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絕望
回到迦葉山後。
嵐楓每日刻苦鑽研儒家經典，百家之長，以及學習治世之道，君臣之道，為官之道，期間早晚還各練武一個時辰，從不敢懈怠。他為了自己想要達到的目標而不懈努力，每日沉浸於其中。
李倚湘則每日去鎮上刺繡，阿吉則維持着山上日常所需的物品，寒門伐天則在書房裏看着桌上的棋盤縱橫交錯，棋子黑白分明，揣摩思索着，像似無所事事，蹉跎歲月，又像似韜光養晦，蓄勢待發，等待着什麼，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九個月後，嵐楓依舊每日研讀經典，習武悟道，只求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他相信在七個月後的雙科狀元唾手可得，這已經是嵐楓活着最高的信念與目標了，誰也不能動搖他。
傍晚，李倚湘從鎮上刺繡回來后，來到了嵐楓的面前，嵐楓見李倚湘臉色不太好，關心的問道：“倚湘，你怎麼了？是有人惹你不高興了嗎？”
李倚湘小心翼翼的說道：“嵐楓哥哥我問你，如果從此以後你不能再去向藍玉將軍問明自己的身世，不能再與親生父親相認了，你會怎麼樣？”
“倚湘，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嵐楓一頭霧水的追問道：“我們都好好的，怎麼就不能問清楚我的身世了呢？只是比之前晚了兩年而已啊！”
李倚湘定了定神色，繼續說道：“我是說如果，你會怎麼樣？”
“如果我從此以後不能查明自己身世的真相，不就跟以前一樣嘛！”嵐楓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攤了攤手道：“我們都是無父無母的孩子，老天爺還能拿我們怎樣？”
“嗯，說的也是。”李倚湘從懷裏拿出一張紙來遞給嵐楓：“先生本來不讓我拿給你看的，怕你看了受刺激。”
經李倚湘這麼一說，嵐楓心中開始有些隱隱不安了，他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張告示，告示上寫着：‘由錦衣衛指揮使得密報告發，藍賊企圖謀反作亂，陰謀敗露，誅其九族及同黨一萬五千人。手詔佈告天下，條列爰書為《逆臣錄》；列名《逆臣錄》者，一公、十三侯、二伯、、、、、、。’
嵐楓在《逆臣錄》首頁找了涼國公藍玉的名字，以及其九族的名單。
“老天爺你在跟我開什麼玩笑。”嵐楓的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他伸出手來指着天，撕心裂肺的吼道：“你在開什麼玩笑。”
為了跟藍玉相認，為了弄清自己的身世，已經成為嵐楓活下去的最高信念和目標了，如今卻讓他猝然身陷絕望之中，嵐楓一時難以接受，過了很久很久，他才從絕望與震驚中平靜下來，雙眼黯淡無光，有些六神無主的樣子。
李倚湘看着嵐楓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知如何去安慰他，只能陪在嵐楓身邊一起靜靜的默哀。剎那間，四周氣氛寂靜的讓人發寒，山風呼嘯的聲音像悲鳴般凄怨，陰沉的天上突然飄下冰雪，一片寒過一片，嵐楓心裏唯一的一點溫暖也都冷卻了，結成一層厚厚的冰霜。
過了很久，嵐楓才從失魂落魄中緩過神來，自言自語道：“我相信藍將軍絕對不會謀反作亂的，一定是被人誣陷了，我要去查清真相。”
李倚湘見嵐楓突然起身往山下快步衝去，急忙問道：“嵐楓哥哥，你要去哪兒？”
嵐楓一邊奔跑一邊回答道：“京城。”
聽見其聲時，人早已走遠。
李倚湘望着嵐楓已經消失的背影，凄涼的聲音：“人都死絕了，還查什麼真相。”
嵐楓片刻間就來到了山下，他騎着山下一匹拴着的黑馬，策馬狂奔，嵐楓不顧風雪如刀般在臉上割，寒冷如刺般在身上扎；一團墨黑色的東西，在一片蒼白的熔爐里，疾速狂奔。
嵐楓日夜兼程的趕到了京城應天府，經過午門時，一片雪白之下的冰血，隨着馬蹄印踏過而顯現出來，那一排血色鮮紅得絢麗無比，又讓人觸目驚心；嵐楓下馬來撥開地上表面那層白雪，底下全是鮮紅的冰血，想來也不只是一兩個人的血吧！
嵐楓立即上馬往之前的永昌侯府，現在的涼國公府疾行而去，黑馬疲憊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四肢的步伐也越來越沉重，就如同嵐楓此刻萬念俱灰的心。
來到涼國公府門前，只見涼國公府破爛不堪，大門上貼着兩張大封條，上面寫着錦衣衛查封。看到這個，嵐楓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連同希望一起破滅的還有他的信念與目標。
嵐楓佇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畢竟身為麒麟之才的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受過如此巨大的打擊；片刻之後，嵐楓像似在逃避着什麼一般，如無頭蒼蠅般亂走。
走了不到十步，嵐楓手裏牽着的黑馬突然倒地不起，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也許它已經是精疲力竭了；嵐楓放開手中的牽繩，任憑自己的馬倒在冰天雪地、毫無人煙的街上死去。
嵐楓漫無目的的走着，逃避着他不敢面對的事實，逃避着這個他已失去奮鬥目標的世界。
嵐楓走着走着，不知不覺來到了醉夢樓，他想到買醉麻痹自己也是一種辦法，於是走進醉夢樓，點了十幾斤烈酒，和幾盤小菜，從白天喝到晚上，又從晚上喝到了白天，一連喝了好幾天。
嵐楓從未覺得時間如此難過，無論他怎麼買醉麻痹自己，頭腦依舊還是很清醒，心裏的痛苦依舊還是很沉重；才過了幾天，嵐楓感覺像過了一百年一樣漫長。
這幾日，嵐楓在醉夢樓里喝酒，身上的酒錢還是很充足的，上次北伐賞賜的三百兩，加上從軍發的餉銀，一共有三百五十兩，上次帶李倚湘來京城花了二十多兩，後來給了阿吉一百五十兩補貼家用；給了李倚湘三十兩，本來想多給一點，但李倚湘不要，所以就只給了三十兩；伐天自己從來不花錢，嵐楓就給伐天買一些延年益壽的補品孝敬他，還給伐天買了一些新的書房用具，文房四寶等等。所以嵐楓身上還有一百多兩銀子，他每天喝的烈酒、點的小菜總共花不到五兩銀子，他身上的錢還足夠讓他買一個多月的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