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在煙花間打雜,差點被捕
回上海后,醒了“貴人幫”的夢,杜月笙仍支撐起他的水果店,但情場上的失意使他開始嗜賭如命。擲骰子、押單雙、推牌九、搓麻將,他無所不幹,一度迷戀於34門押其一的賭法,賭注也由小漸大。漸漸地,到了他一天不吃不喝可以,一日不賭卻難以度過的境地了。
杜月笙與小癟三們相依為命,日子過得很苦,但是他是個富有心計的人,常常出些壞主意教唆小癟三們混飯吃。身邊無錢,他就喝令他的癟三夥伴把褲子脫下來,讓他拿去當了下賭場;輸光了贖不回來,讓他們穿自己的褲子出去,自己卻躺在被窩裏睡覺。
一天,杜月笙又帶着幾個哥們兒在十六鋪碼頭遊盪。計從心來,他讓一個叫阿狗的拿了一瓶裝着自來水的酒瓶,擠在人堆里。輪船一到碼頭,人特別擁擠。阿狗跑到一對衣着華麗的男女身旁,將酒瓶往地上猛地一砸,“砰”的一聲,炸得粉碎。隨後,阿狗隨手拉住那個女的衣角,大聲嚷道:“好啊,你把我的酒給碰碎了,你不賠,小爺兒今天跟你拼了!”
接着,杜月笙立刻竄了過來,圍着這對男女,捋起袖子,軟硬兼施地說:“先生,你有話好講嘛,何必摔酒瓶,這個小師傅替人做生意這酒哪賠得起?先生,你看怎麼辦吧?”
他邊說邊往那個女的身上靠去。那女的嚇得渾身發抖,驚慌不迭地從手提包里拿出幾張鈔票丟下,拖着男的就走。杜月笙拾起鈔票,微微一笑,用手指沾着唾沫數了數,啪的一聲在手背上一彈,抽出一張給阿狗,隨後揚長而去。
十六鋪的乞丐、流氓數不勝數,而那些打扮得妖形怪狀的風騷“野雞”,擠在人群里拉客的也不算少。
在昏天黑地的上海灘,妓院很多,分為三四等。頭等為“書寓”,妓女能彈會唱,善說會道,妓女稱做“先生”,只陪酒,不留宿。二等為“長三”,妓女七成能喝,陪酒只收三塊錢,茶圍也收三塊,所以叫做“長三”。三等之下為“么二”,陪酒只收二塊錢,茶圍收一塊錢,所以叫“么二”。最低級的是俗稱“野雞”,即煙花間妓女,除了抽大煙外,就是撩衣解扣,只能靠與男人媾歡出賣肉體為生。
杜月笙從小就貪玩,父母早逝沒人管,早就試過男女之事,這次青島之行更讓他體會到了人間至境的快樂,現在除了賭外,拈花惹草也是他生活的內容之一了。但是他只是一個朝不保夕,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小攤主,不要說“書寓”,連“長三”、“么二”也不敢問津,他只有到煙花間亂搞。這天,他來到煙花間,一個約莫30歲上下的女人,看見杜月笙那股靈活勁兒,便笑眯眯地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喂,小兄弟,生意做得不錯呀。”
杜月笙見一個胭脂花粉塗得血紅的陌生人,尷尬地笑了笑,說:“太太,有事要幫忙?”
那女人道:“我是小東門的大阿姐,想請你到我店裏幫點忙。”
“大阿姐”是小東門煙花間的老鴇,頗有點小名氣,杜月笙曾聽人談起過。他心想:“自己現在正是落魄的時候,能找個地方落腳就不錯了,管它是煙花間還是燕子窩!”於是便也有心去那兒。
上海灘幾年多來的世面已將杜月笙磨鍊得鑒貌辨色,八面玲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當即一口應允,拍拍胸脯,說:“沒問題!”
聞言,大阿姐從袋裏掏出幾張鈔票,對杜月笙說道:“好,小兄弟,你先去洗個澡,剃個頭,換身衣裳,就來找我。”
大阿姐經營的煙花間是最低一級妓院,專在碼頭、街面上拉客為生。來往的嫖客以地痞、流氓為多,也有些鄉下佬。杜月笙來到這后,就在花煙間裏打雜,代妓女拉皮條,為嫖客跑腿買煙什麼的。
這時,上海灘的妓女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結拜“十姐妹”的風氣甚盛。所謂“十姐妹”並非都是女的,而是九個妓女加一個男的或十個妓女加一個男的,這個男的必是黑社會中有勢力人物,妓女與其結拜,就是為了求得他們的一些庇護,而不至於受到嫖客的欺負,作為回報她們對結拜的兄弟是白玩不收錢。
大阿姐在黑社會裏頗吃得開,與三教九流來往甚密。杜月笙浪跡於這種場所,很快與一批流氓惡棍混得爛熟。他羨慕這些人各霸一方,作威作福,更感到如果沒有靠山,沒有勢力難以在這種蛇蠍出沒的地方撈到便宜。只要有勢力,幹什麼都能發財。於是,有心去做一個敢做敢為的大惡棍。
一天,吃過中飯,杜月笙到客堂里向大阿姐請安,見大阿姐正陪着一個小夥子閑聊。這人生得濃眉大眼,虎頭虎腦,牛高馬大,20歲剛出頭,穿一身黑香雲紗衫褲,說話粗聲粗氣,杜月笙一瞧便知這是地盤上的角色。於是,他恭恭敬敬地打了個招呼:“先生,您好!”
“新來的?”那人斜視了一眼這位陌生的夥計。
大阿姐忙上前介紹:“這是我的乾兒子,叫月笙。泉根,今後你可要多照應照應。”
“多大啦?”
“17。”杜月笙答道。
這位叫泉根的走上來,扳了扳月笙的肩膀,又用力試試他的腰板,半晌才吐了一句:“好。這小子將來會有出息的!”
這個外號“花園泉根”的青年,是十六鋪一霸,原名顧嘉棠,住在上海趙家橋,過去曾在北新涇種花,所以得了一個“花園泉根”的綽號。他是十六鋪流氓集團“小八股黨”中的一名打手,在流氓中以“四大金剛”諢號出名,在十六鋪一帶頗有名氣。
在人魚混雜的上海灘,自從建立租界后,外商輪船在十六鋪碼頭停泊。販賣鴉片的生意特別興隆,一些燕子窩的老闆與土商作鴉片生意時常遭到搶劫。因此,他們願出高價請一批流氓保鏢。“小八股黨”獨霸十六鋪,專干此買賣。顧嘉棠看中了杜月笙,於是幾天之後就把他拉進了“小八股黨”。
很快,杜月笙在“小八股黨”里也稱王稱霸,抖了起來。每當有商輪靠碼頭,杜月笙就帶了幾個小流氓蜂擁而上,如果是些沒有向“小八股黨”孝敬過的商家,他們就將一些燕子窩裏的小夥計一攔,霸道地打開切口:“你們都是背了招牌有店、有家、有依靠的,我們是白天喝西北風,晚上吃露水的,識相的讓讓路。”
久在碼頭上跑,這些店夥計也知這批小流氓不好惹,都自認倒霉,識相地跑了,或者成為了“小八股黨”的布施者。
杜月笙聰明,鬼主意多,於是又用這個辦法,時常對一些運瓜果、蔬菜的農民敲詐索要,賺得不少賭資酒錢。
結果杜月笙越混越得意,膽子也越混越大。
這時,在小東門福生街有家人和客棧,店面頗闊,生意非常興隆。來往漢口、上海的客商常在此歇腳,炒些貨物運往內地。這些客商來上海一久,自然沾上煙、賭、嫖之病,在客店裏抽上幾口大煙過過癮。人和客棧老闆姓陳,見有利可圖,便讓茶房去輪船上接點小貨補些煙土。
杜月笙在十六鋪混久了,知曉其中內情,便想敲些竹杠多賺些外水。這天,杜月笙帶着小流氓闖進了人和客棧。杜月笙昂着腦袋,踏進客棧,煞有介事地往賬台上一靠,眯着眼睛對賬房說:
“我是巡捕房的,聽說有客人在店裏抽大煙,私售洋煙,這可是犯法的,難道你不曉得嗎?”
賬房先生也是浦東人,見來者不善,慌忙敬上一支“白金龍”香煙,同時賠着笑臉對他打招呼:“大爺,您請坐。我們店規規矩矩,只住客,不販大煙。”
杜月笙用手擋開賬房先生伸來的香煙,冷冰冰地回答道:“朋友,你說的是真的?我看見你們茶房在碼頭上接貨,特地來拜訪的。”
這時進來一位茶房,賬房故意地問他:“剛才這位大老爺說咱們店裏接過小貨,你知道嗎?”
茶房操着寧波口音搭訕地道:“先生,你莫不是弄錯了?”
杜月笙將臉一沉,把手一揮:“阿四,上樓去看看。”
賬房先生心裏有鬼,自知這幫瘟神不可冒犯,慌忙上前攔住,低聲下氣地說:“大爺,自家人何必做的這麼絕情。有話好說!”
這話正合了杜月笙的心意,他伸出手掌一揚:“5塊大洋,算是我們兄弟的茶水錢,否則巡捕房裏走一趟!”
“好說,好說!”賬房先生急忙數了5塊錢,塞在杜月笙手裏。
杜月笙把大洋向空中一拋,伸手一攏,輕巧地往袋裏一塞,說聲“再見”,頭也不回推門便走。
待杜月笙一走,賬房先生如送走了瘟神鬆了一口氣,連忙急急上樓,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陳老闆。陳老闆也是十六鋪滾過來的,不知哪門小角色冒充巡捕上門來敲竹杠。他立刻寫了一張稟帖,要賬房拿些大洋,叫過茶房來:“你馬上去巡捕房走一趟,查查剛才這幫人的來歷!”
巡捕房的包打聽與三教九流都有來往,見到人和客棧老闆送來的錢和信,收下錢后,馬上派人查找,不一會兒就知道了杜月笙的底細。
巡捕房立刻發了一張傳票到小東門的煙花間。
這時,杜月笙正在十姐妹的九妹房中。他與十姐妹相約,姐妹有事他出面解決,如果他樂意的時候,十姐妹就任他挑選玩弄。這一天,他又突然想起青島木行的七姨太,心中悶悶不樂,於是來到了九妹房中,尋求一些解脫。
這九妹原也是浦東窮人之家的女兒,迫於生計來到了風塵苑中,比杜月笙年紀還小了2歲,但是,她比杜月笙來小東門早,杜月笙雖然從小沒了爹娘,但是生得眉清目秀的,做事也比較認真,所以她對他也有好感。這時,見他走了進來,也有意與他雲雨一番:
“杜哥,你來啦!”
九妹笑着迎了上來,但是杜月笙臉色並不好,她忙關切地問:“你怎麼啦?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杜月笙從小死了爹娘,沒人關心過,聽到這樣關切的話,心裏也湧起一股暖意,但是他沒說什麼,徑直坐到了九妹的床上,靠着她然後摸住她的手說:“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做人有些沒意思。”
這時,雖然兩個人都年紀不大,但是從小在苦水中長大對生活的艱難已經倍感艱難,九妹天天做雞,受人萬般蹂躪,心裏也很痛苦,聽到杜月笙的這些話語也默默無語。
這樣坐着,突然杜月笙一把把九妹拉倒在床上,把她壓在身下。九妹本來就有意與杜月笙結交,立即順勢摟緊了他的脖子,兩人忘情地吮吻着……
杜月笙覺察到她的手在摸索着解開他衣襟上的布扣,然後,他的右手又被她抓住,而且被引導到她的腋下,示意他解開她腋下斜襟上的衣扣,杜月笙摸住一個個綰結的面扣解脫紐環兒,順手揭開她的衣服。她立即用裸露的奶子伸入他的嘴裏,杜月笙使勁地吮吸着,無法控制地激情上涌,兩人呼吸急促起來。這時九妹主動地伸手解他的布條褲帶,慌亂中卻把拴着的活結拉成了死結,杜月笙馬上騰出手來,乾脆把褲帶用力一把拉斷,褲子也掉了下去,這時九妹也脫下了褲子,杜月笙雙手一把抱緊她,兩人的腿纏在了一起,在床上翻滾……
這時突然“砰!砰!砰……”的響起急促的敲門聲,杜月笙正在興頭上,又是在自己的妓院裏於是並不理會,這時,“咣———”的一聲門被踢開了,兩名巡捕沖了進來,拿着槍對着赤身裸體滿頭大汗的杜月笙,說:
“你冒充巡捕敲詐勒索,你被捕了!”
杜月笙一下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嚇懵了,等他明白過來后,慌亂地穿上了短褲,烏黑的槍口正對着他,巡捕們的這架勢把杜月笙嚇慌了。他還未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呢,一時嚇傻了。
正在這時,大阿姐聞言趕來了,問清怎麼回事後,對兩位巡捕又是作揖又是說好話。兩位巡捕就是不說話,硬是要帶人走。九妹也馬上穿好了衣服,對巡捕使勁地拋媚眼:
“兩位哥哥,不要這樣啊,我可以好好服侍你們啊!”
最後,好說歹說,兩位巡捕同意由九妹免費侍候之後再說。結果,九妹為了杜月笙不被抓走,使出了看家本領,把兩位巡捕“服侍”得舒舒服服,快活無比。然後,巡捕同意由大阿姐為杜月笙作保暫不帶人,隨後,大阿姐又給了巡捕房一些好處,這件事才算應付過去了。
但是,陳老闆仍不罷休,通知了《民主報》的記者,將杜月笙敲詐勒索的醜聞登報。1911年4月28日,《民主報》果然以“捕房解冒探索詐之杜月笙立案請訊”為題,登了一則新聞。
杜月笙剛露頭腳,便栽了個跟頭,心裏好不氣惱。他只好縮在大阿姐處,好幾天不敢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