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藍田戰役（九）
第二十八章藍田戰役（九）
冉閔安排義軍將士打掃戰場，搜索殘餘倖存羯軍，自己攜帶十來個護衛，來到武關，查看武關戰況，檢索武關戰果。
苻洪到武關后，見到梁寬冒充的匈奴守軍，不肯開關放他們過去，隨即棄馬向關前山崖攀爬，試圖繞過武關逃出生天。梁寬立即命令弩兵射殺正在攀爬山崖的氐軍將士，他集中十餘個善射的弩兵，全力瞄準苻洪。縱使苻洪武藝高強，連續的戰鬥和奔逃，讓他根本無法恢復體力，在即將登上山崖時，被兩支弩箭射中後背，跌落山崖。
冉閔站在武關城頭，看着武關道上遍地的屍體，破碎的戰甲，心頭一陣快意。抬眼看向遠方，殘陽如血，映照得地上的鮮血更加紅艷。遠處山巒林立，夏日的山坡上松濤陣陣，如畫的江山，此刻竟如此讓人迷醉！
戰場打掃完畢，獨獨少了苻猛，對於苻猛，冉閔沒有放在心上，此人“干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志大才疏又兇殘暴虐，活着比死了會更符合冉閔的利益。苻洪已經死了，沒有了苻洪給氐人打下的基礎，冉閔不信氐人還能像歷史上那樣崛起。
當夜，冉閔留梁寬率軍五百和解救的漢人奴隸一起留守武關，自己率着剩餘的士卒和隨軍的民夫連夜直奔上雒。上雒駐軍有五百匈奴，聽聞滅了三千羯軍的冉閔率軍前來，不敢抵抗，棄城而逃。
冉閔於上雒獲糧五百石，解救千餘漢人奴隸及漢人營妓，至於金銀財貨，被匈奴人帶走。
當冉閔進入妓寨大門，入目所見，約四五十間分成了四排的茅房，茅房低矮狹小，並無門窗，只留了一個低身可以進入的門洞。先期到達這裏的一個十長面對冉閔時，滿臉猙獰，淚水糊住了滿含憤怒的眼睛，指着茅房，口不能言。
冉閔隨意的進入了其中的一間，房間內腥臭難忍，等眼睛適應了屋中的黑暗后，入眼只見一間四尺長五尺寬的房間內，左右各排着一張小床，床上躺着一名婦女，身無寸縷，瘦弱嶙峋。按說冉閔義軍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婦人該有所反應，可屋內的婦人雙目無神，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有不時眨着的眼皮顯示還是個活人。
冉閔強忍悲憤，走出房間，被十長拉到了最邊上的一個小屋，門外躺着一個匈奴人，一支羽箭深深插入他的咽喉。
屋內堆着大量的婦人屍體，層層疊疊，有些屍體已經明顯發臭。地上流淌着一些液體，有一股彷彿是火油的味道夾雜在屍臭間，沖得人直欲發嘔！
“少將軍，那匈奴賊子想在此地放火，為末將射殺！”說著，淚眼婆娑的雙眼泛出一絲血光，“此地共有活着的還有我漢人姐妹一百一十一人，都被虐待得如活死人，對外間已沒有反應，現存被虐待致死的屍體共三十六具。該如何處置，請少將軍示下！”
邊上的一名虞侯在冉閔耳邊說道：“活着的婦人中發現了他的妹子，屍體中有他的媳婦和嫂子！”
冉閔聞言轉頭狠狠盯着虞侯的眼睛，“為何在此地會有他的妹子及媳婦嫂子？”
“此人三個月前被匈奴人驅趕進入曼川關，此次擴軍，被徵召入軍，因訓練出色，又粗識得幾個字，戰前升任十長！他和家人就是在三個月前被匈奴人於上雒虜獲，匈奴人隨即將婦人女子和精壯男子分離開來。不想，在此處。。。。。。”虞侯說著眼睛也有些發紅，“少將軍，我軍將士又有哪一個和胡人沒有血海深仇？！末將親眼看着老父母被匈奴射殺，為了不拖累我逃命，妻子抱着我僅四個月的孩子投河自盡。自殺前，還在向我高喊，活下去活下去。。。。。。”一條大漢，哭得像個孩子，淚痕從臉上順着鬍鬚落在地上，不一會，積成了一個小小的水泊。
突然，砰的一聲，卻是那個十長跪倒在冉閔身前，連連磕頭。冉閔以為是他想求他報仇，卻不料那個十長抬起了額頭上血糊糊的腦袋，對着冉閔放聲大哭，“小人有罪，請少將軍斬殺了小人！”
冉閔奇怪的看着跪倒在地的十長，“為何要殺了你？”
那個十長跪倒在地上，涕淚橫流：“小人和家人在上雒被匈奴人虜獲后，旋即和家人被胡人分開。羯人軍中有漢人謀士叫做張賓，以小人家人性命脅迫我為姦細。今日，小人見到家人這般慘狀，實在無臉苟活世上，小人不敢私下自盡，請少將軍立斬了我立威，以明法紀！”
冉閔聞言，心中本來就已被眼前那些婦人激起的憤怒更是燃燒起來，抬腿將那個十長踢了一個跟斗，“你也是一個習過字的人，須知忠義二字，怎可和胡人苟且？你難道不知道胡人是一個什麼德行？你是否向張賓泄露過軍中機密，等會把你知道的一切向我說明！”
那十長翻身趴在地上，連連叩首，“進入軍中之後，小人接到過命令，要我泄露軍中火藥的機密。小人感念將軍待我等仁義，所以找借口推託了。”
冉閔看了下身邊忙碌的人群，抬頭沉思片刻，止住想要繼續訴說的十長。轉身吩咐虞侯，將屋中活着的婦人披上衣衫，抬到傷兵救治處救治。那些死去的婦人女子，就地焚化，待明日天亮后，將骨灰埋到城外，立下標誌。冉閔想在墓前刻石碑，詳細敘述過程，以為後人戒。
亂世之中，人活着不易，更何況婦人女子？冉閔從來就認為，婦人女子被人侮辱欺凌，過不在女子，不能保護自己的婦人女子，實為男人之恥！
回到殘破的上雒縣衙，冉閔將那個十長叫了過來，看着跪在地上那個痛不欲生的十長，心頭又是一陣莫名火起，“胡人從不可信，你竟然會愚蠢到被胡人脅迫為細作！”
那十長趴在地上，雙手用力的拍地，“胡人用小人家眷脅迫，小人若不答應，小人家眷當場便會身首異處，小人的父親、兄長為胡人斬殺后，小人才迫不得已虛以為蛇。少將軍，換做是你，該如何處置？如今，小人只求速死，請少將軍明正法紀，立斬小人！”
冉閔沉默半晌，長嘆一聲，心中的怒火頓時消散，“你在營中如何接收指令，如何傳遞消息，你可知軍中還有多少細作，且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