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睦可汗
正當張延禮率軍收復瓜州之時，遠在數百里之外的甘州，一場決定甘州霸主的戰爭，正在發生。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兩支大軍正遙遙相對，互相對峙着。
東側的軍隊人數稍多些，但隊伍鮮明的分為兩部分，左邊人數稍多的那部分，打着龍字旗號，看樣子正是甘、肅二州的霸主龍家。
而在龍家右側，隊伍的旗幟非常混亂，遠不像龍家統一一個旗幟，但這些旗幟大體上分為六個，正是吐蕃六穀部。
其中最前方的一支軍隊，打着折逋的大旗，正是吐蕃六穀部中最強大的折逋氏。
和涼州的嗢末差不多，吐蕃六穀部原本只是吐蕃征服各地后獲得的奴僕，後來吐蕃內亂，吐蕃逐漸失去了對各地藩屬的控制，這些原來吐蕃奴部也紛紛起義，建立自己的政權。
嗢末基本是昔年河西漢人將士的後代，也有一些本地諸胡混在一起，現在都已經胡化，以放牧為生。
而六穀部的出身已經完全找不到，恐怕他們自己都不知是從哪過來的，六穀部居住在涼州、鄯州，以陽妃谷為首的六個山谷，故名六穀部，目前六穀部的首領是折逋氏的折逋葛支。
“龍家主，這次回鶻捲土重來，恐怕不容小覷啊。”
在隊伍的最前方，六穀部的首領折逋葛支朝另一人說道，言語間對回鶻人的捲土重來非常擔憂。
“折逋首領未憂，回鶻不久前剛大敗，如今倉促之間，既無強援，士氣低落，此戰必定大敗。”
“而回鶻內亂，將領驅逐襲殺可汗，必不得人心。”
“此戰回鶻不過垂死掙扎。”
“對方竟然連續派遣數百人先後衝擊大軍，如此自尋死路，定是無法折服內部。”
“某等加起來一萬五千有餘，對方不過萬餘人，就讓小兒輩歷練，當一戰破之，某也聯繫嗢末人，他們必會出現，到時候瓜分回鶻，馬匹、牛羊、女子、財貨，吾等三家共分。”
而在折逋葛支身旁的龍家家主龍就，則輕鬆的多，言語間，讓小兒輩出擊，完全不把回鶻人放在眼裏，頗有幾分東晉名士謝安的風采。
龍家雖為甘肅二州霸主，自從焉耆國滅后，世代居住甘肅二州多年。
但龍家內部也極為複雜，雖然名義上由龍就作為家主，但對各部的掌控力也不強，比旁邊的折逋葛支好不了哪裏去。
不過，這次他倒是充滿信心，若能瓜分吐蕃，憑此大勝的威望，必然能整合諸部，而整合后的龍家，就有了與歸義軍分庭抗禮的實力，當一回土霸王。
可惜龍就眼界太低，甚至不知道向唐廷進貢，否則或獲得朝廷名義，歸義軍就再也無法控制了。
而與他們對面的回鶻人，軍容肅穆，遠沒有對面那樣的輕鬆。
“可汗，前鋒兩百人，未能攻破敵陣，戰死一百二十三人，共有七十七人逃回，已全部收押。”
一名身着鐵甲的人，向正中央一名三十多歲的人彙報着，他身着皮衣，頭戴氈帽，一副標準的草原人打扮。
此刻的他，高居馬背上，神情肅穆，頗有幾分威嚴，作為襲殺老首領的上會的新可汗，這段時間殺戮甚重，對不服他的人動輒全家處斬。
靠這些殺戮，他暫時維持住自己的威望和統治，但連他自己都知道，這種方式不可持久，他需要一場大勝，才能真正坐穩可汗的位置。
“所有逃兵，一律處斬，頭顱砍下，掛在陣前，宣示眾人。”
他的聲音頗有威嚴，但說出來的話卻非常可怕。
手下自然不敢違命，不一會，數十顆人頭插在木樁上，懸挂在陣前。
回鶻人這邊，眾人見到人頭后，更加感到懼怕。
緊接着，回鶻可汗又派出了第三批人衝擊龍家六穀部大軍，毫無意外地再次大敗，這次只有二十多人逃了回來，而這逃回來的二十來人並沒有撿回一條小命，同樣被處斬，頭顱懸挂於陣前。
見時機已經成熟，天睦可汗不再安排人送死，轉而對眾將士道。
“某殺前任可汗自立，某知道，你們很多人不服我。”
“但是，某不在意。”
“吾等眾人，漠北大敗，逃難千里，來到這個地方，求一線生機。”
“前任可汗敗了，某殺他自立，他日，若吾敗了，你們盡可殺我自立。”
“我們本來就是弱肉強食，誰能帶領大家打贏，誰就有資格當可汗。”
“今日之戰，關乎吾等生死存亡，某在此立誓，殺龍就、折逋葛支者，封特勤，財貨、馬匹自取，所獲女子，自行挑選，想要多少，某給多少，想要誰，某給誰。”
“吾已派密使與嗢末人講和，對方不會參與此戰，他們沒有援軍了。”
“眾軍隨我沖，成敗在此一舉。”
隨着天睦可汗的發言，原來壓抑的回鶻大軍，此刻徹底爆發，眾人迸發出了意想不到的士氣，回鶻的前軍跟隨着天睦可汗衝鋒。
隨着回鶻人的衝鋒，對面的龍家、六穀部聯軍同樣發起了衝鋒，自認為穩坐釣魚台的龍家族長龍就並沒有隨大軍出發，看來是真如他所言，讓小兒輩破敵。
預想中的短兵相接並沒有到來，回鶻人的衝鋒與歸義軍的衝鋒完全不同。
回鶻人善騎射，所以輕易不會短兵交戰，在距離龍家、六穀部大軍不遠處，就開始射出箭矢，而不管箭矢結果如何，射出箭矢后的回鶻人立馬調轉馬頭，向側後方退去。
這种放風箏的打法讓龍家、六穀部聯軍非常難受，不過他們騎兵眾多，雖不如回鶻人善射，但比起純步兵，機動性強了很多。
雖然一時受挫，但只要拉近距離，再加上原先約定的嗢末人從後方包抄，壓縮回鶻人空間，龍家、六穀部依舊可以像上次一樣，獲得勝利。
這一次，一定要徹底殲滅這支回鶻人，不能像上次一樣，讓他們有機會逃走。
有機會，得把玩下回鶻可汗的可敦，對方年齡不大，想必可敦的年齡也不大，就是不知道折逋老兒會不會和自己搶，不過搶也沒關係，大不了自己玩兩天再送給他。
在後方，自認為穩操勝券的龍家家主龍就此刻內心想到，此刻的他，已經開始計算戰利品的分配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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