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若有末日,便為此時!
林安禮必須承認,那將要化蛟的毒虺,帶給自己巨大的心理衝擊;
他與覺光常說,復蘇將至,走在時代前列者,將得到大造化。
可如今看來,還是小看萬千生靈了;
以那毒虺的體型來看,絕不是一兩日可長成的。
林安禮現在推斷的“復蘇伊始”,大致位於1640年左右;
龍虎山五十二代天師入京,傳崇禎道法,才有後續改命之說,並使南明續存。
這個時間距今已有160年之久;
所以對於某些壽命漫長的生物而言,他們可是吃滿了復蘇BUFF的加成。
蛇的壽命雖說不長;
可天地異變,就如小白意外吞下異果,誰又能肯定其他生靈沒有特殊造化呢?
更別提……
這巫師部族似乎擁有完整傳承,若有某種秘法供奉獻祭蛇靈,毒虺的壽命自然得到了延長。
可要說毒虺成蛟?
它還遠不到那種層次。
靈氣復蘇就是一個世界版本更新,先天一炁不出,誰也別想打破那層超凡桎梏。
就如眼前一群巫師祭祀,合力起咒,可使人浮空,但依舊被自己輕易破除。
當下的世界版本中,武道修士佔據絕對C位。
近身瞬殺,無人能與之睥睨!!
林安禮渾身真氣躁動,劍影震顫,隱隱傳出劍吟之音。
當他目光襲來;
二十餘名祭司臉色大變,因他們知曉正如林安禮所說,他要屠戮部族,無人可以阻擋!!
“我們本沒有仇怨!”
“大祭司命不久矣,她妹妹希瑟察卡的仇,必須得報,她要討回那缺失的殘骸,才能讓希瑟察卡的靈,得以歸位,重獲安息。”
武力震懾下,終於有人改變了態度。
可更多人卻是憤懣喊道:“告訴他這些幹什麼?他是異鄉人,是與那群罪人一樣的惡魔!”
“他殺了宗帕,我要為宗帕報仇!”
有人拔出匕首,就手一抹,刀刃就沾染蛇毒,向林安禮刺來。
可這樣的動作在林安禮眼中,顯得異常遲鈍;
劍影斬去;
那匕首應聲而斷,不斷蒸騰水汽的劍影,就橫立於那人的眉心;
只多一寸,就可收割他的生命。
一眾祭司巫師倒抽涼氣,憤懣的情緒開始潰散,愚勇終於變得理智——
“請停止戰鬥吧!”
“我們認輸。”
還是方才說和的那人走出。
林安禮掃視眾人,確認再無人叫囂,才皺眉發出疑問:“那蛇女是你們的大祭司?希瑟察卡是她妹妹?缺失的殘骸是怎麼回事?”
那人道:“對,她叫索亞,是帶來希望的人,希瑟察卡是她的妹妹,她們父母在生下希瑟察卡沒多久就死去了,是由部族人將她們撫養長大。”
“因為從小失了管束,她們常於神湖中玩耍,不知怎麼就得到了雨神的青睞。”
“四年前,調皮的希瑟察卡迷失在雨神的洞窟中,當我們去找尋時,了無蹤跡。”
“索亞乞求雨神,得知希瑟察卡被人殺死,並予我們方位,找到了埋屍地。”
“那可憐的孩子被殘忍肢解,分藏在各處,她的靈因此而潰散,不得往生。”
“可當我們將所有屍體找齊后,卻發現,她身上的皮不在了!”
“那罪人將她看作野獸,剝下她的皮作為收藏,當我們前去討要時,那罪人矢口否認。”
真相被逐漸還原;
索亞並不會巫術,因她沒能經歷一眾巫師的考驗;
“想要繼承巫的咒術,須立下誓言,此生守護雨神,不得離開部族。”
“索亞想要報仇,竟求得雨神,傳她咒術,萬蛇便能聽她的令。”
“可神靈之術,又怎是凡人可以掌握的?索亞的身體日漸衰敗,被蛇毒入侵。”
“也因她得雨神的青睞,我們奉她為大祭司!”
事情經過與林安禮之前所知差不多,唯獨細節方面被威廉姆斯掩藏。
他此時更關注的是毒虺傳法;
以及……
毒虺被這群印第安人看作為雨神?!
虺五百年成蛟,蛟一千年化龍;
走蛟之時,沿江河入海,必掀起狂風暴雨,使得洪水暴漲,再引雷霆渡劫才可化身為龍。
印第安人對蛟的理解,竟然與東方不謀而合?
也就是說,自己的猜測被又一次印證,世界各地的古老巫術體系都有共通之處。
若再聯想到阿茲特克文化的羽蛇神;
細思極恐!
林安禮整理思緒,重新問道:“雨神是什麼時候存在的?”
“不知。”
“不知?”
“神靈的存在,遠比人族久遠。”
林安禮知道自己對牛彈琴了,立即改變了說辭:“雨神什麼時候復蘇降臨的?”
這次,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兩百年前,部族先知冥冥中得到雨神召喚,抵達這處神湖祭祀雨神,雨神日漸強大,也守護我族安寧。”
“祂賜下教誨,天地將有異變,神靈出世;我族若想立足,需隱世避禍,等待時機。”
林安禮渾身微微顫動,再次確認:“雨神曾傳法於索亞?”
那祭司道:“是的。”
“她們得以溝通?那你們呢?”
“我等沒有得雨神青睞的殊榮。”
也就是說。
這毒虺已經生出靈智,並且知曉復蘇大勢將至,首要任務是猥瑣發育!
唯有這樣,它才能走蛟渡劫,化為真龍!!
到了此時,林安禮再無疑問;
又或者說,他的疑問已不是這群祭司巫師可以解答的了。
轉頭展望那山崖洞窟,他心中生出焦急;
到今天為止,總計路程已經耗費五天。
之前林安禮還曾對蛇女的奔襲路線產生過疑問,如今已然得到解答。
那毒虺必然為她開闢洞穴,或能直通紐約!
等他再看向這巫師部族,又生出一陣無奈,所以這算什麼?
極限一換一,比誰推家推的更快嗎?
當然,蛇女並不認為自己能掙脫一群巫師祭司的束縛;
所以如今是否要一換一的選擇權,在於自己。
但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
莊園有覺光坐鎮,林安禮確信老和尚還有底牌藏匿,但也絕對無法撼動修行上百年,生出靈智的毒虺。
若要跑路,應該是能全身而退的。
怕就怕他們頭腦發熱,與毒虺硬撼!!
如今,擺在林安禮面前的選擇,似乎只有一個——
追!!!
一念至此,他便不再停留,渾身真氣暴動,令氣海之中又發出雷鳴震顫之音,瞬間消失在原地。
眾人只隱約見得人影騰挪,很快消失在洞窟之內。
許久后,一群祭司巫師才回過神來;
有人嘆息:“若索亞與那人再起衝突,將是我族之難啊!”
又有人不忿,咬牙切齒:“就算我等不是他的對手,可若他褻瀆了神靈,雨神自會令他湮滅。”
洞窟之內,漆黑無比。
哪怕以林安禮的目力,也只能看清前方十幾米的方位,且洞窟暗道四通八達,很容易令人迷失方向。
但好在是毒虺在前,龐大身軀碾壓地面,留下清晰痕迹。
林安禮只需跟着那痕迹,依仗真氣,暴走疾行。
自穿越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完全釋放;
又因汲取聖水,實力暴漲,層次有了飛躍式的晉境,他也想知道,自己的極限到底在哪裏,又距離先天之境,還有多遠!
……
紐約城外。
威廉姆斯莊園。
已是深夜,莊園之外卻燈火通明,示威人群竟在門外駐紮,點燃篝火,又搭建高台;
高台上,便聽愛德華的宣講——
“四年前,威廉姆斯爵士重病,是我聆聽上帝的旨意,向那弟兄伸出援手,予他恩典的聖水,延續他的生命。”
“可四年後,威廉姆斯蘇醒,他卻接納東方修道士的傳教,背棄信仰,向我發出質疑與責難。”
“神教我,若那人指責你,你便由他的指責;”
“若那人打你的左臉,你就連右臉也給他打,只需容忍他敬愛他,因他終有一天會因此而羞恥、慚愧,可你不能因此而譏諷他嘲笑他,要待他到主的懷抱,予他恩典的救贖。”
“可弟兄姊妹們,若那人已誤入歧途,被異端所污染,又該怎麼辦呢?我不知道,我不敢詢問祂的回應……”
“威廉姆斯家族曾是堅定的信徒,是長老會最大的奉獻者。”
“一個善良純潔的孩子,有一天竟轉眼不見榮耀的耶和華,更背棄、褻瀆祂!”
“神吶,我知我的想法是自私與愚蠢的,我應救贖那墮落的弟兄,便讓我在今日,在您與一眾弟兄姊妹的見證下,立下誓言。”
“我要救贖他,要修正他的錯誤,用理性與說服指導他回歸正確的道路!”
台下,人群躁動,氣氛激昂,甚至有人為此痛哭流涕——
“阿門!”
“讚美耶和華!”
“阿門,上帝啊,請賜下救贖吧。”
愛德華又命執事上台,他們抬着巨大的水桶到來,又將水瓢遞給了他;
“在這漆黑的夜,我們的心是火熱的,正因祂的指教,令我們團結在一起!”
“弟兄姊妹,神聖的甘霖將為你們驅散寒冷。”
隨着聖水潑灑而下。
一陣又一陣的歡呼,響徹黑夜。
聖水落在他們的身軀上,竟然真的泛起渾身暖陽,驅散了一天疲憊。
“是上帝顯靈了!”
“這是聖水,啊,我臉上的瘡疤都消失了,神跡,這是神跡!”
“讚美耶和華,亦讚美您,我們的神父愛德華!!”
漫長的儀式過後,沃爾夫又接替了宣講的崗位,但他不是傳教,而是散播情緒共鳴:
“諾里斯是一個正義勇敢的小夥子,他是我的摯友,也是我的兄長,更是指引我人生道路的楷模、英雄;”
“可他,卻死在了惡人之手……”
於是,台下又是群情激憤。
而在示威人群的另一邊。
數百名軍人駐紮,相比起另一邊的喧鬧,這裏格外安靜。
剛剛宣講完畢的愛德華到來,對切斯特頓道:“我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整整一天,威廉姆斯都龜縮在內,他的內心必定受盡了煎熬。”
切斯特頓端起茶杯,裏面是純凈的聖水,猛灌一口,臉上儘是陶醉:“你說,你早拿出這樣的聖水該多好?非要讓事情徒生波折。”
他站了起來,才言歸正傳:“差不多了,民眾和信徒的怒焰都被點燃,如果繼續渲染下去,功過是非,就難以定論。”
“你去談判,要求只有三點:交出羅伯特和那幾個東方人;”
“他需公開懺悔他背棄信仰的過錯,併發誓重回上帝的懷抱。”
“最後,與我們共同發起‘滅魔神聖騎士團’的提案,威廉姆斯雖然重病四年,但他在國會的影響力依舊龐大!”
愛德華道:“前兩點應該不會有問題,可最後一點……他如果事後反悔呢?”
切斯特頓笑着看向那聚集的人群,道:“數千人的集會,我們一齊公開發起提案,他就不得反悔了!”
“再說了,威廉姆斯不是白痴,他也是知曉聖水功效的人,他如果加入,我們三方榮辱一體。”
“我的軍隊可以為你們保駕護航,伱的信眾能支持他獲得更多的影響力,他的財富將成為我們行進的動力!”
“上帝啊,我們將開創一個嶄新的時代!”
“哈哈哈哈。”
切斯特頓的大笑,讓愛德華也熱血沸騰。
日內瓦總教?
還想搶奪我的聖器?
吃屎去吧!
愛德華帶人出發,來到大門前,朝內呼喊,早前雙方就有過交涉,但裏面的人顯然不會輕易開門。
“告訴威廉姆斯先生,我代表我本人與教會、以及切斯特頓上校,有要事與他商談。”
守衛聽后,立即騎馬前去通報。
約莫十幾分鐘,守衛帶來消息,也仔細查探了周遭人數:“只許三人入內,其他人退後!”
愛德華對左右頷首示意,眾人便退下,只剩他與教務長保爾:“就我們兩個,威廉姆斯與夫人都是認識我們的。”
這時,守衛才開門放行,待二人入內后,又迅速將大門關閉緊鎖。
一行人步行來到莊園,直往二樓;
可讓愛德華奇怪的是,莊園主宅內異常安靜,不見一個僕人,也沒有森嚴守備。
帶領他們入內的守衛,也只是到了主宅門前,就不再踏入,換作管家引領。
來到爵士卧房門前,管家敲響了門,聽到一聲請進后,管家才示意他們可以入內。
進門。
威廉姆斯與奧利維亞端坐在沙發上,看起來氣色不佳;
可想而知,一整天的示威,讓他們很是為難。
而在二人背後,正是一個大鬍子中年人;
“你就是羅伯特?殺人兇手之一?”
羅伯特皺眉,並無回答。
愛德華又轉而看向一旁,幾個東方人的面孔極其醒目,最後他才對威廉姆斯道:
“威廉姆斯先生,我懇請您向紐約的市民與信眾們公開道歉,承認你背棄信仰的錯誤!”
“此外,交出這些殺人犯,在公眾面前進行一場公正公開的審判!”
第三點他還不方便說,因周遭還有外人;
威廉姆斯正要開口,卻感覺到一個冰涼的事物戳在腦後,使他渾身一震;
他不敢回頭;
只能按照方才羅伯特所教的說辭應答。
“羅伯特和幾位貴賓是無罪的,有罪的人是諾里斯!”
“我不會同意你……”
然而,他的話音還未落定,就漸漸失了聲息。
只因房中的桌面上,茶杯器皿出現震動搖晃,不斷發出“叮咣”的碰撞聲;
僅僅是一兩息的功夫,那震動愈演愈烈,甚至讓地板都出現了搖晃。
正是因這搖晃,讓威廉姆斯的話語停頓。
此時此刻。
房中的人都慌了神;
“這……”
“這是怎麼回事?”
奧利維亞也驚呼起來:“地震,或許是地震!”
羅伯特第一時間翻譯道:“覺光大師,地動,是地動!”
“地動?!”
林誠合與法明驚呼,他們長這麼大,只聽說過地龍翻身,哪裏真的見過?
可就在這時,覺光竟陡然大喝起來:“不!不是地動!”
“禁制,禁制被破除了!”
“羅施主,跑!離開這裏!小白,護着誠合!”
法明與林誠合都已呆愣;
他們還在想禁制破除與這震動之間的聯繫,可覺光已在第一時間搖響了骨鈴;
通靈術施展的瞬間,便讓法明感受到一股讓他不由自主汗毛炸立的危機感,發出與覺光一樣的嘶吼:“不好,快跑!”
他一把摟住覺光后腰,正要去拉林誠合時,卻被一道黑影搶先。
早前隱沒在角落的小白,也動了;
強大的生物本能讓他也意識到危機襲來,他一手夾着小黑,另一隻手拎起了林誠合。
哐啷——
鐵塔般的巨人率先撞碎了二樓的窗戶,一躍而下;
法明見狀也不再耽擱,護住師父覺光緊隨其後。
一直到幾人落地時,林誠合才回過神來,因驚嚇而大口喘着粗氣:“覺光大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覺光無言,卻瞳孔震蕩,望向一側。
與此同時。
法明、小白亦都看向那同一個方向;
當林誠合的目光追尋而去,才陡然發現,遠處本該平坦的土地上,正有一道隆起的軌跡延伸,令寒冬下的凍土崩裂紛飛……
彷彿在那凍土之下,有一個巨大的生物正在穿行;
而它所去的方向,正是那莊園主宅的一角!!
“不好,羅伯特還在……”
“跑,跑啊!”
“羅伯特,快離開那!!”
林誠合本是不喜這個紅毛鬼的,可他今日的義舉,着實讓人刮目相看,為之動容!!
“來不及了……”
覺光眉頭緊鎖,悠悠一嘆;
在他手中,不知何時已取出了幾樣從未見過的法器。
便在這時。
——轟!!!
莊園大宅的一角,自下而上的崩壞、炸裂,堅固的磚石碎裂,宛如一場爆炸,向高空濺射。
一道幽光被覺光撐起,任由土石砸落,也沒能損害眾人分毫;
林誠合的驚呼聲,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雙目圓瞪的呆若木雞;
只因,倒塌的塵埃中正顯現兩道暗紅色的幽光,待它探出頭來——
“吼!!!”
偌大的蛇頭張開它的血盆大口,所傳聲浪猶如虎嘯龍吟,驚天動地!!
而恐怖龐大的蛇身,還在不斷從地下鑽出,令整座大宅迅速崩潰倒塌!!
若這世上有末日降臨;
於眾人而言,便為此時!!