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薛定諤的貓

第404章 薛定諤的貓

“肇事者收監候審,國子監祭酒丁廉罷免!”牙一咬,心一狠,首輔孔照給出了他認為最狠的處罰。

剩下的三位閣臣,很有默契的起身附和。

承輝帝端坐着斜視諸位閣臣,臉色凝重冷峻:“當街羞辱毆打當朝二品大員,形同謀逆,證據確鑿,死罪!”

眾閣臣大驚失色,中書舍人記錄的筆頓住,墨水滴落紙上。

“陛下,萬萬不可啊!”梁道遠第一個跪下求情,他是真的被嚇壞了,就這點事情要殺人?

“陛下,眾監生罪不至死!”郭衍也隨後鄭重下跪。

潘季馴嘆息一聲:“陛下,剝奪功名,流放即可。”

眾人把視線對準了孔照,首輔大人閉上眼睛,仰面時鬍子微微顫抖,緩緩下跪:“陛下欲置岳尚書於無立錐之地耶?”

這個時候,首輔孔照的老辣之處,彰顯無疑,比起其他三位,無疑高出一個段位。

見承輝帝面色稍緩,孔照又道:“陛下,大局為重啊!”

什麼是大局?孔照的理解,承輝帝要文治要武功要身後名,這就是大局。

沉默良久,承輝帝的怒氣也從頂峰稍稍落下一些,冷冷的開口:“都起來吧!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只能說開口就要殺人的承輝帝給內閣諸公嚇壞了,聽到鬆口后,眾人想起來發現沒力氣了。

好在內侍過來,扶起諸公,重回位置。

“請陛下放心,三司會審,明正典刑,絕不姑息!”孔照趕緊釘死這個結論,免得承輝帝反悔,又要殺人。

大周雖說沒有所謂士大夫共法,但有功名在身的人,不是罪大惡極,絕不死罪。

這是科舉制度誕生至今的慣性,是特權階-級的具體表現之一。

出發在外的賈璉,並沒有耽誤他知道京城發生的事情,就在營地內,與參謀處以及各級將令開會總結一天行軍得失的時候,消息傳到。

明面上賈璉沒當一回事,示意眾人繼續總結。實際上,表面平靜的賈璉,心裏在默默的判斷這個事件背後的意義。

四位內閣大臣都跪下了,才算求來一條生路。可見承輝帝當時的雷霆之怒有多麼的駭人。

從結果看,承輝帝是妥協了,但也意味着正在醞釀下一次的風暴。以賈璉對那幫文人的了解,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信?看看五人墓碑記!明明從法理上,國內的礦山都是皇帝的資產,民間開採不交稅就算了,來收稅還要暴力抗稅。

幕後黑手在得利之後,還要寫文章潑髒水。

對於一個現代人的思維而言,不交稅還得了?

同樣還是這些人,在清朝的刀子面前,跪的那叫一個利索。

都是為了利益,非要扯一桿【大義】的旗號。

此次也一樣,事情明明很簡單,內閣舉薦,皇帝任命的兵部尚書當街被圍毆,對虧沒還手,不然就是互毆。

事情的走向與賈璉的判斷差別不大,被轉送到刑部大牢的沈烈等人,晚間住上了乾淨的單間,酒席也送了進去。

更離譜的是,外面有人花錢請歌姬進大牢陪酒。

民間的報紙也在傳,沈烈等人是所謂的義士。他們的行為反抗不公,非但無罪,反而有功,朝廷應該嘉獎。

還在影響力巨大的《民生報》有專門的報道,並且扒了這些人的老底。為首者沈烈,父親是當地大地主,家中有良田三萬畝,兩個叔叔一個是江西按察使,一個是江北省提學。此二人與當朝次輔為好友。這樣一個人,享受着國家制度帶來的便利,卻將個人權利置於國家法律之上,率眾當街毆打當朝正二品大員。試問,人人皆如此,國法何在?再問,當朝二品大員都敢當街毆打,庶民如何?

一個還沒正式文官的監生,就敢對國家人事任免指手畫腳,暴力阻攔,形同謀逆。

這樣一個人被關在大牢內,住單間,有酒席,有歌姬陪伴,並且被龍禁尉抓了個正着。

這樣一個人,居然還有人在外面為他唱讚歌。

因為《民生報》的報道,導致京城的輿論風向有所改變,不再是一邊倒的為沈烈等人洗白。

只能說廣大的普通百姓,還是有樸素的正確的價值觀的。

市井之間的議論,漸漸的朝着對監生不利的方向發展。

三司會審的事情,本該越快越好,但是被有司拖延了下來。

對此,承輝帝並沒有表態,而是安靜的看着下面大臣們的表演。

現代人賈璉很容易就看清楚了這個局面,這不就是等熱度過去么?先拖着,過了一段時間,百姓就忘記了。

民間沒動靜,官場的動靜不小,各省官員不斷上奏為沈烈等人求情,沈烈的兩個叔叔,倒是上奏請罪了。

文官們也沒再抓住岳齊的事情不放,而是紛紛上奏,為沈烈等人求情。大概意思就是那一套,士人理應優待。

乾清宮內,承輝帝的又一個夜晚來臨時,面對堆積如山的奏摺,面帶冷笑:“裘世安,都看見了吧?”

裘世安非常利索的將這些奏摺收起來,示意抬下去,留中不發是吧,放一段時間,冬天好引火用。

裘世安用行動說話,既不為沈烈求情,也不落井下石。沒態度的意思就是,皇帝說啥都是對的。

“哼,朕倒要看看,三司如何審理此案。”承輝帝咬牙切齒的樣子,說明此事沒過去。

“對了,賈璉到哪了?”承輝帝見裘世安還是沒接話,轉移話題。

“回聖人,賈大人率部離京三日了,昨日信報,神機營日行百里,算日子,距離灤州最多兩日的行程。”裘世安這次沒裝啞巴了。

承輝帝滿意的點點頭:“不愧是賈璉一手帶出來的隊伍,裘世安,可知一支隊伍,日行百里意味着什麼?”

裘世安笑道:“奴婢哪知道這個?奴婢就知道,神機營這一路上不住城市村鎮,對百姓秋毫無犯,對地方沒有任何打擾。”

承輝帝歪歪嘴:“你這老奴,算了,你也不知兵。你只要記住,任何一支軍隊,日行六十里而不亂者,可為精銳。想那神機營,麾下步炮騎,齊裝滿員,小兩萬人的隊伍,日行百里井井有條,絲毫不亂,說明即便倉促遇敵也不會亂!這是精銳中的精銳。”

裘世安笑道:“奴婢懂了,賈大人此行的目的是威懾山海關,迫使玄理就範,奴婢就想看看,賈大人會怎麼做!”

承輝帝聽着這番話,笑罵道:“你這老奴,不是看的很清楚么?”

灤州就在眼前時,看着灤州知府以及西山大營統制等人,站在十里亭處迎接時,賈璉下令全軍就地修整,城外紮營。

安排好軍隊后,賈璉帶着隨從迎上去,提前下馬,快步上前:“辛苦諸公來迎,賈璉就此謝過。”

灤州知府趙午上前致意后,略顯猶豫道:“賈都督,朝廷的旨意收到了,灤州上下本該全力配合賈大人,奈何此前西山大營兩萬將士在此駐紮數月,灤州地方上實在是供應不起神機營了。非但如此,城內也沒有合適的地方駐紮,此事,還請賈都督多多海涵。”

看着趙午不知道是不是在演戲的樣子,賈璉也沒計較,很乾脆的表示:“神機營不入城,各位請回吧,有事情明。”

一句話說的趙午面色一喜,稍稍落後的西山大營統制韓龍表情略顯陰鬱,上前見禮說話:“卑職韓龍,見過都督。”

賈璉抱手回禮,示意他走一邊單獨說話:“西山大營的開銷,戶部撥款呢?”

韓龍沒想到賈璉問的如此直接,回頭看看灤州地方的人,壓低聲音道:“出征時發了一個月的餉,到了灤州后,頭一個月還算及時下發,後來就沒那麼痛快了,就發了一回。這都半年了,兄弟們的餉銀還欠着三個月的。”

賈璉又問:“遼東和山海關的餉銀,發的及時么?”

韓龍面帶不忿:“那是自然及時足額發放,且都是半年一發,朝廷的意思,此二處皆需安撫!李閣老也有令,讓我部不要鬧!朝廷自有安排。”

“也就是說,下半年遼東和山海關的餉銀,全都發下去了?戶部能這麼痛快?”賈璉表示我不理解。

韓龍點點頭;“據我所知,確實如此!”

賈璉這下明白了:“寫一份請餉的摺子送來我用印,連夜送京。”

韓龍頓時大喜過望,他這種不上不下的官員,別看是京營三大營之一的統制,實際上在朝廷里沒啥話語權。

不是每個帶兵的人都叫賈璉,不是每個文官都敢在內閣會議拿茶杯砸首輔的。

“多謝大人!卑職這就去寫!”韓龍大聲謝過時,身子微微勾着腰,賈璉極為順手的拍肩膀道:“一群牆頭草能足額拿餉,忠心耿耿勤於王事的兄弟卻要欠着餉銀,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這官司,我替你們打了。少一文錢,回去我砸了戶部衙門。”

韓龍再三謝過不提,灤州知府還沒走,並且領着地方老者上前來見,奉上殺好的豬羊各十頭,酒五十壇。

賈璉謝過父老,表示豬羊收下,酒水不能收,因為有軍紀,出征在外,軍中不得飲酒。

趙午面帶擔憂道:“下官替本地父老問一句,都督率部來此,會不會打起來?”

一直給人很好說話印象的賈璉,聽到這句話頓時拉下臉,冷冷的看着趙午問:“知府大人這是要刺探軍機么?”

這話就很含蓄了,再不識趣就會問你,收了玄理多少銀子,來為他打探消息。

趙午連連謝罪後退下回城,韓龍拿着寫好的摺子送來,賈璉當著他的面用都督印,附一份奏摺,裝入信封上火漆用小印。派人立刻出發!

韓龍見賈璉做完這一系列事情后,這才低聲道:“趙知府應該是為李閣老問的。”

賈璉微微一怔,似乎有哪裏不對,很快又反應過來了,抱手道:“謝了!”

韓龍告辭回城,賈璉在十里亭內坐着休息,參謀處的人立刻開始佈置,展開工作。

灤州這邊的風沒京城的風那麼硬,帶着點潮濕的感覺。賈璉面朝渤海的方向,似乎感受到了海水的腥味。

“起草軍令!”不待休息,賈璉立刻開始工作,日行百里的意義,就是在展示軍威。四天半走了四百五十里,還帶着步兵炮兵,嚇不死你。

參謀處長立刻準備筆墨,賈璉口述:“欽差大臣,作軍都督令如下,此番奉旨東巡,意在演練京營,並視察各軍。三日後,神機營攜西山大營於灤州秋操會演,山海關鎮守玄理,遼東各部長官,屆時務必到場觀摩。此為軍令!賈璉於八月三十日午後。”

軍令下達后,立刻發出,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

至於秋操場地,參謀處的人早就先到一步,選好了距離海邊不遠的一大片荒地。正在雇傭民夫,扎草為靶。

山海關,信使連夜進城,面見玄理。

拿到賈璉軍令的玄理,大驚失色,連忙來見李馳。

人在山海關這段時間,李馳感覺還是不錯的,認為自己與玄理形成了默契,只要玄理不鬧事,他就能保證玄理的利益。

李馳的目的也很簡單,朝廷需要他坐鎮,穩住山海關,他達到目的即可,至於手段,不重要。

什麼時候能回京,李馳心裏也沒底,還能不能繼續留在內閣,一樣沒底。至於賈璉率部前來,李馳決定靜觀其變,先不表態。

京城裏發生的事情,李馳倒是知道的,也沒打算摻和進去,他知道這時候跟皇帝唱反調,實為不智之舉!

玄理來訪,正在晚飯桌上的李馳,放下筷子起身相迎。本來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節奏,玄理突然來訪,只能說明出事了。

玄理道明來意,遞上軍令后,李馳很努力的在軍令上尋找自己相關的信息,真就是一個字都沒有提。

難道說,賈璉忘記了,還有一個內閣大臣在山海關坐鎮么?直接給玄理下令,無視內閣大臣?

玄理也是這麼想的,並表達了疑惑。

只是這兩人不知道的是,當玄理稱病不肯去京城的時候,李馳已經不能算閣臣了,玄理也處在薛定諤狀態,可能是忠臣,可能是反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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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我是賈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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