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竟然是個天才
第16章竟然是個天才
雙手按着桌子,賈璉站了起來,不假思索的回答:“用眼睛看!”
張廷恩……。
所有同學……。
現場一陣寂靜時,覺得抓住機會的郭松拍案而起:“賈璉,此課堂也,爾敢不敬先生。”
賈璉聽到這話,一點都不慌張,反而笑眯眯的不說話,看都沒看郭松,而是看着講台。
張廷恩心道,郭松還是嫩了點,這扣帽子的手段太過簡單了。
“郭松,下次說話記得先舉手,坐下吧。”張廷恩也沒去找郭松麻煩,所謂的不敬,其實郭松的舉動才算不敬。轉頭對着賈璉,張廷恩繼續問:“你都用眼睛看出啥來了?”
呃,老師居然順藤摸瓜?賈璉頗為意外,覺得這老師挺有意思的。我都差不多是明示,你難道不懂我的意思?人前顯聖這種勾當,留給被人去做不好么?
既然被提問了,回答是必須的,賈璉很快有了應對:“回先生,字面意思自然是能看懂的,微言大義在哪沒看見,這邊坐在課堂上學么?”
這話還是引起了諸多共鳴的,不懂才要來學嘛。
張廷恩沒有追究賈璉的意思,抬手示意他落座,繼續上課:“今天先講《左轉》……。”
上課的時候老師不板書是一怎樣的感覺?賈璉深刻的感受到了,好在早有準備,一個小本本,一支削尖脫脂過的鵝毛筆,特意嵌在木柄上。蘸墨,抄寫,手上不停。
好在張廷恩講的並不快,為方便理解,往往還略有停頓。
一堂課半個時辰下來,張廷恩口乾舌燥的站起道:“休息一刻。”說著起身去喝水方便,賈璉在下面被身邊的同學盯上了,一概之前避之不及的態度,湊近了低聲說話:“在下陸原,見過賈兄。”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在賈璉面前的筆記上溜達。
賈璉見狀不禁暗暗好笑,把課堂筆記遞給他:“看吧。”
陸原是個胖子,笑起來能大大降低人的戒備心。此刻更是笑的眼睛成一條縫,接過連連謝道:“多謝,多謝!”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陸原臉都綠了,這上面寫的都是啥啊?
現代賈璉年輕的時候,速記還是一門頗受青睞的技能。筆記上一些難寫的字,賈璉都用特殊符號不說,還有大量的簡體字,還是橫着記錄的。
陸原根本看不懂啊!
“這……。”訕笑着,陸原把筆記本送回來,賈璉接過道:“還未整理過,待我整理過了,陸兄再拿去抄一份便是。”
陸原聽了大喜道:“多謝賈兄。”
兩人的交流引起了另一側的同學,他也湊過來抱手說話:“在下張國柱,賈兄有禮了。”
賈璉很願意跟同學搞好關係,前提是不戴有色眼鏡,這倆的表現目前看着還行,賈璉自然以禮相待:“有禮了,張兄。”仔細想想,之前都沒有主動自我介紹呢。
上午三堂課,都是張廷恩在講春秋,賈璉感覺受益匪淺,張廷恩確實學問很深。
上課不用教案,課本也沒帶,就這麼不停講,這一手確實把大家都鎮住了,唯獨賈璉沒覺得有啥了不起的,有了外掛,背書對於賈璉而言沒難度。
中午大家都往食堂跑,賈璉背着手往校門走,小安和桂香在門口站着。
不過一個上午沒見着,桂香就一臉擔心的噓寒問暖,什麼暖婆子忘記帶了之類的話不停。
賈璉很有耐心的聽她絮叨了差不多兩分鐘才笑道:“再不吃飯菜要冷。”
桂香趕緊停下,讓賈璉上了馬車,裏面擺着小桌子,從食盒裏拿飯菜擺好,七個菜一個湯。儘管覺得沒必要,但不知道為何,心裏就是覺得很爽。
不緊不慢的吃了四碗米飯,最後一碗湯。桂香在一旁一臉的喜悅道:“二爺的胃口越來越好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真是讓人高興。”
賈璉笑了笑沒說話,接過熱毛巾擦了擦嘴,下車前摸了摸她的臉道:“回吧!”
桂香頓時呆住了,賈璉醒來之後不像以前那麼親熱了,此前動不動就抱一抱,摸一摸。喜歡上讀書後,這些毛病都沒了,這讓桂香很是惶恐。沒想到突然伸手來一下,桂香一股熱流上涌,臉燒了起來。二爺沒有厭煩自己!桂香心裏就一個念頭。
賈璉深知,桂香這樣的丫鬟,自己就是她的主心骨,習慣了圍着自己轉悠,半天不見,自然會想念的。不是賈璉薄情,奈何現在的身體太嫩,有的事情不能做。即便有點親熱的舉動,那也是找罪受。年輕的身體,挨着就着火。
進書院門口的時候,被門房老頭攔着說一句:“未經允許,擅自出書院,警告一次。”
賈璉聽了從袖口裏摸出一塊碎銀子遞過去:“給您添麻煩了,拿去打壺酒。”
老頭面無表情的接過去,鼻孔里輕輕的哼了一聲讓來,賈璉笑了笑,邁步入內。
大中午的一嘴酒氣,這老漢是個酒蒙子無疑,所以,對症下藥唄。
有的人生下來就註定有特權,賈璉就是這個時代的特權階級。
既然穿越了,賈璉就不打算為難自己,有特權為何不用呢?好好的過好這一輩子就行。
鐺鐺鐺,鐘聲響起,下午換了個教習,年齡不小,鬍子花白。
落座之後,先生才開口:“某姓方,各位可以叫方先生。我給大家講《尚書》。”
兩位先生的授課方式沒啥區別,就是往那一坐,開口就講。下面的學生能聽多少,能記住多少,先生是不管的。板書是不存在的,也沒個黑板。
這位老先生精力不足,語速更慢,講的自然也慢,不過老先生是很有水平的,講課內容深入淺出,如同有人把文言文翻譯成白話文給讀者看一樣。
方先生講了三堂課,從課程表上看,今天的課程結束了。走讀生可以回家了,離開的時候賈璉才發現,他好像是書院裏唯一的走讀生。同學們都選擇了住校,不知道先生們是不是都選擇住校。次日來時,才從張國柱的口中得知,晚上張廷恩來教室接受提問解答。
這就難怪了,對此賈璉倒也不以為意,白天老師上課講的很清楚了,沒有不懂的地方。晚上回去把讀書筆記整理一下,抄寫一遍下來都半夜了,洗洗就得睡了。
讀書對於賈璉而言,最大的困難就是寫字太費時間了,出於鍛煉書法的必要,還不能用鵝毛筆來抄寫整理出來的筆記。
張國柱這邊本以為賈璉聽了住校的優勢后,臉上能看見一點後悔的表情,沒曾想這廝極為淡定,笑着摸出課堂筆記遞給他:“整理好的,拿去抄吧。”
課堂筆記這個東西,大家都有做的,問題是沒人有賈璉這麼變態的記憶,更別說速記的技能。所以,賈璉的課堂筆記是最完整的,可以直接拿來當教案用。
上學第二天,換了兩個先生,分別講的是《詩經》《周易》。
到此賈璉對照課程表,基本明白了新生是如何上課的。講道理,這種連課後作業都不帶佈置的先生,賈璉也很想當的。在這地方學習,全憑個人自覺,有先生,可以提問不假,但是對於學生個人的自我約束能力,要求是真的高。
新生一個班五十人,有半數是本地學子,家庭條件一般,這類學生更為用功。
賈璉也很用功,畢竟他沒有太多的基礎,等到張廷恩再次結束上課時,賈璉忍不住舉手提問:“先生,為何不教制文?”
張廷恩眉頭以緊,倒也沒有不悅的意思,還算是心平氣和的回應:“新生第一年學經意,次年定本經,學制文、策論。”
賈璉聽了再問:“學生欲今冬入場一試身手,敢問可否提前學制文?”
這一下張廷恩表情微微一變,嚴肅了幾分道:“你跟我來。”
賈璉跟着去了辦公房,裏頭幾位先生正在閑聊,見賈璉跟進來,紛紛注視。
賈璉上前一一見禮問候,張廷恩問賈璉:“縣試、府試、院試,伱覺得能過幾關?”
賈璉正色道:“不曉得,就是想嘗試一番,即便沒中,也能增加點科場經驗,熟悉流程。”
張廷恩語氣變得嚴厲,眼神也多了威壓道:“《四書章句集注》可曾讀過?”
似乎只要賈璉有應對不當的地方,張廷恩就能給贈送一個“滾”字。
賈璉點點頭:“讀了,能背誦。”
張廷恩沒想到是這個答案,其他幾個先生也沒想到是這個答案,邊上的方先生背着手過來問:“賈璉,我問你,大學之,何解?”
這題可以說很簡單了,方先生是個厚道人,畢竟這是大學章句序的前三個字。
賈璉聽了立刻開口作答:“大學之,古之大學所以教人之法也……,新安朱熹序。”
一口氣給序背完后,賈璉稍作停頓,面對幾個表情還算淡定的先生,繼續背:“大,古音泰,今,如字。子程子曰:大學,孔氏之……。”
因為不需要有個人的理解,單純的背書,賈璉不帶半點磕絆,又背了一大段,張廷恩抬手打斷道:“行了,不用背了。”其他先生也露出驚訝的表情,沒幾個人背書連“大、古音泰,今如字”這一段給背下來的。
說話間,張廷恩從邊上翻出一份邸報,遞給賈璉:“看一頁,背下來。”
賈璉接過飛快的看了一遍后,抬頭問:“可以背了么?”
一句話說的眾老師兩眼放光,方先生越俎代庖:“背吧。”
“十月初五,三邊急報,草原雪災,牲畜多半凍斃……。”一頁有三百字左右,賈璉一口氣給背完。抬頭看看諸位先生,臉上極為淡然,似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除了張廷恩之外,其他的先生臉上難掩喜色,躍躍欲試,就差直接上手搶人了。
張廷恩卻很是淡定的問一句:“賈璉,草原雪災之事,三邊為何急報?”
“草原游牧部落遭遇雪災,牲畜大面積凍死,來年必然南侵,故而三邊急報,早做應對。”賈璉的回答讓張廷恩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這題目其實超綱了,但答上了就令張廷恩不禁暗暗竊喜,真是老天爺眷顧,下野之後來教書,能遇見這麼個學生。
在張廷恩看來,會讀書的學生不稀奇,能從邸報里看出一些端倪來的學生,那就不是稀奇那麼簡單了,這是天才啊。讀書是為了做官,做官就得能從各種信息里分析出事情發展的走向,賈璉不過十四歲啊。即便是家學淵源,那也不簡單。
“你是如何得此結論?還是你家大人教的你?”張廷恩按捺喜悅之情,繼續追問。
賈璉搖搖頭:“讀書的事情,家父是不管的,此前就在族學裏讀過,日常都是在家看書。好在家族有藏書若干,學生讀過前明相關的書籍,乃知前明二百餘年,北方草原雪災頻率頗高,蒙古頻頻難犯。至崇禎,十餘年間,西北頻頻大旱,草原更是雪災頻發。”
聽到此處,張廷恩抬手叫停:“可以了,你想學制文?”
賈璉拱手行禮作答:“正是,還請先生教我。”
“嗯,僅僅是院試,熟讀四書足矣。”說著張廷恩看看幾位眼神發藍,如餓狼一般的同僚們,忍不住笑道:“諸位,賈璉是青雲書院的學生,各位都是他的先生。張某之見,不如大家都出點題目,讓此豎子回去作文交來,大家輪番指點矯正如何?”
方先生一口南方口音,撫掌大笑:“善,大善。”
其餘的先生紛紛符合,張廷恩見狀便道:“今日始,一人一題。”
現場五位先生,立刻動手磨墨,各自出了一道題,匯聚在一起,最後張廷恩交給賈璉道:“拿去,五篇文章,五日之內交上來,如何?”
賈璉接過後也不看題目,反問一句:“寫的不好不會被罵吧?”
眾先生聽罷一起哈哈大笑,張廷恩也忍不住親熱的吐槽:“小猢猻,以後有你受的。”
賈璉這才笑着撓撓頭,難得露出一個少年的樣子,眾人心道,畢竟是少年心性。此前如何老成,此刻都露出了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