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太配合了,無趣!
現在回過頭看看,軍管之後都發生了點什麼,才會導致城內出現大規模的“暴徒”。
接管軍隊,接管官倉,控制城門,發佈告示,並以軍糧設粥棚賑濟百姓。
真正觸動地方利益的無非就是一件事,宣佈以官方市價收購地方糧食,以為軍用。
現階段也僅僅是南陽一城之地,周邊各縣尚未有任何實際措施。
情況都清楚了,剩下的就是找一找如此激烈反應的動機了。
以及,他們哪來的膽子?
現場擊斃百餘暴徒,並活捉三百餘人。
一直不是那麼上心的岳齊,此刻也換了一個態度,立刻做出最嚴格的宵禁對策。
賈璉這邊抓緊審問,忙活了一夜,三百餘人分開多組審問,天亮時才算弄完。
一大早城門打開,叄騎出城北去,河南地面上非常的不太平,需有人護送信使。
審問結構,涉事暴徒來自城內幾個幫派。他們接到的指令都是放火,製造騷亂。
而下達指令的人,分別指向南陽府的幾個小吏頭目。軍方派人去抓的時候,人早跑了。
這次岳齊沒手軟,直接給把家屬全都控制起來,呼啦啦的抓了幾百人進行下一步的審問。
南陽府不是沒有其他官員,但這些官員每一個都表現的非常無辜。面對質詢,無一不以全不知情為由,把個人摘的一乾二淨。
即便是軍管,張廷恩與岳齊這對組合,也無法將人全都抓起來下獄,只能把所有南陽府的屬官都叫來,打着開會的旗號,直接關一間屋子裏,給吃喝,不許出房間,軟禁起來。
“至今尚無明確證據指向本地士紳,南陽袁氏更是乾淨的像一朵蓮花聖母。城中數萬百姓生計無着,嚴格管控的制度不可持久。鄖陽方面的軍務,拖久了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岳齊說的是實話,也是心裏話,他真的不願意介入地方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務。
“官倉無糧,隨軍攜帶的十日軍糧,不可持久。河南本產量之地,地方時肯定是不缺糧食的。難的是如何把糧食弄到手裏,總不能硬搶吧?”一夜沒睡的張廷恩,眼球佈滿血絲,憂心忡忡的說著現狀。
賈璉站出來道:“二位上官不可沾染污名,我不要緊,得罪人的事情我來做。”
岳齊驚訝的看着賈璉,旋即苦笑搖頭,這廝還真就是不怕得罪人,軍中都硬抗自己呢。
張廷恩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至少從他的認知內,沒啥好法子了。一紙告示,以市價收購地方糧食,難道人家真就乖乖的賣給你?真要那樣,昨晚上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要不是提前預防了,真就是給打了個悶棍,被澆一頭狗血。
“說說你的法子。”張廷恩有點不放心的問一句。
賈璉淡淡道:“昨夜審問時,特意了解過城中糧店分屬哪些家族,今日我帶兵登門,勒令交出平價糧食以供軍需,不交也不要緊,扣一頂通匪的帽子就是了。”
岳齊聽的目瞪口呆,驚呼:“你不怕逼反地方么?這些士紳可不是好惹的,你得罪的可不是河南一地的士紳,可能是全天下河南籍的官員。”
“天底下最不願意造反的就是士紳,一群土皇帝,紙老虎罷了。你要跟他做官樣文章走流程,他們有的是辦法拖死你。再說了,我要糧食,又不是不給錢。有糧食不賣給軍方,不是通匪是什麼?這些地方士紳把自己摘的乾淨,我便讓他們知道,何謂莫須有。”
賈璉說完之後,張廷恩更加擔心了:“你打算從哪一家開始?”
“當然是袁家,城中糧店,袁家佔了一半。別人殺雞儆猴,我要殺猴嚇唬雞。”
話是這麼說,實際上雞那個腦仁量,嚇唬之後效果很差,很快就忘記了。
張廷恩沉默了很久才道:“這是,也只有你能辦了,別人不行。”
“南陽地面上的事情,學生可以做,開封那邊的事情,只能拜託老師了。”
岳齊不是聽的很明白,張廷恩倒是非常清楚賈璉的意思,開封乃巡撫行轅,河南巡撫劉達,可不是省油的燈,他有個響噹噹的坐師,當今首輔孔照。
伱要說劉達與南陽袁氏沆瀣一氣,倒也無可厚非,收錢辦事嘛。別的就算了,盟友都不算。御史台,那是方白衣留在朝廷里的餘黨大本營。
“你且去辦事,當務之急,先搞糧食。注意,盡量不要激化矛盾。”
賈璉道:“隨機應變吧,我盡量。另外,我需要知府馬大人配合行事。”
張廷恩點點頭:“自然沒問題。”賈璉轉向岳齊:“還請將軍下一道征糧手令,調后軍五百新式火銃手相助。”
岳齊嘴上自然是答應的很乾脆,實際上動作也很快,心裏只是吐槽:后軍一直都聽你的,脫褲子放屁,昨晚上也沒見你要軍令調兵。
南陽知府馬大人不甘心做傀儡,奮起一擊之後,再也沒有退路了,只能死死的抱住張廷恩與賈璉這對師徒的大腿。這話怎麼說呢,馬大人在南陽府,除了幾個隨從師爺聽自己的,其他人真是不拿知府大人當幹部啊。
文臣們希望把皇帝供起來,垂拱而治。南陽士紳們比較直接,物理上的架空知府。
可以這麼說,上任第一天,馬知府就中招了,辦交接的時候,賬目上是沒問題的,虧空也不過五千兩,都屬於正常範圍之內。睜一眼閉一眼就過去了,雖曾想他把交接辦好后才知道,官倉他們的是空的。你特么的敢信么?賬面上是有兩萬擔糧食的。
這事情看似藉著亂民圍城的理由平倉了,但他真的怕啊。這罪名擔著,是要殺頭的。
我特么的高高興興來上任,錢沒撈多少,黑鍋背不動了。
深諳官場規則的馬知府,甚至不敢對外說,他怕死的不明不白。
殺官是不敢的,暴斃的可能性不小。
好不容易把張廷恩這個塊頭夠大的閣臣盼來了,再不抓住機會,他能蠢死。
作為經驗豐富的官僚,馬大人精通如何給人扣帽子的方法。
賈璉與之簡單的商量之後,一拍即合。衙役們不可信,馬大人一個不帶,借了五十軍卒。
賈璉拿着手令,調集五百火銃手,馬大人儀仗在前,賈璉率軍在後,直奔袁府。
至袁府,貪生怕死的賈璉並不入內,而是派兵把袁府包圍起來。自己則搬把椅子,坐在袁府大門口,等着馬大人進去,將袁府的話事人叫出來問話。
沒有真憑實據,衝擊地方威望鄉賢的罪名,還是太大了一點,小身板不太扛的住。
不過話怎麼說呢?既然來都來了,心狠手辣一點才能嚇唬人嘛。
尤其是馬大人在袁府門口受阻的時候,賈璉更是看不下去了。
區區門子,竟然讓知府大人等着他去通報。可見日常都是這麼個流程。
其實這也沒啥,無非是袁府內的人需要準備一下才好出迎,顯得正式隆重一點。
這對於要借題發揮的賈璉而言,則是根本不能錯過的機會。
“區區家僕,竟敢阻攔朝廷五品大員,袁家好大的威風,來人,拿下這廝,佔據大門,無有軍令,禁止隨意進出。”賈璉一聲令下,身後家將如狼似虎,撲上去揪住門子的膀子,一腳踹膝蓋窩上,使其跪地。
馬大人目瞪口呆之際,賈璉做個手勢:“馬知府,請吧。”
下意識的昂首挺胸,走幾步之後,馬知府又微微低頭,劇本想好了這是。
袁府當家人袁勇聞訊,驚的跌坐在椅子上,難道事發了?
所謂善財難捨,說的就是袁勇這廝。六十歲的人了,最近趁着亂民圍城,幾十斤糧食就納了三個小妾。對於百姓來說,生死攸關的時候,對於南陽袁氏而言,是發財的良機。
大軍進城,原本以為是個好機會,派人給岳齊送了一千兩銀子的程儀,他倒是想給張廷恩送禮,這不是夠不上么?至於賈璉,真沒放在眼裏,一個小娃娃。
現在這個小娃娃帶兵包圍了袁府的時候,袁勇想起來了,他雖然名勇,實則慫的要死。
“如何事好,如何事好?”坐地的袁勇喃喃自語,管家上前道:“大爺,官兵只是奪了門口,並未入內。知府馬大人倒是到了中庭,您是不是見一見?”
“嗯?”袁勇快速的從如喪考妣的形態,轉換成鎮定自若,藉著丫鬟的手站起來,自言自語道:“不想袁氏尚有幾分薄面,待我去打發了馬知府。”
至中庭,見馬知府一臉焦慮,原地轉圈,袁勇心情再次跌落谷底。
馬知府見他便上前急迫道:“袁翁,禍事了。”
袁勇驚的後退幾步,不是管家扶着,還能跌一次道:“馬大人細細道來。”
馬知府道:“官倉無糧,張相震怒,要求地方士紳以平價售糧。張相或許是說說而已,其弟子賈璉國公府出身,行事最是魯莽,連岳統制都未必放在眼裏的狠角。如今他放了狠話,見不到足夠糧食,袁府便是通匪,是反賊。”
袁勇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倒是管家鎮定的問一句:“請問知府大人,那賈璉真敢如此大膽妄為,不怕天下士紳眾口鑠金?”
馬大人道:“管家可搬一把梯子,站牆頭看看,就知道他到底敢不敢?”
管家開始比較較真的,立刻讓人搬了梯子過來,爬上院牆頂部看一眼后,直接從梯子上掉下來,如果是家僕接着,怕是要斷腿的。
見管家回來,馬知府開始加料:“為今之計,只能儘快補充官倉,否則難以平息張相之怒。那賈璉只管討好張相,袁氏不可做出頭鳥啊。需拉上淯陽樂家等一起出力,才好保全袁氏,度過眼下的難關。”
管家立刻道:“馬知府所言甚是,袁氏雖有足夠的糧食,卻不可一家承擔。”
馬知府順勢道:“如此最好,袁翁不妨辛苦一趟,去門口見一見那廝,也好有個交代。”
袁勇有點遲疑道:“若那廝趁機拿下我,該如何是好?”
馬知府無語至極,想以手掩面,管家卻只能硬着頭皮道:“大爺,外面全是大兵,袁府被圍的水泄不通,鳥都飛不出去。”
袁勇立刻換了一副嘴臉,親切的拉着馬知府的手道:“馬大人,待會務必請幫忙美言幾句,袁氏必有厚報。”馬知府面帶苦澀道:“儘力而為吧,賈璉那廝做事極為霸道,南方府各位大人,已經被他軟禁了,本官能做的不多。”
袁勇跟着馬知府來到前院,不見賈璉,趕緊問才知道,那廝在門外。
出門一見賈璉,大馬金刀的坐在門口,就怕這南陽城的人看不到的氣勢,再看他身後數十人,虎背熊腰,殺氣騰騰。頓時驚的四肢癱軟,往地上滑。家僕趕緊扶着,才沒坐地上。
賈璉看的清楚,大聲道:“把人抬過來。”四個袁氏家僕,抬着袁勇過來,放在地上這廝又要癱軟,管家趕緊扶着,賈璉心裏大定,起身後上前,氣勢十足的舉起一份卷宗,直接砸袁勇的臉上:“看看這個再說話。”
袁勇忙不迭的接過,定睛一看,嚇的渾身發抖:“無中生有,絕對是無中生有,誹謗啊,誹謗,這是屈打成招,這是栽贓。”
生死關頭,袁勇找回了勇氣,大聲辯解。
賈璉斜着眼睛看他,淡淡道:“非常事情,行非常之事,有暴民口供,坐實袁家通匪的罪名,足矣!”賈璉的口中自然是真實的,只要肯下工夫,不怕拿不到口供。本來口供就是最靠譜的,也是最不靠譜的東西。
說靠譜,大記憶恢復術可以讓人把六歲偷看隔壁洗澡的事情都想起來,說不靠譜,大記憶恢復術足夠靈活,可以讓受審者增加一些記憶。
“小公爺,袁氏願出五千擔糧食,不,一萬擔,只求小公爺放過袁氏。”
袁勇腦子已經混沌了,人嚇傻了都,就想着能逃過一劫了。
賈璉取出一張紙,遞給袁勇:“寫借條,簽名,按手印。”
袁勇一臉迷茫:“啥借條?”
馬知府趕緊補刀:“從官倉借糧食的借條啊。這是給京城袁大人留臉面呢?”
袁勇稀里糊塗的寫了借條,簽名,按手印,賈璉拿到借條后,在手裏抖了抖道:“三日之內,糧食送到官倉,少一粒糧食,袁氏就是通匪的首犯。走,去下一家。”
隊伍收兵,去往下一家的時候,馬知府還有點不放心道:“那袁氏甘心就範?”
賈璉摸出一份供詞遞給他道;“適才讓他簽名的時候,多簽了一份供詞,還按了手印。”
馬知府看一眼供詞的內容后,嚇的四肢發涼,抖冷,沒氣。
賈璉還在嘆息:“無趣的緊,他真是太配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