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還是安平好
剛放下陳海軍的電話，周川的心態還沒調整過來，馬志與柴森林找上門來了。
對於馬志這種快到點的老傢伙，周川歷來是抱着敬而遠之的態度，看着馬志滿臉堆笑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周川有種黃鼠狼進了雞圈的感覺。
好不容易才將馬志與柴森林哄走，還沒消除對陳青雲怨恨的周川，差點摔掉手中的茶杯。
柴森林竟然提出在泉湖市政協設立民+主評議委員會，要像安平市那樣，對泉湖市政府的工作開展民+主評議。人大還沒提出要求，馬志竟然表現出少有的積極性，怎麼能不讓周川生氣。馬志告訴周川，尹真書記沒有反對他的提議，只是要徵求周市長的意見，因為評議對象是市政府。
周川知道市人大也在醞釀什麼，特別是安平籍的人大代表，他們將安平所做的事情，在泉湖市人大中極力渲染。如果不將政協露出來的苗頭壓下去，泉湖很有可能成為第二個安平，這是周川很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對付馬志這種人，周川感覺就像面對一隻滿身是刺的刺蝟，根本就無處下口。當於伯平走進周川辦公室的時候，周川才眼睛一亮，他知道了馬志的軟脅在什麼位置。
第二天，馬志接到於伯平的電話，高興地來到新裝修的雨神大酒店。於伯平的電話，沒有引起馬志的疑心。相反，於伯平長時間不約他打麻將，他也會主動找於伯平，不然他的零花錢就會短缺。當他走進雨神大酒店的豪華套間，看到周川神態自若地坐在麻將桌上時，馬志悲哀地嘆了口氣：泉湖市政協的民+主評議委員會將胎死腹中了。
順利解決了馬志這個刺頭，但第二件事情卻不是周川能夠控制的。
陳海軍沒有回泉湖向周川與尹真當面彙報，主要是因為他想將安平的民+主評議和“信用安平”建設徹底弄明白。
向泉湖市的兩位巨頭彙報之後，陳海軍帶着黃群帶到蓉城。與黃群的溝通，使陳海軍對陳青雲更加好奇。黃群的工作比他想像的輕鬆很多，按照經濟發展與腐敗案件成正相關的規律，安平市紀委應該很忙，但情況卻恰恰相反。
孔凡孟在辦公室接待了陳海軍與黃群，當他聽完陳海軍的彙報，輕鬆的面容慢慢變得凝重起來，肯定地說：“青雲肯定不會就此止步，他應該還有後續動作。好小子，竟然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走吧，我隨你們去安平。”
黃群聽到孔凡孟要去安平，頓時緊張起來。當他正要掏出手機向陳青雲彙報的時候，孔凡孟擺擺手說：“黃書記，你只管安排我們的住宿就行，至於了解什麼內容、什麼時候與青雲見面，我會安排。”
陳海軍找過王妙一之後，陳青雲就已經知道了泉湖市紀委來安平調查的事情。但他已經習慣了上級悄悄來安平調查，沒有將陳海軍來安平的事情放在心上。全民創業的合作銀行選擇、紫微通訊器+材項目的股票發行都要在近幾天之內完成，陳青雲實在難以分心，他要分別找市級領導溝通。
“薛市長，三天後，紫微公司就會在安平公開發行股票，如何能讓公務員買到股票，你有什麼好辦法嗎？”陳青雲首先就找來薛花，儘管他已經心中有數，但還是想聽取薛花的意見：“要悄悄地完成，傷透我的腦筋了。”
薛花笑道：“青雲書記，這是出考題吧。你既然問我，我就談談自己的看法吧：不能上會研究、不能下發通知，那麼只有一個辦法，誰家的孩子誰抱走，逐級談話，抓緊落實。”
“薛市長就是爽快。”陳青雲見薛花的意見與自己不謀而合，不再繞彎子了，直截了當地說：“你回去后就找自己分管的部門負責人談話，我的意見：市領導控制在五萬股以內；部門一把手控制在一萬股以內；普通幹部控制在五千股以內，其他的你把握就是。”
薛花聽了這個數量，擔憂地說：“青雲，有那麼多股票嗎？現在市民都在談論紫微集團發行股票的事情，別弄得好事變壞事呀？”
陳青雲知道薛花這是老成之言，感激地看着薛花說：“花姐，我可不是觀音菩薩，做不到雨露均沾。如果公務員不在兩天之內買到股票，真有可能錯失這個機會，也枉費我一番心思。至於市民，以後還應該有機會。”
“你的稱呼讓我起了雞皮疙瘩。”被稱為安平女強人的薛花竟然露出小女兒之狀，瞟了陳青雲一眼說：“越來越看不懂你了，我看你最近連續出台驚人之舉，應該在醞釀什麼大動作，能透露給我嗎？”
“我還沒考慮成熟，年底應該會見分曉。”陳青雲不敢說出他的計劃，只能含糊地說：“我需要你的支持，當我考慮成熟之時，第一個與你商量，行嗎？”
薛花知道陳青雲還要找其他領導談話，趕緊起身說：“青雲，你把我弄得心癢難耐，卻不負責到底，真不是個好領導。”
一個簡單的稱呼，弄出這麼多花樣，陳青雲哭笑不得。
接下來的談話，陳青雲不再與他的副手們商量，只告訴他們怎麼操作。宋鍾注意到陳青雲辦公室的動靜，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直到陳青雲在下班時通知他到辦公室去，這才明白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股票發行事件，原來陳青雲還埋了一個很大的雞頭在這呢。
宋鍾分管的幾個部門，基本上都有常委會的成員負責，陳青雲可不會將這種拉攏部下的好處交給宋鍾。估計宋鍾得到消息之時，何杏花、李朝聖、王妙一等人已經與所屬部門負責人談完了。
陳青雲對宋鐘的人品很不放心，但也不怕宋鍾在背後做什麼小動作，然而宋鍾在安平的日子過得很憋屈，對陳青雲的不滿日漸加深。
孔凡孟來到安平后，首先就到人工湖的工地視察。看着汩汩往外冒的泉水，孔凡孟對始終陪同他的陳海軍說：“青雲真是個有大氣運的人，隨意挖個湖，竟然挖出規模如此壯觀的泉眼。”
陳海軍說：“安平市出現的順口溜，你應該知道了吧？”
孔凡孟笑道：“出個天子，還以為是封建時代呢。就算出現天子也是坐龍庭呀，怎麼會沖雲霄呢。狗屁不通，不知道是哪個無聊之人瞎弄的，用不着理睬。”
任京看到陳海軍恭敬地陪着一個氣宇不凡的中年人出現在人工湖工地，知道定是來了什麼大人物。他沒有上前打招呼，而是將這個情況向陳青雲彙報。陳青雲接到任京的電話，正好與沈平商量股票發行的具體細節，掐斷電話就對沈平說：“看來安平的動靜太大了，竟然驚動了孔書記。”
“是孔凡孟書記？”沈平驚訝地說：“你怎麼肯定是他。”
陳青雲笑道：“周市長接到胡解語的舉報，以為揪住了我的小辮子，沒料到鬧了個大笑話。這些人都是官場中的老麻雀，自然會想到我還有後手。如果直接來問我，我當然會告訴他們，可他們丟不起這人。”
“青雲，我真替你擔心，全民信用評估，與現行的體制並不完全吻合。”沈平是安平市唯一知道陳青雲計劃的人，他擔憂地說：“自古以來，華夏的官場就高高在上，官員們有着天然的優越感，所以才有‘學而優則士’的說法。安平實施全民信用評估，這可不是項目評議那麼簡單，實際上就是將官員與普通民眾等同起來，阻力太大了。”
陳青雲輕鬆地說：“當了木馬，就避不得斧頭。既然我坐上了這個位置，就不想墨守成規，自然就得承擔一定的風險。我們不討論這個問題了，還是考慮後天的合作銀行選擇吧。”
兩人都心如明+鏡似的，知道只要堅持黨的一元化領導，就不會犯原則性的錯誤。至於執政方式的探索，縣級黨委、政府都有很大的自主權，誰也不會因為在執政方式上揪書記或市長的小辮子。
問題的關鍵是不能擾民，一旦獲得成功，就成為上位的砝碼，所以地方政府的主要領導都會在這方面動腦筋，只有不求進步的領導才會甘心做守成之官。
沈平奇怪地說：“孔書記到了安平，難道你不準備與他見面嗎？”
“他要見我時，自然會通知我。”陳青雲笑道：“他想蒙我，我就當傻子，不正合他的意嗎？如果後天他還不露，我就把他揪出來，反正得讓他替我們壓陣。既然來到安平，不為安平做點貢獻怎麼行。”
沈平驚訝地看着陳青雲，不知道他那來的底氣，竟然如此調侃省紀委書記。
孔凡孟在安平市的市民中間走訪了兩天，所到之處，安平市民都毫無顧忌地評價市委、市政府的工作，只不過溢美之辭佔多，也有少數不滿的說法，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孔凡孟越聽越心驚，安平市好像在醞釀著什麼似的，他還沒抓住問題的關鍵。
平常瀟洒自如的孔凡孟有點不甘心了，竟然看不透這個年輕的陳青雲。第二天的晚飯後，他獨自來到人流如織的鎮妖廣場。香蕉樹般的集束廣場燈，燈光全部亮着，將廣場照得如同白晝，無數的銀桂、金桂、丹桂全部盛開，濃郁的香味沁人肺腑。
孔凡孟來到鳳仙河邊的小亭中坐下，習習涼風吹來，糾結的心緒竟然隨風而散。
突然，小亭中兩個中年人的對話吸引了孔凡孟。
“後天是全民創業計劃的合作銀行公開評議，老哥準備參加嗎？”
“我出差剛回，還不知道此事呢。在什麼地方評議？政府能讓我們平頭百姓參加嗎？”
“人大組織的民+主評議，怎麼會不讓市民參加。聽說這次是現場直播，你如果不到評議大廳去，在家也可以收看。我準備到鄉下租塊地搞種植，爭取銀行提供的無息創業基金，所以想到現場看看這次的民+主評議。”
那個出差剛回的中年人正準備將手中的香蕉皮向亭外扔去，被另一個中年人制止：“唉，別亂扔，如果被其他人拍照，會上曝光台的。”
孔凡孟聞言四下張望，目光所及之處，地上竟無一片紙屑。他剛才看到幾個學生模樣的少男少女手裏拿着照相機，目光在四處搜尋，原來是尋找亂扔果皮紙屑的人。
“難怪我兒子纏着要我買照相機，原來有目的。”
“凡是被電視台採用的照片，市政府都會給予獎勵，這些學生伢子積極性高着呢，很多家長也支持。我女兒每天做完作業就會出來溜達一圈，已經成習慣了。”
“效果確實不錯，現在的安平比以前整潔很多，我跑過不少地方，覺得還是我們安平好。”
孔凡孟聽了這些對話，心頭大震。他覺得自己應該為安平做點什麼，於是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就在這時，孔凡孟的手機鈴聲響起。掐斷電話后，孔凡孟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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