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詩人之死
除了申城那些青年學子紛紛批評之外,官媒也正式加入。
《中國青年報》開闢了“王碩給我們帶來了什麼”專欄,展開對“王朔現象”的討論
《光明日報》發表的《從王碩小說中讀出什麼》中說:“如果把文學完全建立在一種商品觀念上,就必然會損害藝術的特性和精神……變文學為‘逗樂解悶’、‘噴飯解頤’的工具,就會拒絕深刻、拒絕意義而媚俗。”
今天燕京的秋天似乎來的有些突然。
剛剛過完國慶節就下了一場秋雨,天氣變得冷起來,住在大院之中的王碩,很快就感到這絲秋天的寒意。
但西京熱的多。
連續幾天的大太陽,剛剛穿上外套的人們紛紛又脫下,穿上短袖、裙子,彷彿是夏天又來了。
文壇又發生一件大事:1993年10月8日,遠在新西蘭的顧城,在自己的寓所用斧頭將妻子謝燁砍傷致死,然後自縊於一顆樹之下。
這個消息傳到國內,震驚整個文壇。
京城有家報紙在第二版標題上帶着大大的黑框,赫然觸目是四個大字“詩人死了”。
方明華看到這張報紙,還是王梓拿給他看的。
今天下午沒什麼事,兩個孩子都上學去了,小保姆李小琴在家裏做着家務,方明華在院子裏擺弄着一堆花草。
李小琴幹活麻利又勤快,整個家裏裡外外被她打掃了乾乾淨淨,家務活基本上都包了。
不過有兩件事,方明華不讓她做,自己親自動手。
一個是三樓的書畫廳,都是方明華親自打掃,整理,李小琴沒有門上的鑰匙。還有就是院子的花草。
今年方明華在院子裏種了二十多盆菊花,這已經到秋天,方明華準備翻盆,為冬季和來年的生長做好準備。
翻盆也是技術活,方明華叫來王梓來幫忙。
王梓在西京城徹底定居下來,和她的男朋友好的如漆似膠,聽說準備談婚論嫁了。
姑娘也算是方明華家的常客,除了找方明華請教文學的事,另一方面就是種草摘花。
不過後者是方明華請教王梓。
聽到門鈴聲,方明華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過去開門,就看到姑娘站在門口,手裏還拿着一張報紙。
還沒等方明華說話,王梓就將報紙遞給他:“方老師,顧城死了!”
方明華接過報紙看了看,說了聲“知道了。”就將報紙還給姑娘,轉身進了院子。
王梓有些不明所以,這個震驚整個文壇甚至在國內普通百姓都引起的話題,老師怎麼無動於衷呢?
看到方明華蹲下又開擺弄花盆,王梓忍不住說道:“顧城死了,報紙上用了這種報道方式,老師,你應該知道什麼意思吧?”
方明華抬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當然知道,這是模仿當年俄國詩人普希金死亡后,當地的報紙用這種方式報道,是吧?”
“是呀”
“可是,普希金是怎麼死的?和情敵決鬥而死,現在看上去有點蠢,但最起碼人家沒有禍害他人吧?顧城怎麼死的?砍傷自己的妻子導致死亡然後自殺,他就是個殺人犯啊。”
聽了方明華的話,王梓一滯。
過了下才說道:“可是,他是詩人呀,寫的詩特別好,老師,我記得你也很喜歡他的詩吧?”
“是啊,我是喜歡,但這不能否認他是殺人犯。”方明華回答了句,又端起花盆。
“我來幫你。”王梓趕忙蹲下,將一株菊花小心翼翼從花盆裏取出來。
然後開始清根,沒幾分鐘,一盆菊花就種植在新盆里。
“再澆點水就好啦,注意,等待水被吸干后再澆水一次。”王梓耐心指導。
“行,我去拿水壺。”
等方明華拿來水壺,很小心給新盆里的菊花澆水,王梓又忍不住問道:“方老師,現在文壇好多作家詩人都紛紛發表文章紀念顧城,你不說兩句?”
“說什麼?說他是殺人犯?”方明華反問道。
“不是啊,紀念他的文學天分,對詩壇所做的貢獻!”王梓說道。
“既然有那麼多人紀念,還需要我說嗎?”方明華淡淡看了姑娘一眼:“大家現在都悼念顧城,可曾想到被他殺死妻子謝燁?有誰悼念謝燁?謝燁的母親看到這麼多人悼念殺他女兒的兇手,又是如何感想?!”
王梓默然。
“所以,現在什麼悼念都是不合時宜的。不過人也死了,死者為大,我也不想說公開說什麼殺人犯這些詞,所以保持沉默。”
“方老師,你的想法和別人不一樣。”
“那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嗯對!”姑娘點點頭。
“那就好,把那盆花拿過來。
“好嘞.”
兩個小時后,二十多盆菊花全部翻盤結束,方明華看着院子旁邊木架上整整齊齊擺着兩排,覺得很有成就感。
“王梓,晚上別走,在我家吃飯。”方明華說道。
“不啦.晚上我要去任浩那裏。”王梓說道。
任浩是她的男朋友。
“行,那我就不挽留你了,你們什麼結婚?”方明華笑着問道。
“嗯初步定在臘月,具體時間還沒定,我還要回一趟申城和我父母商量。”
“好,需要啥幫忙的儘管開口。”
姑娘走後沒多久,客廳里的電話響了,方明華過去接聽,是白苗打來的。
“明華,現在文壇上好多作家詩人都在悼念顧城,你不寫一篇?刊登在《延河》的隨筆專欄里?”
“我?不寫。”
“為什麼?”
“剛才王梓來我家,也問了我這個問題。”方明華簡單剛才和王梓的對話說了一遍。
電話那邊,白苗也陷入沉默。
“哎你們都不寫。別的省作家詩人為這事都議論紛紛,咱們秦省作家再一次集體陷入沉默。”
“這不挺好嗎?說明有良知呀。”
“可是沒人給我投稿啊這個熱度又蹭不到了。”白苗在電話里哀嘆道。
“你寫呀,你也是作家,你為什麼不寫?!”
“我?”
過了下,話筒里才傳來他的聲音:“我也要有良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