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潛在進化者
今天是水渠開通的日子，這條總長十一公里左右的水渠每隔一百米就分配了一位高加特自己的衛兵，手中舉着顯眼的黃色旗子。
瑞恩這幾天還在腦袋瓜子裏想着怎麼在這個時代模擬復現光電信號，或者製作出最原始的通話線路，不過還需要一些時間來驗證，因此只能採用這種最古老的人力傳遞信號的方式，來告訴駐守在水庫的人們可以開閘放水。
其實也可以點烽火來傳遞信號的，但是這樣做的話動靜太大，難免會讓附近的人們誤解，以為又有什麼災害，甚至是敵襲發生。
這是個大喜的日子，狼煙不太吉利。
高加特站在最開始的棚子前方搭建的高台上，開始按例慷慨陳詞。
這些禮節流程原本是貴族們慶祝各種節日的時候才會進行的，地點也通常在已經擺滿宴席的富麗堂皇的大廳，俊男靚女身穿禮服翩翩起舞，觥籌交錯，大家其樂融融。
現在曬在早上的太陽下，看着這些平凡人們眼中敬畏期待的眼神，高加特反而覺得自己口中所念的文字沒有多少意義。
他有多久沒有見過這麼多領民聚集在一起呢？
算了，不必浪費時間，比起自己念着這些繁瑣的文藻，這些人們更期待看到河水沖入過來的景象。
貴族的城堡和這條水渠都是平民們親手所修築，但只有這條水渠是他們自己的。
他咳嗽一聲，收好文稿，大聲說道：“開閘！”
人群們爆發出一陣歡呼，第一個衛兵高舉起手中的旗幟猛烈的揮舞着。
人們紛紛踮起腳尖，極目望向遠處，看着遠處對應的衛兵一個個舉起旗幟，直到消失在一個拐彎處。
再往前，人們的視線就看不到了。
要等多長時間，水庫的人們才會看到旗幟傳來的信號？
又要等多少時間，來自瑪瑙河的河水，會以被馴服的姿態，流淌在這條水渠之中呢？
瑞恩並不在儀式開始的地方，他親自在水閥那裏等待，如果水閥出現什麼意外，他就要用念力推動水閥來完成水渠通水。
幸好不是讓他控制一整條水流，只是控制一個類似大號水龍一樣的器物，就能夠調節水渠內的河水。要不然龐大的水力可能會把現在的瑞恩震暈過去。
不過他們運氣不錯，或許是帝皇保佑，水閥被順利開啟，首先是泄壓閥鬆開，水庫兩側的擋板開始緩慢拉開，昨天就已經緩慢蓄積過來的一些河水流淌而出，讓這些機械結構逐漸適應水壓。
緊接着便是二三道擋板依次打開，噴涌的河流傾瀉如注，分別從四根圓柱體之間的間隙噴出，匯聚成了河水。
這麼多中間措施就是為了保證這個水渠的核心，水閥系統的穩定運行。哪怕是遇見了極端洪水天氣，也能暫時抵擋住洪水的衝擊，給下游的民眾爭取逃生的時間。
看着水流奔騰而下，朝着水渠的盡頭流動而去，瑞恩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騎上卡莫的戰馬，跟隨着河流流動的步伐前進。
嘭！嘭！啪！呼——
水浪的尖頭拍打在每一次轉折每一次起伏的石磚上的聲音無比清脆，隨後就是奔流不息的河水的流動聲。
在瑞恩抵達水渠中段的時候，他示意衛兵們再次開始搖動旗幟，從中間開始朝着兩邊傳遞信號。
這一次信號的含義分別是，河流被順利引入水渠，沒有異常；水庫位置要開始收縮水閥，控制水流的流量，避免巨大的水流衝擊水渠的末端，造成破壞。
卡莫的馬匹跟不上河水流動的速度，瑞恩大概是看不到那些老農工人們第一次眼看到水渠通水的欣喜面孔了。
不過這還只是個開始，以這條水渠為起點，一個嶄新的都靈將被建立，給這個封建世界帶來跨越生產力階層的巨大的衝擊。
此時，水渠末端，距離第一次旗幟信號發出已經過去十幾分鐘，人們還在焦急地等待着河水的到來。
很多跟隨領主前來的官員和貴族們，已經開始焦躁起來，畢竟他們養尊處優，何時長時間暴晒在這樣的天氣之下。
尤其是他們還穿着象徵貴族身份的服飾，絕對不肯在這些賤民面前做出不合禮數的動作。
不過他們並沒有等待多久，人群中就傳來了驚呼。
有人發現了那些鑲嵌在兩側U型石磚上，用來標註水位的浮標開始震動起來，這表明在水渠的前方，正在有某種巨大的事物穿行而來。
“水，是瑪瑙河的河水！”
人們興奮地喊叫起來，這道水渠的溝壑還有石磚都是他們親自挖掘嵌合的，比起那些貴族們只是驚訝於水渠的貫通，人們的感受要更為深刻。
而這個時候，人們才看見視線盡頭的衛兵揮舞旗幟的動作，水流的動作太快了，完全超過了信號的傳遞。
等到河水順利跨越十一公里的長度流淌到水渠終點的時候，水渠末端對應的水庫開始蓄水，數個埋設好的地下水管依次擺放在附近下方的田地之中，成行列啟動。
每個水管都連接了獸皮臨時縫製的氣囊，一條水管上掛了數十個。在那等候的農民扭開水管的水閥，當流動過來的水灌滿氣囊的時候，從那些氣囊的表面穿刺好的點狀縫隙內，播灑出眾多細微的水滴。
這些水滴能夠很好的瞄準作物灌溉，也不會造成過大的浪費，覆蓋範圍還很廣。
水分會在空中呈拋物線落在農作物上，連帶着田地附近的空氣也清涼了一些。
第一片土地已經順利得到了灌溉，繼續來沿着水渠在高處修建蓄水池，讓這些灌溉水管從每一個蓄水池連接而下覆蓋田地，就能夠解決灌溉問題。
從此以後，人們將不再需要人力去搬運河水，或者期待降雨來解決灌溉問題，只需要走到田地間水管的位置，扭開水閥即可。
瑞恩騎着馬此時才趕到水渠盡頭，他看見了人們歡呼雀躍的神情，也鬆了口氣。
幸好從前到后都沒有出現什麼意外，水渠在順利運行，等高加特統計完領土各地的金屬礦物產出，他就要開始大規模提升生產力，給這片土地帶來更加宏偉的變化。
“瑞恩，你看到了嗎，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這種灌溉方式，你是怎麼做到的！”
高加特很是興奮，親自衝到了下方的田地里，用手去感受着那些氣囊裏面噴洒而出的水流。
貴族們也不情不願走了過來，他們有些厭惡田地的灰塵玷污他們珍貴的服飾，但是站在上面的平台上實在是太熱了，站在正在灌溉的田地里，至少還能涼快些。
瑞恩掃了一眼那些貴族們，站在高加特身邊說到：“在我記憶中，都靈的貴族至少有二十七個大大小小的家族，怎麼才來了一半左右。”
高加特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而被瑞恩問住，他無奈道：
“我給每個有爵位的家族都送去了邀請函，他們要麼只是讓家族之中毫無地位的人來參觀，要麼就是稱病不來。你說我這個領主是不是做得很失敗？”
瑞恩倒是笑了出來，說道：“還不賴，至少還有一半人願意過來，不是嗎？那麼以後就和在場的這些貴族們合作吧，和他們本人，而不是他們的家族。”
如果這些貴族在自己家族地位高，那麼和他們本人合作就是和家族合作。如果地位不高，那就有意思了，瑞恩最喜歡看家族裏的沒落子弟在外結交資源，得到大機緣，一轉攻勢的劇情。
“合作，嗯？什麼合作？你又背着我想出什麼東西來了？”
“理論上這片土地上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自然也是我的，目光不要太過局限，未來這一整個世界都是你的。”
瑞恩給高加特畫著大餅，遠處的布萊斯正在組織着人們用水渠的水清洗着採摘的果子，給這些貴族們送過來。
高加特倒是很開心從一個小孩手中接過果子，把這個小孩子抱在懷中，和領民們親切地交談着。
他對布萊斯這位行政官有些印象，但是記得不太清楚，只知道這片鎮子暫時不屬於任何貴族領地，於是當下宣佈將這片土地劃歸瑞恩·威爾管轄。
瑞恩並沒有任何爵位在身，所以只能替代布萊斯的行政官身份，讓原本的布萊斯作為他的副官。
忠誠於威爾家族的這部分貴族意識到瑞恩可能會成為下一任都靈的領主的扶持者，自身目前也是可控的魔法師，因此會被高加特重視。
他們打算結交瑞恩，同時看看能不能把這種修建水渠和灌溉的方式引進他們的領地。
貴族們雖然脫離下層，但是傻子都能看出來這種新的水資源利用方式會帶來的便捷體驗，尤其是修建在他們自己的園林內部，會給他們這些貴族在夏天的生活帶來多少便利。
這些好處他們還是能認知到的。
貴族們要等到明天再離開，他們被安排在鎮子裏最舒適的房間休息，不過這裏的居住環境還是讓他們有些不適應。
這裏的房間居然是粗陋的石頭直接搭建的，也沒有熏香和掛帘，想來蚊蟲都得讓他們自己的僕人們待在侍候在身側驅逐。
不過當他們入住之後，卻被引着前往新修建的浴池，高加特領主就在那裏等着他們。
這裏的浴池能有多麼舒適？
貴族們很疑惑，不過他們在太陽下曬了一天了，不洗澡的話，也很難受。
等進入這個並不是露天的大石房子之後，他們才看見地面也是用表面平整但是一端有些弧度的石磚鑲嵌，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一個圓形的覆蓋了金屬網的孔洞，鑲嵌在這些弧度的終點。
牆壁兩側分佈着那些小型的水管，每隔幾米都延伸出來一個奇怪的沒見過的圓形凸台，下方是一個類似調節水管的小型可扭動的閥門。
這些東西都是水渠修築期間，布萊斯按照瑞恩畫的圖紙打造的，部分較為精妙的結構，均由瑞恩親自用念力構建。
“這是搞什麼鬼，領主請我們過來，說這裏是浴室，可是我們沒有看到池子也沒有看到水，這是在耍我們嗎！”
“小聲點，你沒看到那些凸台下方嗎？那裏有很多小縫隙，我看和白天田地裏面那些灌溉的裝置一樣，要扭動閥門，才會有水流出。”
“可是這裏距離水渠那麼遠，他們居然把水能夠引到這裏來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
幾個地位較高的貴族好奇地來到一個凸台下方，小心翼翼地扭開了水閥，剎那間，滾燙的熱水灑下，把他們嚇得大呼小叫。
“諸卿，往左邊扭是熱水，右邊扭是涼水。你們習慣什麼樣的溫度，就自己調節吧。”
高加特只圍着一條毛巾走進浴池，諸位貴族躬身行禮。
看着領主大人走到最裏面的凸台之下，從容不迫地扭動水閥到合適的位置，滿意地接受着水流的衝擊。
“這、這、淋浴的形式能夠這般便捷，簡直，難以想像！我那些笨手笨腳的僕人們調配水溫的時候，總要浪費很長時間。”
“你居然還關注這個，我更關心的是，他們真的把那條水渠的水引動到城鎮建築來使用，這才是最關鍵所在！如果這些水流能夠連接進每一個人的房間，那該有多方便！我一定要拿到這套用水系統的設計圖紙，請求領主大人派遣工匠給我的城堡也修建這麼一套系統！”
“滾遠點，怎麼也要讓我們家族先來，畢竟我們是最早跟隨威爾家族的四個家族之一！”
“你這個老不死的早上還和我罵罵咧咧，說領主大人是不是腦子壞了，把我們都請到這窮鄉僻壤來，怎麼現在就翻臉了！”
“等等，別吵了，那些精妙的工匠人數一定不多，伱看那幾個混小子已經去找領主大人了，我們還在這裏吵什麼！”
貴族們急忙朝着領主大人走去，正在滿意地搓澡的高加特一轉身，看着身後一群不着寸縷的大老爺們，心情差點崩潰。
也不是所有貴族都忙着計劃提升自己的生活體驗，那些本來在家族中地位不好，只是被派來湊數的幾個年輕子弟，只敢待在稍遠處，體會着舒適的淋浴體驗。
此時瑞恩也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告別了布萊斯走了進來，自然而然地來到了人少的地方。
“瑞恩大人，這些水閥控制結構實在是太巧妙了，只有威爾家族最頂尖的工匠能夠打造出來吧？”
名為貝克·羅瑞安的年輕子弟試探着問道，領主大人他們沒有膽子去詢問，但是和瑞恩·威爾這個同樣身為旁系子弟的人交談，他們壓力就沒有那麼大了。
瑞恩倒是好為人師地解釋了這種水閥結構的原理，只要明白原理，最粗淺的鐵匠也能造一個湊合用的。
反正這幫不學無術的貴族子弟也只能撲閃着迷茫的大眼睛，根本理解不了。
不過有個人倒是吸引了瑞恩的注意，那是一個年紀大概十七八歲，體格有些瘦弱的傢伙，一直待在人群最邊緣，而且今天攜帶的侍從僕人也是最少的，似乎在他們家族內部並不受待見。
和其他年輕人相比，那傢伙也很膽小，一直安靜地待在一處凸台花灑下，只是靜靜地聽着瑞恩的講述。
“齊銘·灰禿鷲，灰禿鷲家族這一代最小的孩子，是個私生子，母親很早就去世了。灰禿鷲家族原本不打算派人過來，我們忽悠了他哥哥，才把齊銘帶出來玩。”
性格外向的貝克注意到了瑞恩的眼神，急忙介紹道，看得出來他對朋友很不錯，如果齊銘能夠和領主大人重視的瑞恩·威爾有些關係，那麼在家族內部，也就能少受些欺負。
瑞恩大笑着和齊銘打招呼，後者有些無所適從。
而在瑞恩眼裏，這個身份背景，這個家庭遭遇，妥妥的主角模板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又有一個倒霉蛋穿越過來。
不過，灰禿鷲家族，額，似乎有些耳熟。
他們家原本連人都不願意派過來，那就是對威爾家族陽奉陰違的那一部分貴族了。
如同高加特所說，都靈一出事，就準備跑路的這幾個家族裏，一定有灰禿鷲一份。
嘿嘿，那就先從灰禿鷲家族開刀吧，等會拜託領主就從他們家開始找麻煩，把灰禿鷲家族的礦產資源奪過來。
嗯，怎麼這個時候進化圓環忽然有反應了，卧槽，這種感覺——！
瑞恩忽然緊盯着齊銘的腰間，這、這傢伙，也是潛在的亞極陀！
這傢伙才是本來的主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