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第137章 義學
聖上傳召，但並未規定時限，鄭秋雲就先去了宣州，此時鄭溫平在宣州擔任刺史。
宣州雖未種棉花，但家家戶戶種了小麥或玉米，也是不缺糧食的。比起剛經過戰亂，才煥發出生機的東州，宣州明顯更富足些。玉米壓成面，剩下的皮可以摻雜着玉米面一起餵豬，鄭秋雲這一路上，就看到不少人家養豬。
她不得不承認，在治理一方上，鄭溫平有極高的天賦。
鄭秋雲讓孟皓他們先去驛站，她自己來宣州府衙尋鄭溫平。宣州府衙比東州的更加氣派，東州刺史還未得到賞賜，現在還是在那個四面漏風的衙門辦公，夜晚睡在破廟中。
府衙中有鄭溫平的親信，見到鄭秋雲十分眼熟，再一細想，認出了這是他們大人的阿姊。
他高興道：“鄭司農稍等片刻，我進去稟告一聲。”
不一會，鄭溫平就跑着出來，見到鄭秋雲一臉欣喜，“阿姊，你怎麼來了！”
鄭溫平的親信摸了摸鼻尖，他今天竟然見到了他們大人孩子氣的一面。往日鄭溫平端方自持、沉穩練達，絕不會這樣小跑着出來。
鄭秋雲手裏抱着一件棉衣，“這是我自己的地里結出來的棉花，給你做了一件棉衣。你試試，合不合身。”
鄭溫平外面穿着刺史官袍，他們站在州衙門口。聽到鄭秋雲這樣說，他急忙將官服脫掉。
親信提醒他，“大人，路邊人多，不如進內堂，你再試換衣服？”
鄭溫平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見到阿姊，我心中激動，一時竟然忘了這還是在州衙。阿姊在內堂等我片刻，我處理完公事，就帶阿姊去我的宅子。”
鄭秋雲在內堂等他，親信給她倒茶，“鄭司農有空幫我勸勸大人，他經常通宵達旦地處理公事，頭上的白髮又多了些。”
鄭秋雲左手接過來茶杯，攤開右手給他看。只見她的手白皙，但是上面有傷疤，也有倒刺，還有微微變形的骨節，“我與溫平，是一樣的性子，勸也沒用。”
親信沉默了一會，“你們都是好官。”
鄭秋雲笑了笑，繼續喝茶。鄭溫平怕她等得着急，讓下屬給她送來話本子看。鄭秋雲看的入了迷，等到將所有的話本子看完，已是該用晚飯的時候了。
“你家大人還沒忙完嗎？”
親信抱怨道：“估計大人忙的忘了時辰，也不記得你來找他了，我去前堂催一催。”
“不用催他，勞煩你把這碗粥送過去給他。”
“是。”
事實上，親信一端着碗粥過去，鄭溫平就突然想起來被自己遺忘的阿姊了，他又着急地跑過來，“阿姊，我真是太過分了，你好不容易來找我一回，我竟然忙得忘了時辰。”
“無妨，”鄭秋雲給他盛了碗粥，“天氣冷，喝些熱乎的暖胃。”
鄭溫平接過來，又起身給鄭秋雲盛了一碗，“我現在不是小孩了，哪還能讓阿姊照顧我。你坐，我給你盛飯。”
鄭秋雲攪着碗裏的紅棗，正欲說話，鄭溫平眉心一皺，“阿姊，你的手怎麼如此粗糙了？”
鄭秋雲白他一眼，“就算是我的手真的有什麼變化，你也不能這樣直接說出來。我是你阿姊，更是個愛美的姑娘。”
鄭溫平難受道：“阿姊若真是愛美的小姑娘就好了，我和武安也想讓你無憂無慮地看話本子，塗脂抹粉，但是你必不願意清閑在家。”
鄭秋雲看了眼自己的手，“只是有一點粗糙，還是可以保養回來的，趙琳琅和趙慧珍那裏多得是護手的藥膏。”
“嗯。”鄭溫平悶悶地喝粥，“阿姊，我懂你，也理解，只是心疼。我把我的俸祿給你，你也不要。我給你寄過去衣服，你也說衣服多的沒地方放了。”
鄭秋雲也喝了口粥，“你的俸祿怎麼能給我，你得攢着娶媳婦啊。”
“那阿姊呢？”鄭溫平問她，“阿姊可想過嫁人一事？”
見鄭秋雲看他，鄭溫平繼續說：“我知道阿姊和元齊哥哥心意相通，我想當面問阿姊，是怎麼想的？”
鄭秋雲放下湯勺，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慢吞吞地說：“不知道。”
“我覺得他很可愛，也很好，也很喜歡他。我也確定他會對我很好，可是我總覺得，嫁人一事，離我還有些遙遠。”良久，她總結了一句，“順其自然吧。”
鄭溫平說：“我懂了。”
“什麼？”
鄭溫平嚴肅道：“阿姊是不想對元齊哥哥負責，和武安說的一樣。”
鄭秋雲瞪大了眼睛，竟然無從辯駁。關鍵是，鄭溫平還覺得理所當然，“我阿姊這麼好，喜歡我阿姊的又這麼多，總不能個個都負責吧。”
“啊？”鄭秋雲趕緊轉移話題，“你剛才在忙什麼呢，忙到這麼晚？”
鄭溫平也正想問鄭秋云：“宣州有許多孩子沒錢上學，我想辦義學，正在擬定章程。如果義學完全不要束侑，我負擔不起。但是若都收束侑，他們也實在家貧，阿姊可有好主意？”
鄭秋雲謙虛道：“溫平天資聰慧，自然能想到法子，我只是有點想法。”
“我看宣州多養豬，百姓生活富足，你可讓商人推出養豬保險，若是豬病亡。商人賠付百姓銀兩，若是豬一直到售出前都健康，那百姓交的錢就是商人的了。這樣一來，百姓有保障，商人有利可圖。你可以要求商人將賺的錢分出一部分給家貧的孩子，或者借給那些孩子，等他們長大后再還。”
“還有的孩子不是為了做官，僅是為了識字算賬。你可讓他們與酒樓書坊等地簽訂文書，店家幫孩子交束侑，孩子學成后，要到他們的店裏做工幾年。”
鄭溫平茅塞頓開，“阿姊這麼一點撥，我也有很多想法。此時天色已晚，我明日再找師爺探討具體細節。”
在內堂用完飯，鄭秋雲跟着鄭溫平來到他自己的宅院，裏面只有一個管家。有人來時負責通報，無人就打掃庭院。他的院子裏有一棵銀杏樹，此時葉子泛黃，十分好看。
“阿姊，你在這間休息。”
鄭溫平一直給她提前預備着房間，裏面用品一應俱全。風格偏向粉黛色，看得鄭秋雲想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