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不講理的權利
第149章不講理的權利
一炷香之後,賈璉心情複雜的看着賈蓉那張意猶未盡的臉。
【就因為你說動了李亨摻和一股,賈珍那邊一拍即合,決定要親赴遼東,重建商路,你就激動的要跳舞?本來以為是賈璉vs賈珍,沒想到是一場父子局。你能不能不要醬紫,我會很沒有成就感的。賈珍,你清醒一點,有沒有想過遼東那麼大的地盤,為何京城裏來自遼東的貨物,價格卻比原地要高三倍,這裏頭到底有多少人的利益在其中。】
說起來遼東各路邊軍的頭子們,確實與賈家淵源頗深,問題是涉及到巨大的利益啊。
“時間定下了來么?”賈璉只能不動聲色的問一句,期待着老子長時間在外,可以安逸的在寧國府稱王稱霸的賈蓉,並沒有察覺任何的不妥。即便察覺了,他也不會勸賈珍。
“我老子的意思,抓緊時間,這兩天就出發,順利的話,回來能趕上二叔的婚事。”
賈璉忍不住在心裏感慨,銀子的威力如此之大么?
說的也是啊,誰會嫌自己的銀子多呢?也許,賈珍還有別的想法?
說起來,經過太上皇幾十年的壓制,賈家在軍方的影響力雖然還在,單獨把遼東拎出來的話,那絕對是被打壓分化的重災區。賈家能維持在遼東的田莊土地收入已經很不簡單了,沒見遼東那邊的產出,只能換成銀子帶回來么?
人被自己的貪慾蒙住了眼睛時,做出點自取滅亡的事情,不足為奇。
“嗯,你能自由一陣子了。”賈璉擺出我為你高興的樣子。
賈蓉卻很快就露出了心疼的眼神,低聲道:“玄真觀那邊沒能逃掉!”
“哦,玄真觀那邊,每年大概多少花銷?”賈璉好奇的問一句!
“哼哼,每月二百兩銀子不能少,逢年過節的另算,還有一些道家的特殊節日,七七八八的算下來,一年三千兩上下。”賈蓉對情況很熟悉,報上的數字給賈璉嚇一跳。
“你說!”賈璉心裏暗暗警惕,語氣卻極為隨意。
這個凝聚力強大到即便是皇帝,也不得不暫時隱忍。
說起道、佛兩家,打的都是清修的旗號,也總是能搞出一些大新聞。
“哼哼,玄真觀裏頭共計九九八十一之數,所有開銷都是寧國府來出。二叔去看一次就知道了,後院中整日煙霧繚繞,中院乾坤混居。每逢試丹日,後院的桃林內可謂群魔亂舞,不堪入目。”
“說起這個更氣人,區區一個不入流的小武官,家中的閨女卻弄的跟大家閨秀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偶爾出門也是坐車,下車也戴着面紗,身邊還跟着倆丫鬟!門第不高,架子還不小。有養丫鬟的錢,還不如多備點嫁妝。”
親事講究一個門當戶對,寧國府的門風聲譽不佳,這點比榮國府要嚴重的多了。主要背黑鍋的人是賈敬。問題是,賈蓉的身份,正常來講,再怎麼低就,那也不能到一個七品武官。
“嗯,倒是還有一個法子,每年乞巧節的時候,那家人總是要去法源寺上香。二叔不妨製造點意外,起了衝突之後,將那一家人拿下就是。”賈蓉壓低了聲音,這傢伙為了反對這樁婚事,看來已經謀划很久了。
嗯?賈璉頓時心生警惕,這廝肚子裏的壞水,那也是不少的。只不過原著中的賈蓉膽小,現在的賈蓉經過社會磨鍊,不復唯唯諾諾的氣質。
“敬大伯應該知道東府的家底吧?”賈璉表示了一下同情。
當然不排除有一些是儒家編段子抹黑的結果,畢竟任何一個群體,人一點多了,總是會有妖魔鬼怪。更何況,妖魔鬼怪也喜歡打着光鮮的旗號,掩蓋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這事情可不好辦,我又不是武官。”賈璉自然的表示有難處,不能輕易答應他。
賈璉聽到這覺得味道不對了,似笑非笑的看着賈蓉問:“怎麼,嫌人家嫁妝少了?想要嫁妝多的人家,為何不選一個商賈之家的閨女呢?”
“這事情回頭再說!”賈璉依舊沒有給個準話,賈蓉也不敢催的太急,左右他老子要去遼東了,有幾個月的時間可以折騰這個。
“容我想想,對了,你見過那家的人閨女么?”
這麼神奇的事情,偏偏就是發生了。秦可卿的葬禮時,用的棺木嚴重僭越,四王八公都還派人來了。太上皇跟前的戴權也來了,死一個媳婦而已,賈家有那麼大的面子么?
這充分說明,原著中的四王八公都知道秦可卿的真實身份,太上皇和皇帝想必也是知道的。就寧國府那個四處漏風的地方,秦可卿的遭遇太上皇和皇帝能不知道?
有的事情不能公開而已,要面子的嘛。先記下了,找機會算總賬罷了!
就在賈璉思維散發的時候,賈蓉湊近了低聲道:“二叔,幫個小忙如何?”
“實在不行,還可以找欽天監幫忙,對八字的時候給婚事攪和了。”賈蓉這邊還有辦法,賈璉聽着哭笑不得,笑罵:“亂七八糟的,有這心思,不如想想怎麼把書店的生意做大點。”
“嗨,選個商賈之家那也太丟人了!”賈蓉還算要臉的,儘管辦的事情不要臉。
“我老子說的那門親事,我尋思趁着事情沒定下來,待我老子去了遼東,二叔尋個由頭,給這一家人打發出京師去。區區一個京營的七品武官,竟惦記攀附寧國府,我老子也是個糊塗蛋,怎麼就敢答應。”賈蓉很是不屑的說著,心裏的不滿溢於言表。
由此可見,沒有穿越者賈璉的出現,原著中的走向,四王八公之間是有凝聚力的。
賈蓉的話很有畫面感,賈璉已經能想像的出來,玄真觀里是個啥情況。
“書店的生意基本倒頭了,二叔點子多,能不能出個主意,看看有沒有別的生意可做?”
賈璉聽了很是不爽,伱薅羊毛逮着一隻羊下手對吧?
“這年月能掙錢的生意,不早就被人做了么?哪裏還輪的到你頭上,除非出去搶。”賈璉沒好氣的揮手攆人,賈蓉也不生氣,笑嘻嘻的告辭出門時,還在嚷嚷:“這不是指望二叔么?您一定有法子的,貴人也是這麼說的。”
好嘛,你還把李亨搬出來對吧?就算要合作,那也是直接找李亨,你就是個工具人。
懂?
一騎紅塵夜入京,卻與妃子無關,乃是遠在西域的王子騰,八百里加急的奏報。
馬背上的騎士,完成了交接之後,整個人直接癱在地上,還是被人抬走的。
一大早的,賈璉剛到乾清宮就察覺到氣氛不對,宮裏的太監走路都小心了許多。
半夜被急報叫醒的承輝帝,心情非常的糟糕,昨晚上在元春的院子奮戰到凌晨,剛睡下沒多一會,就被裘世安叫醒了。沒法子,這不能怪裘世安,這是他定下的規矩。西域急報,任何時候送到,他都要第一時間看急報。
看完急報之後,承輝帝自然沒有睡覺的心思,要不是考慮到幾位閣臣的年齡都不小,他能派人半夜把所有閣臣都叫進宮。
即便如此,本不用點卯的諸位閣臣,也在走近宮門的一刻被叫到了乾清宮。
賈璉到的時候,四位在京的閣老都到了,孫化貞領旨下了江南,兵部侍郎來了一個頂班。
小蝦米就必須要有小蝦米的自覺,賈璉進來后先見禮一圈,隨後立刻坐在角落的位子上展開筆墨進入工作狀態,等待記錄上書房裏的大佬們與皇帝奏對。
承輝帝:“諸位愛卿,急報都看過了,說說吧。”
皇帝還是老一套,有事大家先說話,朕先聽聽,真實意圖不暴露。
賈璉這邊飛快記錄,邊上的起居注官表情凝重,似乎在擔憂飯碗不保。
“陛下,臣以為西域戰事不可久拖,應即刻派員前往,探明究竟,儘力以招撫為先。如不能撫,再論其他。再者,西域乃王太尉的一言堂,為全王太尉之名,應遣重臣為輔。”
作為一心想取代孔照的次輔梁道遠,第一個站起來說出了帶有點陰謀論的話。
什麼意思呢?這有沒有可能是王子騰刻意製造的結果?他派去的使臣為何被扣押?南疆的大小霍卓部,頭那麼鐵的么?沒看見當初能逼着南疆跪地求饒的北疆,都殺出多少無人區么?北疆的牧場上,還有多少失孤沒來得及掩埋呢?
聽到這裏的賈璉,手上的筆頓了頓,差點寫花了。抬頭看一眼梁道遠,心裏默默的記住了他的形象,這老銀幣,坑人的時候,手段可謂潤物無聲,還為全王太尉之名。你信不信,王子騰當面的時候,你肯定不敢說這個。
賈璉抬頭的瞬間,承輝帝也看向了賈璉,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看看賈璉的反應。
作為內閣中梁道遠的對頭,李清站起后冷笑着先看一眼梁道遠才不急不忙的說話。
“陛下,西域距離京城,何止萬里?八百里加急都要跑半個月。王太尉戎馬一生,為國家盡心儘力。同朝為臣者,無論如何都應該相信王太尉的忠貞與操守,不了解西域的風土民情實際情況者,說一些冠冕堂皇不負責的話不妥。從朝廷利益出發,現在也只能也必須無條件信任王太尉。正所謂,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西域之事,只能拜託王太尉全權處置。”
李清說完后,梁道遠的表情看着沒有絲毫的變化,很有鼻樑頂着刀尖也能面不改色的風度。這養氣功夫,真是令人佩服的很。當然了,李清說的也比較含蓄。
承輝帝把目光看向張廷恩,那意思很明顯。
“陛下,王太尉西域不安,西北無寧日之言,臣以為大善。朝中財政,隨着鑄幣推廣,以及銀行的建成,戶部賬目上大大好轉。再打三年,咬咬牙也能擠出軍費。再者,王太尉體量朝廷的難處,主動為西域征戰的將士在銀行開戶,軍餉直接存入賬戶,而不用運往軍前。就這,難道還不夠么?是問有哪個將領,能做到這一步?”
承輝帝欣慰的看着張廷恩,什麼叫為朕分憂?這就是標準答案!
比起以前的戶部尚書,整天叫嚷着請陛下開內帑,張廷恩就從不說這個話。
順便張廷恩也沒忘記背刺一下樑道遠的小人之心,你見過哪個有異心的將領,老婆孩子最親的族人都在京師安家,將士的軍餉直接留在京師銀行的銀庫里?就給將士直接發一個存摺的?這樣的人要是有謀反之心,單就這些軍餉的存款,都能讓將士們動手先拿下他了。
底層的殺坯們,在萬里之外的西域賣命,不就是為了一家老小能過好日子,求一個沙場功名,光宗耀祖么?
孔照聽了張廷恩的話,忍不住開口:“張相,慎言。梁相也是為了王太尉好,畢竟人言可畏。”孔照着話什麼意思呢?別扯什麼論跡不論心,大家史書都沒少讀。涉及到皇權的時候,那真就是自由心證了,當你具備了一定的實力,就該自證清白。
文臣比起武將,也就這點優勢了,張廷恩,你不要屁股坐的太歪。
武將的原罪是啥呢?就是經歷晚唐以及五代十國之後,歷代皇帝都有心理陰影。
那句“皇帝,兵強馬壯者居之。”真是刻在了後來的每個皇帝的心裏。
證據,要什麼證據?你又不是普通人!
本質上是這樣的,你蹲在地上玩手機,我穿着裙子,你就有偷拍的嫌疑。
因為你又嫌疑,我要查你的手機。即便查過之後,我冤枉你了,也不會道歉。
邏輯是一樣的,只不過皇帝有不講道理的權利。
這邏輯就好比,只要你是個男的,哪怕你是偽、娘是該,你就有成為一個強X犯的作案可能性。把唯心論發揚光大到了極點,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莫須有】。
通俗的翻譯一下孔照這話的意思就是:當著陛下的面,張廷恩,你不要亂講話。當年安祿山造反的時候,兒子也是在長安的。對於想造反的人而言,家屬做人質作用不大的。當然我不是說王子騰有造反的心思,但作為一個文官,拿着放大鏡找武將的毛病,那是分內事!
我們,就是干這個的!不然怎麼跟那些拿到刀子的武將比,拿頭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