”
“好的。”
田禛剛拿出錢包卻被旁邊的秦良語攔下,她從后兜摸出個絨布袋,小心翼翼打開,從裏邊掏出個卡通錢包。
粉色外皮鮮亮如新,白色Kitty貓頭上戴着一朵小紅花。
翻開之後,夾層是一張田禛再熟悉不過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