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第147章 染病

147.第147章 染病

安玲容心頭一顫,有無限的為難委屈夾雜着愧疚之意如綿而韌的蠶絲,一絲絲纏上心來。

她對他,並不算坦蕩蕩,所以這樣的話,她答不了,也不知如何去答。

良久,她抬起眼,直直地望着皇上,柔聲而堅定。

“但願彼此永無相欺。”

皇上望了她許久,輕輕擁住她道:“有你這句話,朕便安心了。”

他長長地嘆口氣,“容兒,朕今日見了菀嬪,聽她說了那麼多話,朕一直覺得很疑惑。

人人都以為朕寵愛菀嬪,連菀嬪自己也這麼覺得,可是到頭來,彼此的真心又有幾分?”

他抓着安玲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隔着綿軟的衣衫,她分明能感觸到衣料經緯交錯的痕迹下他沉沉的心跳。

皇上有些迷茫,“容兒,朕知道怎麼讓一個女人高興,怎麼讓一個女人對朕用盡心思討朕的喜歡,可是朕忽然覺得,不知道該如何去愛一個女人。

從沒有人告訴朕,也沒有人教過朕。

父母之愛是朕天生所缺,夫妻之愛卻又不知如何愛起。

或許因為朕不知道,所以朕有時候所做的那些自以為是對你好的事,卻實在不是朕所想的那樣。”

安玲容看着他的神色,彷彿一個迷路的孩子,極力尋找着想要去的方向,卻又那麼不知所措。

她無言以對,只是緊緊地擁住他,以肉身的貼近,來尋覓溫暖的依靠。

星河燦燦,盈盈相語。

這樣靜好的時光,宛如一生都會凝留不去。

只是過了今日,皇帝依舊是皇帝。

除了不去祺貴人宮中過夜,惹了安玲容和眉庄不快的富察貴人那裏照去不誤。

如此一來,安玲容不得不學做民間的法子,徹底抹除富察貴人存在的痕迹了。

沒辦法,誰也不能保證不瘋的富察貴人,日後不會再懷上更多的子嗣。

既然無法從子嗣入手,那安玲容只能在兩人的私事上入手了。

做這件事情前,安玲容特別叮囑了眉庄,近些日子裝作公主病了,不許他人隨意探訪。

而安玲容自己,也打着看弘曆學業的事情,暫且休整了一段時間。

沒了安玲容和眉庄的爭寵,富察貴人得了皇后的意思,開始沒日沒夜的留下皇上過夜。

如此一來,她每日洗漱的時間大大增加了,有時候,木桶里的水是否清澈見底也不太在意。

只想着如何才能再懷上一胎,給富察家增光。

因而沒過多久,富察貴人和皇上都染上了某種奇怪的病。

這病其實來得很蹊蹺,一開始不過是肌膚瘙癢。

兩人沒當回事,想着是春季到夏季的過渡季節,吸入的花粉或者吃食有了問題而已。

可是過了一會後,身上漸漸起了許多紅疹子。

大片大片布及大腿、後背、胸口,很快疹子發成水皰,一個個飽含了膿水,隨後連成大片,不忍卒睹。

且隨着病勢沉重,發熱之狀頻頻出現,皇帝一開始還覺得難以啟齒,不願告訴太醫,病到如此,卻也不能說了。

最先發現的人固然是富察貴人,一開始她還能日夜伺候身側,為皇帝挑去水皰下的膿水,再以乾淨棉布吸凈。

可是皇帝發病後,她的身上很快也起了同樣的病症,方知那些紅疹是會傳染的。

且富察貴人日夜照顧辛苦,發熱比皇帝更重,也不便伺候在旁,便挪到了養心殿後殿一同養病。

如此一來,連太后也着了急,一日數次趕來探望,卻被溫太醫攔在了皇帝的寢殿外。

溫太醫憂心忡忡道:“皇上的病起於疥瘡,原是春夏最易發的病症,卻不知為何在現在便開始發作起來了。”

太后扶着竹息的手,急道:“到底是什麼癥候,要不要緊?”

溫太醫忙道:“皇上怕是接觸了疥蟲,感濕熱之邪,舌紅、苔黃膩、脈數滑為濕熱毒聚之象。

濕熱毒聚則見膿皰疊起,破流脂水。

微臣已經協同太醫院同僚一同擬了方子,但之前皇上諱疾忌醫,一直隱忍不言,到了今時今日,這病卻是有些重了。”

太后遽然變色,嚴厲道:“這些日子都是誰侍寢的?取敬事房的檔來!”

旁邊的安玲容忙恭聲回答:“太后,臣妾已經看過記檔,除了臣妾和惠妃各伴駕一次,之後都是富察貴人了。”

太后鼻息微重,疾言厲色道:“富察貴人呢?”

蘇培盛察言觀色,忙道:“皇上之前不肯請太醫察看,都是富察貴人在旁照顧。

小主日夜辛勞,如今得了和皇上一樣的癥候,正在養心殿後殿養着呢。”

太后這才稍稍消氣。

“算她還伺候周全。只是富察貴人怎得了和皇上一樣的病,莫不是她傳給皇上的吧?”

蘇培盛忙道:“皇上發病半個月後富察貴人才起的癥狀,應該不像。”

安玲容看着溫太醫道:“你方才說皇上的病是由疥蟲引起的,疥蟲是什麼?是不是延禧宮不大幹凈,才讓皇上得上了這種病?”

溫太醫躬身道:“疥蟲是會傳染疥瘡,也可能是得了疥瘡的人用過的東西被皇上接觸過,或是皇上直接碰過得了疥瘡的人才會得這種癥候。

至於延禧宮中是否有這樣的東西,按理說只有皇上和富察貴人得病,那延禧宮應該是乾淨的。”

太后沉聲道:“好了,既然其他人無事,安妃,咱們先去看皇帝要緊,皇后的頭風發作,哀家也不好喊她來。”

溫太醫忙道:“太后、安妃娘娘當心。這病原是會傳染的,萬萬得小心。”

說罷提醒小太監給太后和皇后戴上紗制的手套,在口鼻處蒙上紗巾,方由蘇培盛引了進去。

進去后,溫太醫又道:“太后,安妃娘娘,千萬別碰皇上碰過的東西,一切微臣來動手即可。”

太后見蘇培盛和太醫這般鄭重其事,也知道皇帝的病不大好,便沉着臉由着蘇培盛帶進去。

寢殿內,一重重通天落地的明黃色赤龍祥雲帷帳低低地垂着,將白日籠得如黃昏一般。

皇帝睡榻前的紫銅獸爐口中緩緩地吐出白色的裊裊香煙,越發加重了殿內沉鬱至靜的氛圍。

偶爾,皇帝發出一兩聲呻吟,又沉默了下去。

兩個侍女跪在皇帝榻前,戴着重重白綃手套,替皇帝輕輕地撓着癢處。

太后見皇帝昏睡,示意蘇培盛掀開被子,撩起皇帝的手臂和腿上的衣物,觸目所及之處,皆是大片的紅色水皰。

在昏暗的天光下閃爍着幽異的光澤,更有甚者,一起成了大片紅色飽滿的突起的癤狀物。

皇帝含糊不清地呻吟着:“癢……癢……”

安玲容情難自禁,淚便落了下來。

太後到底有些心疼,輕輕喚了幾句:“皇帝,皇帝!”

皇帝並沒有清醒地回應,只是昏昏沉沉地呢喃:“額娘,額娘,癢……”

太后的面色略好看了些,直言道:“安妃,你聽見皇帝說什麼?”

安玲容道:“皇上一直尊稱您為皇額娘,如今病中虛弱,感念太后親來看望,所以格外親熱,只稱呼為額娘了。”

太后唇邊的笑意淡薄得如同遠處縹緲的山嵐,眼睛亮了亮。

“難為皇帝的孝心了。”

她的口氣再不如方才熱切,“溫太醫,給皇上和富察貴人用的是什麼葯?可有起色?”

溫太醫忙道:“回太后,微臣每日用清熱化濕的黃連解毒湯給皇上服用,另用芫花、馬齒莧、蒲公英、如意草和白礬熬好的藥水擦拭全身。

飲食上多用新鮮蔬果,再輔以白鴿煲綠豆、北芪生地煲瘦肉兩味湯羹給皇上調治。

富察貴人得的病症晚,雖然發熱較多,但不比皇上這樣嚴重,這些葯外敷內服,已然見效了。”

太后扶了扶鬢邊的瑤池清供鬢花,頷首道:“你是太醫院之首,用藥謹慎妥當,哀家很放心,就好好為皇上治着吧。一應湯藥,你必得親自看着。”

溫太醫答應出去了。太后迴轉頭,見安玲容只是無聲落淚。

心中的懷疑消散了不少,太后不覺皺眉道:“安妃,你要知道很多時候掉眼淚是沒有用處的。若是你哭皇上便能痊癒,哀家便坐下來和你一起哭。”

安玲容忙忍了淚道:“是。”

太后皺眉道:“皇上的病不是什麼大癥候,眼淚珠子這麼不值錢地掉下來,晦氣不晦氣?

若是富察貴人也跟你一樣,她還能伺候皇帝伺候到自己也病了?早哭昏過去了。”

安玲容見太后這般說,少不得硬生生擦了眼淚,不再說話了。

太后嘆口氣道:“你這樣溫溫柔柔的性子,也只得哀家來吩咐了。

既然富察貴人已經病着,宮中其他妃嬪可以輪侍,菀嬪剛有了身孕,端妃和敬妃要撫養人,都不必過來。”

太后一一吩咐完,安玲容跪下道:“太后聖明,臣妾原本不該駁太hi的話,但是皇上的病會傳染,若是六宮輪侍,萬一都染上了病症,恐怕一發不可收拾。

若是太后覺得臣妾還妥當,臣妾自請照顧皇上,必定日夜侍奉,不離半步。”

太后雙眸微睜,眸底清亮:“是么?你與皇帝如此恩愛之心,哀家怎忍心分離,便由着你吧。

只是安妃,你也是人,若到支撐不住時,哀家自會許人來幫你。”

說罷,太后便又囑咐了蘇培盛幾句,才往殿外去。

因皇帝病着,寢殿內本就窒悶,太后坐了一路的輦轎,一直到了壽康宮前,才深吸一口氣,揉着額頭道:“竹息,哀家覺得心口悶悶的,回頭叫太醫來瞧瞧。”

竹息正答應着,轉頭見江太醫正站在廊下,不覺笑道:“正說著太醫呢,可不江太醫就跟來這兒了呢。”

太后聞聲望去,見江太醫依禮請安,卻是一臉惶惶之色,不由得皺眉道:“怎麼了?皇帝病着,你這一臉慌張不安,也不怕犯了忌諱?”

江太醫這才回過神來,忙不迭拿袖子擦了臉道:“微臣有罪,微臣有罪。”

這告罪甚是沒有來由,太后與竹息對視一眼,旋即明白,便道:“起來吧,哀家正要再細問你皇帝的病情,江太醫回答哀家的是否如實?”

江太醫上前幾步,跟着太後進了暖閣,見左右再無外人伺候,方才緩和些神色。

太后扶了竹息的手坐下,穩穩一笑,睨着他道:“三魂丟了兩魄,是知道了襄嬪臨死前狠狠告了你一狀吧?”

江太醫趕緊跪下:“回太后的話,微臣在宮裏當差,主子的吩咐無一不盡心儘力做到,實在不敢得罪了誰啊!”

竹息替太后斟了茶擺上,看着江太醫抿嘴笑道:“江太醫久在宮中,左右逢源,不是不敢得罪了誰,是實在太能分清誰能得罪誰不能得罪了。

你怕襄嬪知道了您對她做的那些事,教皇上怪您做事不謹慎?

那可真真是沒有的事。

江太醫慌不迭擺手道:“太后的誇獎,微臣愧不敢當。”

太后輕輕一嗤,取過手邊一卷佛經信手翻閱,漫不經心道:“你要仔細些,皇帝來日若要怪罪你,不會是因為你替他做的那些事,只會是知道了你也在為哀家做事。”

江太醫嚇得面無人色,叩首道:“太后、皇上、皇后都是微臣的主子,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啊!”

四下里靜悄悄的,唯有紫檀小几上的博山爐里緩緩吐出裊裊的輕煙如縷,那種淺淺的乳白色,映得太后的面容慈和無比。

“昔日華妃只求生子,皇上看重你的才幹,安妃又願意用你,你倒是好命,沒有跟你哥哥一樣,給華妃陪葬。”

聽到這裏,江太醫諾諾道:“是是,太后的原意也不想傷了誰的性命,也是襄嬪和華妃娘娘命該如此。”

太后笑得優雅而和藹,閑閑道:“她們的命或許不該如此,你放心,皇帝既然知道你的忠心,便沒人能動你分毫。”

江太醫這才安心些許,想了想又道:“那麼菀嬪和安妃娘娘……”

太后垂着眼皮,淡淡打斷他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誰吩咐你做什麼你便做,旁的不必多理會。”

江太醫這才告退。竹息見江太醫出去,便替太后捶着肩,試探着道:“菀嬪的事,太后當真不理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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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安陵容后,當卷王被冠寵六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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