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出巡

天子行駕馬不停蹄，在東莞大致詢問了一下其他民政事宜，再親切接見了義軍代表之後，便繼續出城東進，到惠州府進行視察。

走的時候自然就把身負重任的王弘祖留下了，這半個大老爺們在城門口一臉不舍，讓朱由榔想起了之前離開肇慶的時候，那肇慶知府朱治憪的表情跟他一模一樣，頓時一陣惡寒。

“別人穿越，都是一路收復各種女將女俠女神女妖，到咱這裏怎麼全是臭男人，唉”，甩開腦子裏不合時宜的走神之後，朱由榔告辭送行的官員，一夾馬腹，徑直而去。

這次去惠州，去的只是惠州府城，並不是整個惠州府。惠州府下轄河源、和平、永安、海豐等十個縣，府城處在整個府的最西邊，東邊還有大片的土地。像惠州府城到東莞直線距離只有一百二十里，而到東邊最近的潮州府卻有六百里地。

而且那些縣城大半還在清軍手中。

現在廣州城的明軍士氣正旺，若是放棄基地傾盡全力，將惠州、揭陽、潮州、漳浦一路殺穿，到福建去找小鄭光榮會師，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但這樣做代價巨大，且收益不高，與朱由榔的計劃完全不符。

孔有德三王的大軍剛剛撤退北返，湖廣的統治根基還相當薄弱。如果儘快北上，收復失地的難度要比等個一兩年再去要低得多。而且若是先取湖廣，還有兩個巨大的好處。

一是堵胤錫還在湖廣西北部奮力進取，屆時南北合擊，當事半功倍；二是如果重新佔據了湖廣之地，即便是只取得了它的南部，就能跟江西打成一片，尤其是江西南部的贛州、汀州兩個重鎮。

至於江西的義軍，朱由榔唯一記得的就是“金李反正”四個字。李是李成棟，金是金聲桓。前者已經在廣州大東門變成了漫天煙花，後者啥時候反清復明，是真的記不清楚了。不過他也問過知情之人，至少確認金聲桓人就在江西。那明軍如果能取得湖廣南部，至少能成為他起兵的催化劑。

到那個時候，潮州西邊是朱由榔的大本營廣州惠州，北邊是金聲桓駐兵的贛州汀州，東邊是鄭家必須要打下來的漳州泉州，南邊則是茫茫大海。這種被團團包圍的態勢，潮州的光復無非也就只是個時間問題。

這個謀划唯一的外掛，就是知道清軍江西提督金聲桓要造反。

其實也不算開掛，畢竟之前隆武朝的時候，黃道周就多次去信勸說策反，只是並未成功而已。至於其他的時間、緣由、兵力之類的一概不知。不過從邏輯上來說，應該是沒有大問題的。

所以這次來惠州也是淺嘗輒止，無非就是任命官員、許諾前程，順便再告訴蘇成等人，暫時維持守勢即可。只要能保地方安靖、州府不失，就是大功一件。

結果到了惠州，才知道現在嶺南地區最大的中藥材市場就在這裏。始創於宋代的洞天葯市，位於羅浮山腳下，乃是嶺南四大葯市之首。朱由榔以暫許蘇成等人在城裏的軍政大權為代價，又獲得了相當數量的藥材供應承諾和稅銀保障，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意外收穫。

至於有沒有尾大不掉的後患，那不是現在應該思考的問題。所謂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廣州城這部戰爭機器目前唯一的短期目標就是湖廣，一切因素都要暫時靠後考慮。

再說了，日後李定國鄭森這些還要封王，金聲桓怎麼著也得給個國公吧？區區一個惠州府城（不是整個惠州府）的軍政大權並不是什麼難以給出的代價。

從惠州返回的路上，本該一路西進直抵廣州。結果天子下令，繞了個彎，又跑到了東莞下屬的一個鎮子上，非要去看上一看。

這個鎮子的名字，叫虎門。

虎門屬東莞縣缺口司，因地處珠江之出海處，有大虎、小虎二山對列如門，故名虎門。但凡是個接受過義務教育的後世中國人，應該沒有誰不知道這個地方的。

這裏是廣州的海上門戶，歷史上要到南中國搞事情的外國人，大概率都會到這裏來“遊玩”一番。所以虎門的陷落，往往會對廣州甚至整個廣東的軍民士氣造成重大的心理打擊。但是結果都很糟糕，這個地方炮台基本上就沒有防住過外敵的進攻，甚至連沿海的本地海盜都闖入過。

“這裏......朕記得英吉利人來過吧？”

“崇禎十年，紅夷入寇，曾焚我炮台，上岸劫掠，后被時任兩廣總督張鏡心擊退”，一旁接話的居然是王弘祖，他聽說皇帝又回來了，還跑到虎門鎮溜達，便趕緊出城跟了過來。

“張鏡心？”朱由榔問道：“不是鄭芝龍擊退的嗎？”

“啊這......”這皇帝情商太低，讓周圍的人都沒法接話。雖然當時的確是廣東找福建借兵，請水師南下。但那福建水師的鄭芝龍是什麼人？人家現在是大清國閩粵總督！能說是他的功勞嗎？

沒想到朱由榔的下面一句更是直接：“打敗了有賠款，那賠款的錢付了沒？”

賠款個鬼，那是英吉利紅毛願意支付的通商費而已，當地的官員春秋筆法，硬是把通商費說成別人的“賠款”。現在十年過去了，毛都沒收到一根。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咳咳咳”的聲音，皇帝才發現自己問了個寂寞。隨後在炮台上轉了兩圈，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那句憋了一路的“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愣是沒有念出來。

兩天後，皇帝一行人回到了廣州。

這次到東莞惠州溜達了一圈，主要還是為了穩定當地民心。畢竟這兩個城市都不是官軍進攻收復的，而義軍最缺的除了糧食，就是名分。

只要得了名分，尤其是皇帝親自蓋章的名分，他們就能正大光明地展開活動。更何況惠州的義軍還得到了部分民政上的權力，對皇帝的忠誠度得到了進一步的保障。

朱由榔自己也覺得收穫頗豐，得到了糖和藥材兩樣戰略物資的供應保障，對明年用兵也是極大的支持。

接下來，就是看瞿式耜在壕鏡澳帶回來的結果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