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金陵行
第128章金陵行
賈母喜極而泣,想說點啥卻怎麼都張不開嘴,就是想哭,拉着賈璉的手,哆嗦着說了一句:“祖宗保佑,老爺保佑。”老爺自然是賈代善。
祖父是個啥樣子,賈璉全無記憶。以孝為先的賈璉,挨着賈母坐下,陪着她掉淚。
總有那麼一炷香的樣子,賈母緩過來了,接了丫鬟遞過來的熱毛巾擦了擦臉,問了一句;“怎麼不見老大!”嗯,這次賈政在場,只是站在一旁,剛才都沒說話。
賈璉趕緊解釋:“祖母,父親應該是去了王家,為我的親事定個日子。”
賈母臉上很明顯的一怔,很想說著急個啥,卻還是沒有說出來。賈母的心思與賈赦是一樣的,賈璉中了狀元,輪不到賈家着急上火的去商定婚期。
一旁的賈政倒是心裏默默在想,老大竟有這般心胸?怕不是去炫耀的吧。
因為賈璉的狀元,整個東西二府再次沸騰,張燈結綵,大白流水席,過年都沒這麼熱鬧。
賈母眼睛裏須臾離不開賈璉,斷斷續續的拉着賈璉的手說話,都是一些陳年舊事,你祖父當年如何。賈寶玉好幾次靠過來抱賈母的腿,都被賈母讓奶娘抱走。
賈璉倒也沒無視寶玉,畢竟是原著的主角嘛,發現這廝慣會討好賈母,被抱走也沒哭鬧。
無論如何,傳出去都是王家備有面子的事情,王子騰也不敢拿喬了,笑眯眯的應下道:“親家,此事不妨如此,明日我走一趟欽天監,選幾個好日子,由親家定奪如何?”
王子勝還想矜持一下,問一句:是不是着急一點。
賈璉看了后便選了個八月初八的日子,並給了個合理的解釋:“新科進士,朝廷有省親假,長短視個人情況而定。明日我去吏部換告身,三日後啟程往金陵祖墳拜祭先人。來回長則半年,短則四個月。期間家中可以提前準備,婚事時從容一些。”
王子勝都聽傻了,賈璉才中的狀元,我這還在準備賀禮,待會登門去道喜。還在尋思,是不是先把婚期商定了,沒曾想賈璉先王家一步,賈赦登門來談婚期,這是多迫不及待啊。
原本賈璉娶王熙鳳,現實地位有點低就高的意思,現在一個狀元郎橫空出世,反過來了。只是沒想到,賈璉還是如此着急,真就是太喜歡王熙鳳,才會如此屈就。
最了解王熙鳳的平兒人都麻了,這些日子,王熙鳳可沒少拉着她一起睡,兩人在被窩裏研究王母偷偷給的秘籍。用王母的話講,做大婦的要端莊,卻也不可太保守。男人都喜歡新鮮感,時不時的換個秘籍,男人興緻更高。
賈赦有一點很好,對外的面子功夫做的十足,感慨一聲便道:“哎,是璉兒讓來的。說是趕緊把婚期定下,嗨,為人父的不爭氣,只能多跑腿。”
王子勝自我不可,連連點頭:“賢婿考慮周詳,就定這個日子。”
這年月跑長途非常的要命,大運河的重要性體現出來了,坐船一路南下,比起騎馬走陸路,不知道舒服多少倍。缺點就是慢,非常的慢。優點是從運輸的性價比而言,水路最優。
數日後,熱度稍微降低,王子騰登門拜訪,拿來幾個日子,請賈赦定奪。
兩人之間雖然不算盲婚啞嫁,僅有的這點接觸時間,卻算是被賈璉玩出花來了。古代的閨中女子,哪裏見過這個?一顆心被賈璉填的滿滿的,恨不得婚期就是明天的王熙鳳,見到母親時,想的也是如何多要點彩禮帶過去,別辜負了賈璉的一片情深義重。
且說賈赦去了王家,王子勝也沒想到,這都快天黑了,賈赦不在家中高興,跑王家來作甚?無論如何,也是要出門相迎,並連連道喜。
一直在家中休息,沒有出去浪的賈璉自然要出來見客,拜見泰山之後,王子勝拿出一張紙,上面寫了日子,讓父子二人選一個。
衣錦還鄉,裝B如風,真所謂人之常情,如此安排,可見古人的智慧。
王家后宅,得知賈赦登門,就為了定下婚期的事情后,整個后宅炸窩了。
結果就是學完秘籍,平兒都要起來準備熱毛巾,老受罪了。
素來性格強勢的王熙鳳,此刻卻安坐閨房。此刻的王熙鳳就一個念頭,我不需要出去顯擺,就在這等人來道喜。
真就是禮尚往來,誠意滿滿。賈赦自無不可,點頭答應下來,又坐了一盞茶的工夫,賈赦起身告辭,王子勝一路相送到門口:“親家且先行一步,在下隨後就到。”
想想還是沒說出口,真要問了,沒準晚上姑娘能急的滿地打滾。這倆小人感情真好。
“恩侯兄不在家中迎客,如何來了寒舍?”王子勝很好奇,直接就問了。
到祖墳去祭祖,這事情自然是最大的,別的事情都要讓一讓。
這一趟來回至少四個月,沿途的治安還算不錯,畢竟都是人流稠密的地段,但還是免不了個別路段有水匪出沒。不能把個人安危放在水匪不敢搶官船上,所以要帶夠保衛力量。
對於賈家而言,賈璉現在是一點差錯都不能出的。
王子勝那邊更是上心,這麼好的女婿,半路上出點差錯,他能氣死。王家這邊,早就準備好了家將十人,馬匹二十,都是多年從軍的悍卒,結實沿着運河跟隨護送。
賈家這邊更是認真對待,送走王子勝后,賈母在榮禧堂端坐,無論東府西府,平日裏不怎麼現身的家將們齊聚榮禧堂前。自打上一代老人走後,家將們便沒了用武之地,身份變成了護院。別看他們年齡都不小了,誰身上沒有十幾個疤痕,真的上陣那也都是敢死戰的勇士。
賈璉跟在賈母身側,巡視這群年齡都在四十上下的家將。
“璉哥兒要回金陵祭祖,沿途安危,老身拜託各位了。至於能不能選上,看各位與璉哥兒的眼緣了。”賈母的一番話頗有深意,賈璉現在就是東西二府的頂樑柱,各位家將能不能入他的眼,為家人再掙一份家底,賈璉說了算。
賈璉一直在觀察,發現一個絡腮鬍子的漢子,不像別人那樣穿的格外光鮮,好像眼睛都沒睜開,宿醉才醒的樣子。於是便多留了一份心思,待賈母說完了,眾人齊齊叉手稱“諾”后,賈璉上前看一眼此人道:“你叫什麼?”
“回二爺,小的喚作焦大。”此人先是一愣,一臉橫肉錯愕之後,很快做出反應。
賈璉聽了點點頭:“我知道您,給東府老太爺做過親兵,此番南下,算你一個。”
一幹家將眼神里露出羨慕之情,卻也沒有嫉妒的意思。焦大的情況確實比較特殊,屍山血海里護着東府老太爺殺出重圍,擋過不知道多少箭,他入選無話可說。
點了焦大之後,賈璉回頭問賈母:“孫兒就點這一個,其他人孫兒不知詳情如何,還請祖母決斷。”賈璉把選擇權交給了賈母,這讓老太太心頭一陣暖意融融。
看看,這就是我乖孫,任何時候都把祖母放在前頭。
賈母當然是早有準備,一口氣點了二十個家將上前,還特意說了一番話;“爾等皆有成年之子,家中也不止一子。此番南下帶上長子,上陣父子兵。將來如何,由璉兒決斷。老身有一句話要講,璉兒要是出了點差池,爾等自己跳江了斷,老身自會善待爾等家人。”
眾家將齊聲道:“諾!”廢話不多,就一個字。背後的含義,大家沒死絕,賈璉沒事。賈璉出事了,大家陪葬。
賈母說完後退,讓位賈璉說話,這一進一退,東西二府的人都看的清楚,這賈府變天了。
賈璉見狀,當仁不讓,揮手示意,自有家丁抬出三個箱子,打開蓋子,露出雪白銀錠。
“每家五十兩安家銀子,都是好漢子,要銀子自己動手。”賈璉的做派很對家將們的胃口,似乎回到了當初跟隨賈代善出征的日子。每次都是出征前,賈代善先發安家銀子。
五十兩銀子多麼?很多,甚至可以說是一筆巨款。夠包尤二姐十個月的。
賈璉無疑是出了個高價,並且是刻意如此,就是要讓賈府上下看看清楚,賈家庫里的銀子,賈璉想用多少,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家將們也不客氣,次第上前取了銀子,賈璉宣佈散了,眾人各自回家準備。
家將們找回了當初的精神頭,喚長子,背鞍馬,取刀弓,套內甲。
為首的家將,賈璉按照賈母的意思,定了個叫張三的。年齡雖然大了點,但是經驗豐富。焦大作為東府唯一入選者,平時不代價他的賈珍,特意單獨交代一番。
對於賈珍的交代,焦大聽了也沒聽,賈璉對於賈家的重要性,還需要賈珍廢話么?
倒是賈蓉特意的等一個單獨面談的機會,塞給焦大一百塊銀元道:“焦大,我知道你好酒,這些錢你收着,此行南下,沿途先忍一忍,待安然歸來,想怎麼喝都管夠。”
焦大是個明眼人,不受待見的時候,會吐槽賈府只有門口的石獅子是乾淨的。
賈璉在賈家二府中的名聲最佳,老爺們即便沒成家誰沒幾個陪床,賈璉卻只有桂香一人。
賈蓉受到賈璉的影響,在焦大心目中也是個不錯的老爺們。
“蓉少爺只管放心,焦大不敢令東府顏面有損。”焦大鄭重的接了銀元,並做了保證。言下之意,要死那也是我先死。
賈母這邊還不放心,表示賈璉一定要帶上兩個丫鬟隨行伺候,賈璉表示,帶上桂香一人足矣。沿途行船,帶那麼多丫鬟也不方便。
出乎預料的是,臨行前日,賈璉親自去王家一趟見王熙鳳時,得知賈璉只帶桂香一個丫鬟隨身伺候,王熙鳳便面露心疼道:“那怎麼行,讓平兒陪着去吧。”
賈璉趕緊安撫道:“沿途辛苦,你也離不開平兒,還是算了。”
王熙鳳想想也沒堅持,只是抱着賈璉,久久不肯撒手。
出京師,到通州上船,一路南下,賈璉專心趕路,沿途沒有節外生枝,最多是停船時在上岸走一走,活動一番身子,再無其他事端。
隨行的桂香雖然辛苦,卻也是格外的盡興儘力。過門不入,另闢蹊徑,伺候周詳。
有這麼一趟隨行,桂香的地位徹底穩固了,即便是將來王熙鳳進門,需給她三分薄面。
真正是賈璉身邊最離不開的人,以賈璉在賈家的地位,誰敢怠慢?
一幹家將自然也是盡心儘力,別看官船上掛着“賈”字大旗,一般的賊匪不敢放肆,那也架不住遇見幾個愣頭青不是?
為首家將張三是個老江湖,每日安排十騎前出三十里,至靠岸夜宿時,前出家將提前準備好一切。夜間安排好值班,確保萬無一失。
算上王家派的人,這一趟陸地水上,加起來有五十餘刀馬嫻熟者在護送賈璉。
就這陣勢,一般的盜匪看見了都得躲着走。
一路順風順水,專心趕路的賈璉,路上只用了二十五天,遠遠的便見到揚州碼頭。
作為大運河上最重要的碼頭之一,揚州碼頭上桅杆林立,熱鬧非凡。
賈璉的官船自然不用去擠民間的碼頭,停靠的官方碼頭。
不等官船靠岸,先到一步的家將張三,已經站在岸邊等候。
身後的家將們背弓挎刀,昂首挺胸,氣勢拉滿。
以賈璉的身份,沿途自然有不少官員主動貼上來,賈璉交代家將,專心趕路,謝絕應酬。不然二十五天肯定不夠,着急趕路的原因,自然是為了揚州的林如海。
穩穩的邁步下船時,賈璉抬眼一看,前方不遠處的棚子下,一干身穿官服的人湧出。
為首者面帶微笑略顯病態,舉止儒雅,看官服就知道,來的是巡鹽御史林如海。
賈璉不敢怠慢,大步流星,搶上前去躬身行禮:“侄兒賈璉,見過姑丈,如何敢勞姑丈大駕親臨。恕罪恕罪!”
林如海哈哈大笑,一把抓住賈璉的手道:“賈家的麒麟兒來到揚州,林某豈敢不迎?回頭你姑母抱怨起來,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