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直抒胸臆
第394章直抒胸臆
陳一鳴把劇本粗擼細擼各一遍,發現《戰狼2》的影子淡了不少,倒是跟《紅海行動》靠的更近些。
一想也是,內亂、撤僑、兵王、跨國犯罪集團,關鍵詞明明白白擺在那裏,能編的橋段也只有那麼多。
無非就是設定一個背景,給武連靖的大殺四方提供合理性罷了。
劇本後半段秦風的行動,依然遵循着陰差陽錯的套路,在編劇大手子的安排下,解救同胞與追查真兇兩條線索雙向奔赴,最終合二為一以一場曠世對決達成命運的終局。
最終戰武連靖可謂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大BOSS搭着武裝直升機閃亮登場,二話不說先上演一場空地追殺,迫降之後換乘坦克,先對射炮彈再互掄炮管,爬出坦克再續上一場迷你槍戰,這方面武連靖把節奏感拿捏得恰到好處,對射一梭子過後就棄槍肉搏,半點兒不磨嘰。
顯然老武知道買他票子的觀眾,最中意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結尾自然是秦風被一頓爆錘之後極限反殺,成功解救同胞。
編劇還沒忘了埋下一個扣子,讓大BOSS臨死之前留給秦風一句模稜兩可的遺言,遙遙指向犯罪集團真正的幕後大佬,為可能的第三部預做準備。
很成熟的商業大片劇本,節奏相當棒,緊張刺激貫穿始終,插科打諢點綴其間,正是武連靖最拿手的風格。
陳一鳴放下劇本,抬頭環顧四周,發現一屋子人都在圓睜雙目囧囧有神地盯着他。
武連靖迫不及待地問道,“一鳴,看完了沒,完了就講兩句。”
陳一鳴笑道,“這本子都被在座的各位老師磨出包漿了,我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完美!”
一眾編劇紛紛長出一口氣,沒辦法,編劇這方面陳一鳴是當下國內絕對的權威,文無第一也是要看對象的。更何況武連靖的電影,文戲本就談不上出類拔萃,相應的編劇班子自然也就少了幾分底氣。
武連靖不依不饒道,“一鳴別謙虛,誇獎的話收一收,重點講缺陷和不足,這裏都是自己人,別給我們留面子。”
寬泛一點地說,武連靖也算是自編自導那一掛的,只不過他着力於把控劇本大方向,文字功底不足以深入細節而已,因此在這裏拿“我們”指代並不為過。
陳一鳴眯着眼睛沉吟片刻,這才開口說道,“談不上缺陷,以一部軍事動作片作為標準,這個本子真的很優秀了,文戲清晰流暢,武戲頗有創新,我挑不出什麼毛病。
我想提醒各位的是,如果主觀上有延續前作愛國牌的意向,那麼這個本子在情緒渲染方面,可以考慮再強化一個量級。”
沉默半響之後,坐在陳一鳴斜對面的一個地中海眼鏡中年說道,“陳導的意思,是在結尾再升華一下?補一段送同胞上船的鏡頭?”
坐在他旁邊的一個年輕一些的眼鏡男緩緩搖頭,“軍艦的鏡頭前半段已經有,再上船就重複了,我覺得可以安排使館的車隊掛着國旗出場,受困群眾歡呼,秦風悄然離去,這樣味道更好一些。”
唯一一個女編劇表示反對,“這樣搞煽情得太過露骨了,主旋律的既視感太重,保不準會起反效果,而且跟不參與內亂的大背景不符。”
一眾編劇開始七嘴八舌地爭論起來,倒是沒有一個人對陳一鳴的建議提出質疑。
其實這與陳一鳴的所謂威信沒多大關係,劇本創作就是這樣的節奏,提出一個方向,以此為基準探討各種可能性,有了既定結果之後再考慮與整體劇本的融合。
一個個橋段就是這樣攢出來的,如果每有創意第一反應就是駁斥與拒絕,無異於還是小樹苗的時候就自斷枝丫,那麼結滿果子的豐收景象只能是幻覺。
武連靖湊過來低聲問道,“一鳴,軍艦那場戲對着國旗敬禮還不夠嗎?我覺着差不多啦,須知過猶不及啊。”
老武這番話屬於有感而發,前幾年他拍過一個盜寶題材的冒險動作片,主題是對抗國際文物犯罪集團,回收失落域外的國寶。
這麼根正苗紅的故事,上映之後卻被帶了一波節奏,說是為了愛國而愛國,明明是個小偷,打上愛國的旗號就比強盜更高貴了?
雖然聲量不算大,但武連靖還是被搞得很狼狽,這也是他轉型軍事動作題材的初衷之一,以往的都市冒險路子確實很難把格局做大。
只不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經了那一遭之後,老武愛國都愛得束手束腳,生怕一個用力過猛又被指責刻意獻媚。
陳一鳴不以為然道,“武哥,此一時彼一時啊,你這個項目我粗略估計,投資要奔着2億朝上走了,要是全程出國取景的話,3億可能都打不住,靠你的影迷基本盤肯定罩不住。
既然如此,本子就得往直抒胸臆的方向走,怎麼直接怎麼來,怎麼煽情怎麼來,別管那些耍筆杆子的說什麼,他們代表不了你的目標觀眾。
陣仗這麼大,又是飛機又是坦克的,把別國炸了個沸反盈天,結尾要還是悄無聲息的,就那麼灰溜溜地跑了,觀眾怎麼爽得出來呢?”
武連靖聽得若有所思,過了十幾分鐘之後,他叫停了眾人的爭論,對陳一鳴說道,“一鳴,你直接講吧,結尾應該怎麼改。”
再次被灼灼目光所包圍,陳一鳴也不賣關子,直接把版本答案拋出來。
“加一個尾巴,讓撤退的車隊經過內戰雙方的戰場,然後秦風把國旗舉起來,從火線上直接穿過去。”
地中海當即就想反駁,舉着國旗就想讓打紅眼的士兵停手,這也太歪歪了。
不過話將出口的瞬間,他又把嘴閉上了,秦風高踞車頭揚起旗幟,街道兩側的黑叔叔全程目送,這場景單是想像就很帶感。
合不合理且不談,但確實爽啊!
不知道哪個帶的頭,會議室里開始響起凌亂的掌聲,並逐漸整齊而熱烈,把唯一不太服氣的女編劇的話,直接淹沒在了呱唧聲里。
陳一鳴也不在意,三觀不同不必強融,用得上最好,用不上就算,他內心並不存在一定要“復原經典”的執念。
正事告一段落,武連靖盛情宴請陳一鳴,眾編劇一體作陪,一醉方休。
趁着酒未三巡尚且清醒的時候,陳一鳴給武連靖推了金盾影視王長峰的聯繫方式,在國內搞軍事題材的項目,跟金盾勾搭一下只有好處。
武連靖倒不是沒有軍方的關係,否則他也搞不定前作,只不過他的關係主要在南邊地方上,帝都這邊的聯繫就沒有陳一鳴熟絡了。
賓主盡歡之後,陳一鳴強撐着上了安西西的車,總算是沒有出大丑。
在帝都陪了妹子幾天,趕着假期的尾巴,陳一鳴轉道東行,去琴島“視察”《她的回憶》劇組,慰問一下正在工地打灰的李准。
這個項目置景工作量很大,光是那個太空船的內景就要搭上兩個月,李准這段時間全天候地泡在影視城裏,不錯眼地跟進工程進度。
讓他意外的是,在影視城還遇見了男主角的扮演者於合偉,他正領着一眾“手下”接受適應性訓練,輪流套上沉重的宇航服模擬失重的感覺。
男主角的人選李准幾經反覆,最終還是選擇了最初的人選,於合偉剛好有檔期,於是欣然接受。
《非常嫌疑人》之後,老於的咖位火箭般躥升,如今已經是二線稍強一線守門員的存在,一部大賣電影帶給演員的人氣加成,就是如此誇張。
再次合作,於合偉的片酬與當初早已不可同日而語,索性狗大戶齊老二頗有家資,輕鬆覆蓋老於的溢價,合作達成的十分順利。
其他幾個太空人角色陳一鳴就不太熟了,據說各有各的門路,有大壯塞進來的新出道鮮肉,有齊老二的紅顏知己,有魔影廠的老臘肉,還有李準的老同學。
有小美掌總,陳一鳴並不擔心選角出問題,他也懶得理會這些細枝末節。
在琴島稍作停留,陳一鳴隔天南下返回魔都,又去《談判專家》的劇組探了個班。
菲國的外景戲已經全部完成,田黎帶領劇組進駐魔影廠,繼續拍攝室內戲份。
現場觀摩了一場段一寧與白宇的對手戲,時長3分半一氣呵成的長鏡頭。
兩人各自都有大段的台詞,表面上是一個勸說另一個棄械投降,但實際上卻都是話裏有話,藉助談判專家的職業語境在彼此試探。
一段台詞,兩層情緒,彼此關聯,互相影響,這場戲的難度可想而知,然而類似的場景全片中不止一場,而是多達五場。
初出茅廬的白宇顯然不是老段的對手,第一遍對戲不到一半就被咔停了,氣場肉眼可見地出現了失衡。
田黎下場指導時還特意跟陳一鳴對了個眼神,後者擺擺手示意他自便,田黎這才如釋重負地走向場地中央。
既然打定主意不摻和,那就貫徹到底。
陳一鳴都沒跟段一寧打招呼,在片場停留不到一個鐘頭就潤了,田黎對劇組的把控很到位,現場是一心做事的氛圍,他也就無需擔心,專註於忙活自己那攤子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