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Z-46 旅鼠

KZ-46 旅鼠

我是一名軍人。

我叫貝克托·卡明斯基,是一個札拉克人。札拉克從來不是卡西米爾的原住民,我們族民的生活也遠不如最普通的庫蘭塔人。

在貧民窟摸爬滾打的生存的童年是一輩子的夢魘,我從來不願回憶起那段時光,它卻如同纏繞我脖頸的蟒蛇,盤繞在我的眼前,讓我難以看清前進的道路。

從小在貧民窟里長大的少年中,很少有人擁有探索世界的勇氣,但卻從不代表沒有在灰暗的童年中仰望璀璨星空的孩子。

在十五歲那年,我爬上了軍車,告別了從來不存在的家人和故鄉,載着我這位札拉克的少年駛向未知的遠方。

當時把我從車裏抓到營地的軍官是庫蘭塔人,而我在貧民窟的日子裏,經常欺負我們的人正是庫蘭塔警察。

驚恐的我自然掙扎不過他那雙寬厚的大手,可這位庫蘭塔軍官居然沒有打罵我,而是問了我很多關於我的事情,最後帶我去吃了軍隊的食堂。

我承認回頭看去,那時候軍隊的食堂可以算是走獸的飼料:糊狀的玉米粥和不知道加了什麼調料的蘑菇湯。

看似難以下咽的食物,卻是當時在貧民窟里求生的札拉克窮孩子一生都未曾體驗過的美味。

我向軍官虛報了我的年齡,便順利加入了卡西米爾軍隊,為的就是每天都能吃到這樣美味的食物。

就是因為當時幼稚的想法,卻誤打誤撞定下了我前半生的軌跡。

人的存在如同一閃而過的流星,劃過天際的那一刻,這是自己留在世間的印記。

從沒讀過書的我在軍隊裏吃了好幾次文化的虧。於是每當休息時,我都呆在宿舍里,挑挑揀揀地看着一本似懂非懂的書,不會的字我就去問我的舍友。他們看我年齡小,都有意識的照顧我,在我看書看入迷的時候還會為我打飯。

作為職業士兵,我們每天都在為戰爭做準備,頂着巨大的訓練壓力,提防着東邊的巨熊。身為軍人的生活就在日復一日的訓練和學習中不斷重複,眨眼間,時間悄然過去。

可在我二十歲生日的那天,一聲戰報傳遍軍營。烏薩斯向我們不宣而戰,一場僵持數年的烏卡戰爭還是不出所料地爆發了。

戰爭開始之後,往日不再,曾經舒適的軍旅生活化作破碎的泡沫,伴隨之而來的是每天的炮擊聲和每小時都會準時響起的口哨聲。炮彈爆炸聲音宛如沉悶的戰鼓,往往能把人從床上震落到地面,一整晚都不得安寧。

那時的我有幸被安排參加後勤保障工作,專門負責運輸炮彈和武器,然後再從前線上搬運傷員和屍體。

剛開戰那會,搬回來的大多數的屍體都身着烏薩斯軍隊的制服,那幫野熊不斷地向我們的陣地發起衝鋒,似乎不知疲倦。我也對死亡漸漸麻木,更不願意辨認他們的面孔,生怕聯想起他們生前的故事。

每隔一小時,我都能聽到前線響起的口哨聲,那是衝鋒的號角。戰事進行了數個月之後,我發現擔架上的卡西米爾軍服越來越多,那是在前線上得不到治療而慘死的戰友。

我的幾位舍友在接下來的消耗戰中接二連三的犧牲,我不願意辨認屍體,就是害怕他曾是我相熟的故人。

戰鬥一直持續,直到……直到前線的士兵已經完全被血洗,身為後備役的我被理所當然的派上了戰場。

我從來都不願回憶那場戰爭的痛苦,那段永不停止的戰爭彷彿時時刻刻繃緊我脆弱的神經,讓我在戰場之外依舊不得安寧。

我的每一次的衝鋒都把自己的生命押在了手上的長槍上,敵方的迫擊炮卻能把雙方戰壕之間的區域覆蓋上成噸的炮彈。就算在轟炸中僥倖衝到敵人的陣地前,我們依舊要對抗烏薩斯人的盾牌和弩箭,然而倖存下來的士兵如果慌不擇路地撤退,就會被身後的烏薩斯人射成刺蝟。

衝刺、殺人、撤退,然後在戰壕里等待敵人的衝鋒。

我從一開始的緊張到最後的麻木,刺中敵人胸膛的每一槍又似乎插進了我的心臟。這種車輪般的衝鋒戰鬥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我卻每每能從炮彈、箭矢和長槍的海洋中倖存下來,躲回戰壕里等待下一次的衝鋒。

只不過這一場殘酷的陣地戰最終的結局,是“皇帝的利刃”的降臨——他們如同絞肉機一樣把橫掃了整片戰壕的友軍,戰友屍體把我壓在最底下,我這才逃過一劫。

丟掉陣地的卡西米爾軍隊節節敗退,我憑着記憶跑回了曾經的後方,烏薩斯人如同一架不可阻擋的戰爭機器,把我們的美麗國土犁為了一片廢墟。

很快,我又一次回歸了戰鬥之中。這次有幸再次遇到了五年前的那位庫蘭塔軍官,他一眼認出了我,招收我做了他的警備員。跟着軍官工作的一年裏,我學到了很多之前從未了解的技巧,我對戰場信息的獲取能力隨着一次又一次在火線中穿梭而逐漸提高。

而令我稍微安心的是,在這邊的戰線上,我從未見過“皇帝的利刃”。他們如同死神一樣,揮舞着斬斷靈魂的鐮刀,只要我回想起當時如同地獄一般的情景,身體都會不自覺的驚顫。

在某一次慘敗中,指揮部準備全員撤退。我護送着那位軍官撤離前線,然而,一發烏薩斯軍隊的迫擊炮在我身邊突然炸開。我下意識撲倒了軍官,一片被源石污染的彈片卻撕開了我的後背,疼痛讓我瞬間暈厥過去,眼前只剩下一片無窮的黑暗。

等我醒來,卻隻身一人躺在野戰醫院。戰場惡劣的條件註定了傷口的惡化,我在不經意間患上了礦石病。

轉移到後方療養院已是數個月之後,傷口附近已經被高濃度源石催生而產生結晶化,我接受了抑製劑的治療,除此之外還得到了一枚不到巴掌那麼大的勳章。

感染了礦石病,遭受了無與倫比的痛苦,換得的卻是這枚平平無奇的勳章。我苦笑着把勳章攥在手中,熬過了無數個因為疼痛而失眠的夜晚。

因為陌生人的排擠,嘲笑,和那些人對感染者從骨子裏的歧視,我不堪重負,最終帶着徽章逃出了療養院,奔向即將到來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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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的羅德島指揮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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