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第267章 贈他餘溫(二)
周應淮收回視線,矜貴的面容冷俊,他語氣平靜到不起一絲漣漪,用極其漠然的嗓音說:“那你確實不適合留在我身邊。”
江檀只覺得心口泛起冰涼,她下意識捏緊了手心,聲音帶上了緊繃:“那周先生覺得,我適合留在哪裏呢?你要把我趕出去嗎?”
她才剛剛來到他的身邊,不懂什麼進退有度,橫衝直撞,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她這話中帶着生氣的味道,太明顯了,周應淮只是面色冷淡的看着她,矜貴的男人不會低頭,更不會做哄她這件事。
江檀也知道,周應淮不是那個會哄她的人。
她抿緊了唇,心口的冰冷蔓延開,“周應淮,那我該在哪裏呢?”
“江檀。”周應淮喊她的名字,語氣平靜:“你現在的情緒不穩定,如果你想不通,可以出去,慢慢想。”
江檀就是從這一刻開始,開始慢慢的摒棄了所有,關於周應淮的幻想。
雖然周應淮沒有說什麼重話,但是江檀知道,他們算是吵了一架,很嚴重。
江檀好幾天沒有在明園看見周應淮,她一個人在明園來來回回的走,偌大的明園,每條路都爛熟於心。
她像是明園的古董,被周應淮放在這裏,不聞不問。
名貴與否,是否精美,都不是周應淮在乎的。
周大少爺手中名貴的東西何止千萬?
他又有什麼必要,哄着自己。
江檀平日裏在公司,她還是按照自己的職責範圍,去給他送東西。
但是周應淮自始至終,眸色寡淡,就好像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交集。
直到工作日的最後一天,外面下了大雨。
江檀看着窗外的大雨,突然之間,學會了釋懷,她走進周應淮的辦公室,長久的佇立不動。
她的腿有些麻,不動聲色的緩解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應淮終於抬眸看她,眼神帶着詢問,“有事?”
江檀搖咬了咬唇,輕聲說:“明天是周末,你打算回明園嗎?”
周應淮淡淡的看着她,“你有什麼事?”
江檀一陣心酸,但還是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她說:“你要不要回來?周應淮,你很久沒有回來了。”
“我要是沒記錯,你在生我的氣。”周應淮說:“現在氣消了嗎?”
他不會哄她的。
這個認知也清晰的刺在了江檀的腦海中。
江檀掩飾住心中的難過,說:“消了,周應淮,我知道我不該這樣。”
她說完,語調還是掩飾不住,暴露了內心的酸楚。
周應淮放下筆,看見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一滴一滴的掉眼淚。
她剛剛來到自己身邊,愛恨明顯,所求太多。
可是愛多奢侈,周應淮關於自己詞彙,連自己都覺得稀薄昂貴。
他沒有辦法給江檀,如果能夠讓她清醒,周應淮並不覺得這樣的做法是殘忍的。
與其給了幻想,不如從一開始,就讓她所有的奢望全部的破滅。
周應淮輕嘆了口氣,“過來。”
他的聲音淺淡動聽,就是少了點人情味。
江檀的眼眶紅的不像話,委委屈屈的看着他,下一刻,乖乖的走過去。
辦公室只有他們兩個人,周應淮將她抱在自己懷中,“這幾天工作完成得怎麼樣?”
江檀不是會說謊的人,她心神不寧,平生第一次心動,遇到了不可攀折的高嶺之花,摔得慘痛,連着工作也受了影響。
江檀說:“這幾天,總是走神,工作完成得不好。”
說到後面,自己都覺得羞愧,低下頭不說話了。
周應淮摸摸她的臉,柔聲道:“你在我身邊,沒有辦法成長,江檀,你要學會自己去面對這個世界。”
江檀驚訝的看向周應淮,“你要我去哪裏?”
“找一件你自己喜歡的事情,然後,用心的去做。”
江檀沒有想過自己喜歡什麼。
她一直以來,光是好好活着,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她從小小的江南小鎮來到寧城,篳路藍縷,艱苦悲酸,哪裏還能奢求什麼喜歡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喜歡做什麼.”江檀有點委屈,她的聲音再度哽咽,“我沒有什麼喜歡的。”
真是可憐的要命。
周應淮慢條斯理的擦她臉頰上的眼淚,動作緩慢,他修長的指尖沾染了淚意,在指尖碾過,觸感異樣,“什麼都沒有?”
“也有的,我說喜歡你,可是你不讓我喜歡。”江檀的眼淚掉得更凶,她說:“周應淮,你給我一點時間吧,我我以後就不喜歡了。”
她好像難過到極點,說到後面,聲音都在發抖。
周應淮想,自己對江檀,可能過分殘忍了點。
但是欺騙,更殘忍。
於是他說:“外面在下雨,我和你一起回明園。”
車子在雨夜中行駛,江檀蜷縮在周應淮的懷中,看着手裏的奶茶。
剛剛路過奶茶店,她和周應淮說她想喝。
周應淮撐着傘去奶茶店給她點了杯黑糖珍珠。
此時江檀捏着手中的黑糖珍珠,一小口一小口的抿。
“甜嗎?”周應淮隨口問。
江檀細細鼻子,聲音噥噥的,“不知道,沒嘗出來。”
周應淮扯了扯唇角,笑容淡淡的,“全糖,嘗不出來真的該看牙醫了。”
江檀小時候看過牙醫。
那時候在福利院,她去看牙醫,一個人去的。
蛀牙被拔下來的時候可真疼啊,疼得江檀記了好久。
江檀捏緊了手中的奶茶杯子,下一刻,將吸管塞進了周應淮的嘴裏。
男人面色平淡的看着她。
江檀說:“周應淮,你嘗嘗吧。”
周應淮對於這種飲料,沒有半點興趣。
他心思也淡漠,對於甜膩的口腹之慾毫無興趣,平日裏從不會主動去嘗這些東西。
但是他看着江檀期待的眼睛,鬼使神差的,喝了一口。
江檀彎着眉眼,笑得很開心。
她說:“現在你也喝過了!我們要是去看牙醫,可以一起去。”
周應淮想,真是個孩子。
而江檀說完了,肩膀突然塌縮下去下去,她說:“牙醫很疼,我怕疼。”
周應淮摸了摸江檀的臉,輕嘆,他喃喃道:“小可憐。”
江檀睜着一雙霧氣蒙蒙的眼睛看着他。
這眼神無論如何都是可憐的,周應淮沉默良久,抬手,摸了摸江檀的頭髮,他說:“好了,不委屈了,我哄哄你?嗯?”
周應淮說的哄哄,真的就只是哄哄這兩個字。
江檀一邊覺得自己真實在是太好哄了,一邊氣呼呼的去捏周應淮的臉,她說:“就是你!長得那麼好看幹什麼!”
夜裏雨還是沒有停,江檀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雨。
但是眼前的雨景,卻沒有半分看進心裏。
她一直在聽門口的動靜。
周應淮今天晚上會過來嗎?
他已經回到明園了,他們也算是和解了,對不對?
江檀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不動聲色的等。
等了很久,她聽見了開門聲。
江檀轉過頭,看見周應淮穿着睡衣,站在門口。
他喜歡黑白灰的冷色調,連睡衣也是灰色的。
江檀走向他。
燈光很暖,周應淮垂着眸,看着江檀赤裸着雙足。
她還是沒有穿鞋子,就這麼走到自己面前,將足尖踩在自己的拖鞋上。
兩個人甚至沒有一句多餘的對話,江檀一瞬不瞬的看着周應淮,下一刻,手勾住他的脖頸,吻上去。
潮濕的雨夜,房間裏卻是乾燥熾烈的。
江檀感覺到周應淮手心的溫度,他抱着自己,那麼溫柔的姿勢。
身上的衣服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消失殆盡,江檀側過臉,看見周應淮拉開了一旁的床頭櫃。
裏面五顏六色,放了整整一抽屜。
周應淮這麼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一時間也有些愣住,他表情還算是平靜,看向江檀,“準備了這麼多?今晚都不打算睡了?”
江檀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小聲的反駁:“不是你不是你說的,讓我多準備一點嗎?”
還真是不折不扣,都聽進去了。
周應淮笑容加深,淡淡的:“嗯,是我讓你準備的。”
江檀眼睛明亮,看人的時候,帶着無辜感,“所以,我就準備了。”
這是在給自己解釋。
“周應淮,”江檀說:“我不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我不知道怎麼和你這樣的人相處。”
周應淮聽的想笑。
他很想告訴江檀,如果她能遊刃有餘的和自己相處,那才能證明,她不是一個好女孩子。
他摸着江檀紅潤的臉,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下一秒,手往下移,扣着江檀的脖頸吻上去。
他的侵略感那麼重,江檀一張臉紅得越發厲害,卻還是乖乖的抱緊了他。
最最情動時,江檀聽見周應淮說:“我不是好人,江檀,不要給我加上那些虛幻的光環。”
江檀眼神迷茫,看着他。
周應淮的指腹輕輕按着江檀的唇瓣,一直到唇瓣的顏色變得嫣紅,才說:“我就是一個涼薄自私的人。”
周應淮對於自己的本性,有着清醒的認知。
他甚至不屑於欺騙,開誠佈公,什麼都說。
江檀卻只是執拗的說:“你是什麼樣子的,我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